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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妮娜:那种感觉像在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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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3月1 8日,李妮娜在芬兰卢卡进行的2005年自由式滑雪世界锦标赛上,以197.37分的总成绩夺得女子空中技巧冠军。这是中国选手在自由式滑雪世锦赛上获得的第一个冠军。

自由式滑雪,随着中国体育界冬季运动赛事的增多,随着中国运动员在雪上项目上的夺金实力初露端倪,渐渐进入国人的视野。在纷繁复杂的雪上运动中,也许最激动人心的是自由式滑雪的空中技巧项目——运动员在雪坡上急速下行,再借助凸出的跳台高高飞起,旋转,翻腾,落地,滑行。扬起一片轻盈的雪花……李妮娜在飞扬的雪花中滑行出了属于她自己的一片天地。

偶然的第二名

一次成功究竟是偶然的机遇还是天道酬勤.取决于人们用怎样的方式对待它。李妮娜的第一个世界杯奖牌被她自己称为一次偶然。

2001年冬天的意大利滑雪场给第一次参加世界杯的李妮娜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非常美,好像不是真的而是一幅图画。那里是连绵的山峰,山顶都是松树,绿和白搭配得非常和谐。”正是在这里,她由一个默默无闻的中国姑娘,出乎意料地成为2001年自由式滑雪世界杯意大利分站的第二名。

虽然意大利山区风景很美,但比赛当天天气不好,比赛延迟到下午才开始,运动员们没有太多的时间熟悉场地。这样一来,很多运动员为了保证动作的质量,不得不减低难度。“我呢,在赛前也只是跳了两次,先做了一个最简单的动作,然后就直接进入我比赛的动作了。”李妮娜脸上露出天真自然的微笑。她是一个很爱笑的女孩.她的笑容与她的叙述一样朴实——既不夸张也不炫耀。

作为中国滑雪队的新人,又是第一次参加世界杯,她把积累比赛经验当作此次世界杯之行的主要目的,因此站在意大利雪场上李妮娜并没有受到恶劣天气的影响。轻松一跳按计划完成了申报动作,她的名次排在第二位。教练和她都非常高兴,因为世界杯分站赛每一个项目通常只需要比两次.第一跳结束后,前十二名进决赛;再一跳,决出最后的冠军。第二名意味着可以进入决赛。她和教练正在等待复赛,突然有一个人过来用英文与她交谈。“当时我的英文不好,我不知道他找什么。但这个人一直跟着我,我就告诉教练,有一个人一直跟着我。后来知道原来是兴奋剂的药检员,我还以为是问我要签名的热心观众哪!”妮娜调皮地笑了。

恶劣天气帮了她的忙——天气影响了比赛的进程,女子比赛只进行了一轮就结束了。教练过来跟她说“没有比赛了.你就第二。”她不敢相信。“没骗我吧?我得第二了?”这句话她一直问到颁奖开始,才终于相信了。

遗憾的是奖却没领成。“我要去尿检,回来时,颁奖已经结束了。教练让人‘冒名’领了,”说到这里她又笑了。

梅花香自苦寒来

说是偶然其实也不是,因为在夺得她的第一个世界杯奖牌之前,她从事这个项目的训练已经有六年之久,刻苦的训练,扎实的基本功让李妮娜的成功水到渠成。说到对这个项目的最初认识,李妮娜回想起第一次看见实地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场地的情景,“特别的惊奇,有个台子,人能飞出去,还能在空中翻转!”

在此之前李妮娜练的是技巧项目,她担任“尖子”。“别人举不起来我了,我也只好寻求其他项目的发展。”当她的事业遭遇第一个瓶颈时,一个很偶然的机会让她的运动生涯有了一个新的起点,她被沈阳体校的老师挑中,转练自由式滑雪的空中技巧。此时.她第一次看见了高峭的滑坡,突出的跳台和长长的雪道.也在这时她开始接受空中技巧的基础训练。空中技巧的基础不是腾越和翻滚.而是滑雪。最初的阶段基本上都是滑雪训练,这样的训练几乎花了一年的时间。

