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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美国当代作家威廉・斯泰伦的长篇小说《苏菲的选择》讲述了波兰女子苏菲在极端境遇下的生死抉择。奥斯维辛集中营里的苏菲面临着自己儿女的生死抉择,幸存下来的苏菲又要作出自己的生死抉择。在奥斯维辛,当生存只是一种奢望时,苏菲努力去寻找生存的机会。逃离奥斯维辛,当生存有了可能和希望时,苏菲又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死亡。是什么让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苏菲又选择了死亡呢?本文试从精神支柱的倒塌、罪恶感的折磨、爱与死的交织这三个方面来探讨苏菲之死。
关键词: 《苏菲的选择》 灵魂 死 生
一、前言
美国当代小说家威廉・斯泰伦的扛鼎之作《苏菲的选择》讲述了人在极端境遇下的生死抉择,即二战中,波兰女子苏菲在奥斯维辛集中营里的艰难的选择:让哪个孩子活下来呢?她无奈地选择把小女儿送入了纳粹的毒气室。战后幸存下来的苏菲在精神失常的内森和文学青年丁哥之间,选择了精神已经失常的内森,最后双双服毒自杀。在集中营里,苏菲有着强烈的求生的欲望,为了挽救自己的孩子,她不惜向纳粹卖弄姿色,并愿意为纳粹效力。但是,幸存下来的苏菲,有了重生的机会,却无意求生,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苏菲为什么又选择了死亡呢?本文试从以下三个方面来探讨苏菲之死。
二、精神支柱的倒塌――虽生犹死
“她的身材真的很美,凹凸适中,曲线合宜,但却有点奇怪――那是肉眼难以觉察的缺失,但它明确地存在着,我能看到”。[1](P35)这种缺失究竟是什么呢?经历了集中营百般折磨的苏菲,虽然侥幸存活下来,但是留下的不仅仅是身体的损伤,更是烙印在心里的伤痕。她的一口牙齿荡然无存,头发也快掉光了,两腿发痛,还有坏血病。肉体上的伤痛已经摧毁了她的身体,精神上的伤痕更摧垮了她的意志。那些痛苦的记忆是难以磨灭的。苏菲虽然活着,但她的灵魂已经不存在了,她就像一具骷髅,只有一具形体,没有任何精神支柱,这样的苏菲虽生犹死。
侥幸生存下来的苏菲在二战后的世界里能否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呢?是否能体会到人之善呢?作为一名茫然无助、精神几近崩溃的二战受害者,苏菲不仅没有得到人们的关爱,反而又一次次地受到。当她去图书馆借书时,因为记错了作者的名字,而受到图书管理员的,继而昏倒。更可怕的是,她在地铁里又遭到了之徒的指奸。可见人间的恶是时时刻刻都存在的,它并未因二战的结束而消失。然而苏菲作为一个受害者,除了被动地接受、忍受,又能如何呢?
苏菲对人失去信心,是否对上帝还存有虔诚的信仰,是否相信上帝会拯救她受伤的灵魂?德军入侵波兰之前,苏菲在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家庭里过着平静而安详的生活,她还梦想有朝一日能成为音乐家。然而,战争爆发了,索菲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二十个月的集中营生活令苏菲尝遍了世界上所有的苦难,这些变故打碎了苏菲的心,她感到自己不再关心上帝是否还存在,她不知道是上帝离开了她,还是她抛弃了上帝,但她清楚地意识到她失去了对上帝的信仰,她坚定地认为上帝已经背过脸去,对她的苦难视而不见。
由积久的虔诚与时代的冲突所导致的顿悟在苏菲的心里形成了障碍,使她的行为发生质的变化:她开始酗酒,纵情,甚至还想在教堂里自杀,因为“既然上帝已经抛弃了我,那么我恨他。为了表示我的愤恨,我要在他的教堂里做出我能想出的最大亵渎”。[1](P491)上帝并未因为苏菲虔诚的信仰而拯救苏菲和她的亲人,苏菲怎么可能继续信仰上帝呢?一个失去信仰的人,一个失去精神支柱的人,靠什么生活下去?苏菲伤痕累累的灵魂难以让她负重前行,她的人虽然还活着,但她的灵魂早已消失。
