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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伯爵的美国前卫艺术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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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塞佩・潘扎・德・毕欧莫伯爵(Couni Giuseppe Pa]lza de Biumo)是意大利人,但他却是世界上最早收藏美国1940至1960年代抽象表现主义、极简主义、波普艺术、环境艺术以及观念主义艺术的收藏家。他喜欢像科学家发现物理定律一样去发掘具有潜力的年轻艺术家。1950年中期,很多美国年轻艺术家作品都是最先被潘扎伯爵收藏,而这些艺术家日后都成了艺术明星。在潘扎伯爵2500多件的艺术收藏中,有90%的艺术作品被捐赠或者以低价出售给美国、欧洲的博物馆,填补了这些博物馆在美国概念艺术和极简主义艺术方面的空白。而剩下的10%则珍藏在潘扎伯爵的私人别墅中,如今,这座别墅已经被潘扎打造成一间顶级的艺术博物馆,并且对公众开放。今年4月24日,87岁的潘扎伯爵告别人世,而他为这个世界留下来的艺术收藏却将给更多的人带去快乐和享受。

贵公子因病进入艺术之门艺术收藏成家族新传统

潘扎与艺术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源于一场猩红热。14岁那年,潘扎因患上猩红热而被隔离在自己的房司整整40天。在这40天中,潘扎唯的消遣就是阅读一本意大利百科全书,而最让他着迷的是百科全书有关艺术的章节。潘扎的家族是意大利声名显赫的个家族,潘扎的父亲是意大利著名的酒商,1935年,潘扎的父亲由意大利国王维克托・埃马努艾莱三世(King Vittorio Emanuele III)授予了伯爵的头衔,后来他买下意大利米兰著名的蒙娜佛格里欧别墅(Villa Menafoglio),全家开始在别墅里生活。如今,这座别墅已经被潘扎打造成一间顶级的艺术博物馆,并且对公众开放。

尽管潘扎家境殷实,家族历史悠久,但潘扎家族并没有收藏艺术的传统。在14岁那年的猩红热之后,潘扎开始自己研习十五世纪欧洲艺术、文艺复兴艺术以及印象派艺术。不久,二战爆发。1943年,潘扎20岁,为了躲避德国和意大利法西斯的征兵,他逃到了瑞士。二战结束后,潘扎遵从父愿,在德国的米兰大学学习法律,但他对法律并不感兴趣。毕业后,潘扎继承了家族的酒业生意。1954年,潘扎第一次来到美国,一方面是旅游,另一方面是参加一个商业研究的课程。潘扎发现美国的洛杉矶是一个很特别的城市,艺术家们都各自在做一些不同的事情。虽然他早年自己研习过十五世纪欧洲艺术、文艺复兴艺术以及印象派艺术,但在美国洛杉矶,他发现这里艺术家们创作的艺术更加新鲜有趣,更加刺激。于是,潘扎开始了一场艺术的冒险,场发掘年轻当代艺术家的冒险。

1956年,潘扎购买了第一件艺术作品――西班牙加泰罗尼亚抽象表现主义艺术家安东尼・塔皮埃斯(Antoni Tapies)的绘画。此后,潘扎又陆续购买了一些欧洲当代艺术家如简・弗特里耶(JeanFautrier)的作品。1957年,潘扎在意大利的一本杂志上看到一幅名为《支柱》(Buttress)的抽象艺术作品的黑白图片,这是美国抽象表现主义艺术家弗朗兹・柯林(Franz Kline)创作于1956年的绘画。潘扎发现,相比欧洲的当代艺术,美国大胆的实验性艺术对他更具有吸引力。随后潘扎花500美元在画廊买下了这件原作,这是潘扎收藏的第幅美国艺术家作品,也是他一生中辉煌美国艺术收藏的开始。一开始,潘扎的目标是收藏100件绘画,因为他在米兰郊外的大别墅有足够的空间去展示100件作品。但当潘扎拥有100件作品之后,他发现自己在艺术收藏的道路上停不下来了。而实力雄厚的家族酒业生意以及他在地产领域的投资为其一生辉煌的艺术收藏提供了坚实的后盾。

潘扎的艺术“冒险”:像发现物理定律一样发掘年轻艺术家

在购买了弗朗兹・柯林的作品后,潘扎与妻子便常常拜访纽约和洛杉矶。在潘扎的眼中,美国人对历史并不太在意,但每个人都把自己看作生活的第一主角。1950年代中期后,他们夫妻收藏了很多当时并不出名的美国艺术家作品,但这些艺术家日后都成为了大艺术家,比如马克・罗斯科(Hark Rothko)、丹・弗拉文(Dan Flavin)、罗伊・利希滕斯坦(Roy Lichtenstein)等。潘扎夫妇亲眼目睹了这些艺术家的作品价格在市场上飙升,而这些艺术家作品的历史价值也越发被人发觉。潘扎曾表示:“对我而言,发现一名新的艺术家就像发现一条物理定律或者发现一个新的天体一样令人兴奋。我天生就具有发现新事物的欲望。”