滑雪要受场地和时间限制,所以运动员的滑雪训练主要集中在冬季。中国的雪场不多,北方的所有雪场李妮娜基本上都去过,吉林的长白山,内蒙古的阿尔山.黑龙江的二龙山……最让她难以忘怀的是刚开始从事空中技巧训练时在长白山的那段时光。山里的训练场离最近的县城有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在长白山的训练可以说就是封闭训练,因为我们哪里也去不了,是自然封闭”, 李妮娜说着,俏皮地笑了一笑。食堂师傅每个星期去买一次菜,日用生活用品一次带齐,最长的封闭训练大约有两个月。

“冬天,长白山的雪非常厚,也非常冷。”这个活泼的姑娘谈起长白山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脖子,仿佛已经感到刮过雪地的冷风钻进厚实的滑雪服领中,”比起国外的雪场,长白山最大的缺点就是冷。训练的时候,我们一般都要拿两副手套,一副戴着.一副放在索道房,跳一次就进去换一次。有时候天气实在太冷,风又大,根本放不开动作,训练的质量就不太好。”在这样的环境中,运动员的生活也会遇到许多困难,比如说在这样的天气里上厕所不能太频繁。为了在训练中减少上厕所的次数,李妮娜宁愿渴着也不喝水。

夏天无雪的时候,运动员们开始在水池里模拟空中技巧所需的各种动作,包括跳跃,翻腾和落地。就如同真正的空中技巧动作,运动员把学习这种真正的空中技巧要领称为“上难度”。刚开始上难度的时候对李妮娜而言是最艰难的时候。“我胆子不是很大。记得2001年夏天上难度的时候,也许是因为比较小的关系,站在高高的起滑点上,久久不敢动弹。直到所有的队友都跳下去了.我还是站在那里。”教练为了让小妮娜往前迈一步说尽了好话.最后连校长都出来看她训练。“我那天站了一个下午也没敢跳,后来也不知为什么.自己心里想,死就死吧,只要做出来就好了。嘿嘿,把心一横跳下去.最后也没有死。”

每一次上难度对运动员而言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李妮娜目前在难度上已经达到了两周台的7.10(空中技巧项目的难度系数,一周台表示翻转一周,两周台表示翻转两周,难度的最高级别是三周台),但她对技巧的掌握仍旧不敢大意,常常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时间去练习动作。“我小时候是属于特别傻的,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掌握动作比较慢,总是要花很长时间去练习才能把动作学会,但是一旦掌握就会很稳定。有的选手学得很快,一个动作一次就学会了,今天一周台,明天两周台,后天三周台。可常常出现昨天做过的动作今天又做不好了,这样那样的毛病,我要是做好了就很稳定。”

在李妮娜夺得世界杯第二名的时候.有人认为这不过是天上落下的一块馅饼。碰巧砸到李妮娜的头上。但如果不是她日日夜夜练就的必然,又怎么能有她关键时候的偶然呢?

超然的心态

空中技巧的神奇与美妙吸引了越来越多观众的眼球,人们赞叹运动员矫捷的动作和舒展的身姿,体现着人类无翼而飞的梦想,代表着人类希望的更快、更高、更强。然而这却不是一种单纯通过勤学苦练就可以咸功的运动——毫不夸张地说,智勇双全是一个优秀空中技巧运动员的基本素质。

这个项目的危险性使得很多人望而却步或者裹足不前——在这个项目中摔伤和扭伤是常有的事情,一朝不慎.甚至会断送一个运动员的运动生涯甚至是生命。当问起李妮娜是否对这个项目的高风险性感到害怕时,她告诉我们一个发生在队友身上让她终生难忘的事故:2001年夏天在沈阳水池跳水比赛时,有一个比她小半岁一起长大的小男孩因为做动作时出现了问题,撞到了台子,伤了中枢神经,成了植物人。现在他虽然醒过来了,但是丧失了行为语言能力。怕影响李妮娜她们的训练,领队一直到现在都没让她们去看他。

“这是一个危险性比较高的项目,但不是时时刻刻都有危险,只要掌握了动作要领一般来说是没有问题的。空中技巧最危险就在出了台子以后,动作做偏了,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会摔。我也有过那样的时候。2004年冬天在阿尔山训练的时候有过一次,颈部闪了一下。不是正常的翻转,那一次,我不是脚先着地,而是头;中下侧面着地,颈部挫伤,但四肢都还能动。这对我们来说是很小的伤,养两天就可以继续训练。”