在纳粹集中营里,人像畜牲一样,被驱赶着走进毒气室;像小白鼠,成为细菌实验的牺牲品。幸存下来的苏菲无法忘记过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她“仍然承受着那种恐怖下的痛苦”。[2]对个体的生命而言,战争不过是以人为对象的屠宰场罢了,即便有人能侥幸逃脱死神魔爪,却再也找寻不到曾经宁静的精神家园。意大利作家李威说:“那些真正掉入底层的人,那些亲见蛇蝎恶魔之人,不是没能生还,就是从此哑然无言。”[3]苏菲正是哑然无言的最典型代表。对于她所经历的苦难,她是不愿提及的,因为那是她心灵上永远的痛,她不愿轻易揭开这个伤疤。
三、罪恶感的折磨――生不如死
“本质上的梦固然是稍纵即逝的,但是有一些梦,却会永远印在我们的脑海中”。[1](P31)对于苏菲而言,集中营中的噩梦时时索绕在心,永远难以忘却。更可怕的是那挥之不去的罪恶感。苏菲的双重身份使她有别于奥斯维辛集中营的其他幸存者。除了是受害者,她还是帮凶。就像她胳膊上的纹身一样,她那梦魇般的经历牢牢印在她的心灵深处,她始终无法摆脱一种负罪的困扰。而这种罪恶感是在“从命运的顽固的控制下夺取她的奖赏的过程中产生的”。[4]可以说,苏菲的罪恶并非有意而为,只是反抗无奈的命运的一种手段而已。
苏菲的罪恶感首先来自女儿的死。如果不是苏菲想要炫耀自己流利的德语来引起纳粹医生的注意,纳粹医生也许不会让她作出那个没有选择的选择,无论选择儿子还是女儿去死,这都不是纳粹赋予苏菲的特权,无论选择什么,苏菲都将失去一个孩子。她内心的罪恶感和内疚感是永远无法洗涤的。
苏菲的罪恶感还来源于沦为纳粹的帮凶。苏菲在被捕之前就拒绝为波兰地下组织翻译文件,因为她要保全儿女的安全。在集中营中,苏菲因流利的德语而成为纳粹军官豪斯的打字员。为了拯救儿子,苏菲拒绝为地下组织偷收音机。作为一个母亲,她想到的只是利用自己单薄的力量保护自己的孩子,她无法为整个民族的利益而牺牲自己。当她渐渐意识到自己的罪恶时,她也无法原谅自己。
苏菲借助说谎来努力消除自己的罪恶感,“这些谎话使她脆弱的意识平衡保持完整,防止她遭受负罪感的毁灭和忏悔结束后不可避免的死亡的侵袭”。[5]苏菲说谎只是不想让自己想起自己的罪恶,因为回忆一旦开始,内心的伤疤就要被揭开,回忆痛苦其实要比经历痛苦还要残忍。苏菲只想麻痹自己,忘却自己。因而她选择说谎,来逃避真实的自我,逃避良心的惩罚。
苏菲即使在打开内心的屏障向丁哥坦露自己的内心时,也总是有意在拖延,在遮掩。“苏菲在对自己过去经历的叙述中并不十分坦白,现在我才明白,她在重新审视自己的过去时有着一种强烈的犯罪感。她是在一种自我憎恶的情绪中过滤过去那段历史的”。[1](P173)苏菲不愿想起过去的罪恶,但是,不坦白这些罪恶,又难以消除内心的痛苦。在一种矛盾的状态中苏菲还是要选择忏悔。“自卑和自责不是心理变态的反应,而是一种积极的自省和认识的飞跃”。[6]因此,苏菲并不是在逃避,而是“企图从负罪和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负担中寻求解脱”。[1](P293)
苏菲一直在向着重生而行,但却摆脱不了罪恶的折磨。“这种罪孽的负担太沉重了,她承担不下去了”。[7]虽然苏菲也在坦白,但“越是坦白越是加深了苏菲自责的心理,苏菲做的忏悔越多,负罪的感觉越深,这种感觉就像火焰一样吞噬着她”。[8]坦白的过程也是一步步走向死亡的过程,当心中的罪恶、自责、内疚都坦白之后,苏菲已经认识到一个真实的自我,这就更加速了她死亡的决心。因为在所有亲人都离去之后,苏菲已无颜生活在世上。活着,对她是一种惩罚。死亡,也许才是真正的解脱。
四、放纵与救赎――爱与死的交织
幸存下来的苏菲像一具骷髅一样生活着,而内森的出现让这具骷髅有了重生的希望。然而苏菲和内森之间的爱是一种虐待狂和受虐狂之间的爱,一种和死亡不可分的爱。弗洛伊德在关于生死本能的讨论中指出生死的结合就体现在虐待与被虐之中。在心理学术语中,人类本性的冲突就体现在本能的层次上。生的本能,或欲望的本能,就是要延续并丰富生活。死的本能就是要让生命归于死的宁静中。而在死的本能中就包括虐待和受虐情节。因此,无论是内森的虐待还是苏菲的受虐都笼罩上了一层死亡的阴影。