李妮娜受过不少小伤,但是与她的队友柜比,她还是幸运的,没有因为受伤而影响到她的运动生涯。她受伤的时候从不告诉父母——他们知道了肯定会担心,但这项运动的魅力正是在于它的挑战性和运动员的大无畏精神。“在自由滑雪中没有胆大胆小的问题,我觉得。主要是看你自己有没有信心,如果你有信心,你什么都会去做,你要是没有信心就去做,那就不是胆子大,而是脑子不清楚。”李妮娜就是凭着自己的胆大心细,一只名不见经传的丑小鸭变成了中国的“白雪公主”。

滑行的感觉在飞

“我喜欢技巧是因为我没有什么其他的特长,我父母也觉得在国家队训练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如果我不做这个,就只能去做一个滑雪教练,冬天一过工作也就没有了。”谈到自己对滑雪的衷爱.李妮娜还是一如既往的朴实,“一直以来我都不是队里的重点培养对象,但是我还是觉得干一行就要爱一行,我这个人怎么说呢,就像别人说的是死心眼。”自从加入了国家队,李妮娜就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训练上。不像一些“心眼活络”的人一样一边训练一边为自己的将来打小算盘。她总是认为自己是一只“笨鸟”就应该“先飞”,也应该多飞。

皇天不负有心人。从2000年夺得全国锦标赛第一、全国冠军赛第二之后.她的自由式滑雪的事业渐入佳境,在后来的三四年内,她在国内外比赛中获得的奖项有十余项之多。最让她感到高兴的是除了这次锦标赛之外的上届世界杯。那次她一共得了三个奖杯,一个分站赛最后一站冠军,一个是自由滑雪空中技巧这个项目的总冠军,还有一个是整个自由滑雪项目的总冠军。其中自由滑雪总冠军的奖杯还被国家收藏——这是中国的第一个世界杯总冠军奖杯。

从2002年冬奥会中国选手徐囡囤意外失手,李妮娜出人意料的夺得第五名之后,李妮娜就作为中国自由式滑雪队的主力频频亮相干世界舞台。在许多的赛事中她常常被现场解说员称为“中国又一位白雪公主”。这位中国的白雪公主在2004 2005赛季的表现尤其出色:十二站世界杯赛她获得了六站冠军,最后又一举夺得世界杯总冠军和世界锦标赛冠军。越来越多的外国滑雪爱好者知道了李妮娜,她在国外的名声大大超过了在国内观众中的名气。在她比赛的时候,“妮娜李”的喊声总是不绝于耳,在她比赛之余还会接到很多体育爰好者为了搜集她的签名而给她寄来的回邮信封。“我没有英文名字,但是我的中文还挺像英文名字的。”

“你在空中翻腾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是不是觉得很美?”看见这个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脸上总是洋溢着清新的笑容,就像三月里明丽的春风,让人忍不住想知道她在空中如柳枝般伸展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我们不像体操、嘣床翻转得那么快,因为我们有雪板,所以我们在空中停留的时间相对来说是比较长的。要是你的状态很好,你就会觉得冲出台子的时候就好像飞起来,然后你有足够的时间做各种动作,翻腾、旋转、下落.一切都很流畅。自己感觉很完美,我想观众看了也会觉得很舒服。”李妮娜一边说一边抬起自己的右手,宛如体验到从手掌上掠过的山风。

“今年成绩很好,拿了很多冠军,状态比较好,心态也比较好,因为我就把它当作平常的一次比赛来看待,有时候压力是无形的,好在我已经体会过一次,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我只想着怎么比赛就可以了。”李妮娜在获得锦标赛冠军之后坦言,言词之中似有难言的压力。

是啊,今天的李妮娜不再是过去的李妮娜了,世锦赛的成功无疑让人们对她在2006年都灵冬奥会的表现充满了期待,当她年轻的生命开始负载光荣.她就需要开始承担不止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梦想。我们希望她一如既往喜爱滑行,然后在跳台前高高飞起.旋转,翻腾,落地,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