苏菲和内森的相遇一开始就笼罩上了死亡的阴影。他们第一次相遇与其说是爱上了彼此,不如说是爱上了死亡。苏菲和内森相遇在图书馆里,当时苏菲是在寻找艾米丽・迪金森的诗歌《我不能停下死亡的脚步》。当她晕倒时,内森为她停下了他的脚步。内森就是苏菲的救世主,她的重塑者,也是她的毁灭者。苏菲已经失去了她所有的亲人,因此内森成了她的依靠。内森则一步步把苏菲引向死亡。因为内森从一开始就感到“我需要你就像需要死亡一样”,[1](P61)因而痛苦地质问:“苏菲,你没看到我们正在痛苦地死去吗?”[1](P99)苏菲遇见了内森就等于遇到了死神。有了内森的相伴就好像有了死神的陪伴,两人在向死亡一步步迈进。
苏菲和内森最终选择彼此拥抱走向死亡。
弗洛依德认为死亡本能和生命本能的目标是相反的,每一个人都具有一种趋向毁灭和侵略的本能冲动,死亡本能设法要使个人走向死亡,因为那里才有真正的平静,只有死亡在这个最后的时机里,个人才有希望完全解除紧张和挣扎。[9]克尔凯郭尔曾说过,死对人来说并非生命的最后之事,绝望才是人的致死之病。也就是说,生命的最后之事就是绝望。绝望的痛苦正在于它使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绝望与临死的光景有相似之处”,[10]对于苏菲而言,活着就是这样一种绝望的状态中,这就是濒临死亡的状态。
苏菲的死,也是一种生。“苏菲之死也表明了死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它只是另一种形式的生存。生与死重视交织在一起的,因此,生在某种形式上就是死,反之,死也即是生”。[11]既然活着是一种痛苦,死亡是一种解脱,那又何必痛苦地活着呢?苏菲作出了她人生中最后一个选择:走向死亡。负罪的灵魂得到了解脱,因此,灵魂的毁灭也是一种重生。
五、结语
苏菲在她的一生中,作出了两个最重要的选择,一个是在集中营选择让女儿先死,另一个就是幸存下来之后又选择了死亡。第一次选择是无奈之举,第二次选择是主动为之。在经历了集中营的磨难之后,人的心灵是难以负重前行的。身体上的伤痕也许会渐渐好转,但精神上的痛苦却永远难以消除。苏菲无颜在所有的亲人离去之后,带着内疚和罪恶生活下去。这样的生活,与其说是活着,不如说是一种惩罚。只有死亡才能解脱苏菲的痛苦,只有死亡才能让苏菲负重的灵魂得到宽恕。因此,苏菲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死亡,她的死是一种毁灭,更是一种重生。
参考文献:
[1]威廉・斯泰隆著.谢瑶玲译.苏菲的选择[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
[2]Wyatt Brown B.William Styron’s Sophie’s Choice:Poland,the South,and the Tragedy of Suicide[J].Southern Literary Journal,2001,34(Fall):56-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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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董雷.《苏菲的选择》主题研究[D].东北林业大学,2009.
[7]Ruderman J.William Styron[M].New York:Ungar,1987:105.
[8]范新.谁杀害了女主人公?――浅论《苏菲的选择》的负罪主题[J].北京联合大学学报,2005,(9):52.
[9]J.洛斯泰著.郑泰安译.精神分析入门[M].北京: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87.
[10]徐崇温.存在主义哲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60.
[11]李薇.死中之爱与爱中之死――解读当代美国作家威廉・斯泰伦的《苏菲的选择》和《在黑暗中躺下》中爱与死亡之间的融合与冲突[D].沈阳师范大学,2007.
(作者系中国矿业大学外国语言文化学院2009级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