潘扎夫妇与美国抽象表现主义画派大师马克-罗斯科第一次见面时,罗斯科正在一间破旧的画室里对着一大堆卖不出去的油画为生计发愁,潘扎夫妇被罗斯科带有宗教和抽象色彩的作品深深打动,并从堆积的油画中挑选了一批进行收藏。如今,曾经潦倒的罗斯科不仅在艺术市场上大受欢迎,而且其历史价值也渐渐显露出来。2007年,罗斯科的画作《白色中心――玫瑰红上的黄色、粉红及淡紫》(Wbite Center-Yellow,Pink and Lavender 0n Rose)在苏富比以7280万美元的价格成交,而在50年前,被潘扎夫妇购买的作品只需几百美元。

潘扎夫妇对波普艺术有着特别的喜好,也是最早一批波普艺术的艺术赞助人。在潘扎总共2500多件作品的艺术收藏中,包括有11幅罗伯特・劳申伯格(Robert Rauschenberg)创作于1950年代中期的“联合”(Combines)系列作品,以及罗伊・利希滕斯坦(R0y Lichtenstein)、克拉斯・奥登伯格(Claes Oldenburg)和詹姆斯・罗森奎斯特(JamesRosenquist)等波普艺术家的作品。

1966年,潘扎偶遇了一件罗伯特・莫里斯(Robert Morris)作品的复制品。莫里斯是极简派艺术家,他的作品追求人与物之间绝对与偶然关系。在潘扎看来,极简派艺术善于用几何图形来表达简洁和简化的概念,而这些东西在他看来代表着一种对事物本质的追求。潘扎开始把兴趣转向极简派艺术,并开始收藏极简派艺术家如罗伯特・莫里斯、唐纳德・贾德(Donald Judd)、卡尔・安德烈(CarlAndre)、罗伯特・莱曼(Robert Ryman)、布鲁斯・瑙曼(Bruce Nauman)作品,以及后极简派艺术家理查德・塞拉(Richard Serra)的雕塑作品。同年,潘扎还在米兰遇到了时年33岁的霓虹艺术家丹・弗拉文(Dan Flavin),当时丹・弗拉文正在欧洲举行他的第一个展览。潘扎被丹・弗拉文的作品深深迷住,并全部买下。潘扎的别墅中有11个房间是用于放置丹・弗拉文的装置作品,这或许是潘扎生对颜色和光线感兴趣的最好注解。

1960年代后期,潘扎夫妇开始把视线投向美国南加利福尼亚的艺术家,如罗伯特・欧文(RobertIrwin)、詹姆斯-特瑞尔(James Turrell)、道格t惠勒(Doug Wheeler)、汉纳・道波温(Hanne Darboven)、道格拉斯・许布勒(Douglas Huebler)以及劳伦斯・韦纳(Lawrence Weiner)等,并大量收藏这些艺术家的作品,而这些艺术收藏成为世界公认的有关美国1960年代和1970年代最重要的艺术作品,并成为这个时期最重要的历史档案。潘扎与这些加利福尼亚的艺术家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并邀请罗伯特・欧文、道格拉斯许布勒以及道格・惠勒等艺术家为他在意大利米兰的别墅创作装置作品。

后期,潘扎的哲学追求让他开始沉迷于索尔勒维特(S0]LeWitt)和约瑟・柯舒特(JosephKosuth)等观念艺术家的作品中。

很多人在面对现代艺术时,往往喜欢问:“这幅作品到底表达的是什么?”在同样的司题面前,潘扎却能月他哲学的洞察力以及个人的思考把各种流派的现代艺术与半个世纪以来美国艺术家及相关的运动联系起来。潘扎没有任何艺术顾问或“御用”的艺术管家,他的每件收藏都仅仅相信自己的眼力。当然潘扎也表示“虽然我购买的所有作品都是从自己的喜好出发,伊是如果没有一些画廊策展人的帮助,我也无法与艺术家建立起合作和个人联系。”潘扎相信自己身上有个体温计,这个体温计可以让他准确地对各种艺术流派、艺术家以及艺术作品进行判断。事实证明,在过去的50年时司里,他的判断的确很少出现偏差。

尽管潘扎的收藏日后被证明是美国1940~1960年代艺术最重要的收藏,但是其中也不乏漏网之鱼,安迪・沃霍尔就是其中最大的

条。曾有记者询问潘扎为何没有收藏安迪・沃霍尔的作品,潘扎回答说“1962年的时候,安迪・沃霍尔的作品在我眼中跟罗伊・利希滕斯坦的很相似,但我觉得利希滕斯坦的作品更好,但事实证明,我当时确实看走了眼。”

九成艺术收藏散布世界各地填补英国博物馆空白

1980至1990年代,潘扎的收藏热情毫不减退,其艺术收藏也日益增长。1980年代,当潘扎准备为他日益增长的艺术收藏寻找一个归宿时,他发现自己的家乡意大利对这些作品没什么兴趣。就连都灵,这个曾经发起“贫穷艺术”运动(Arte Povera)的艺术重镇都对潘扎的美国艺术收藏拒之门外,就更别提佛罗伦萨、威尼斯、罗马、米兰其他这些意大利的城市了。于是,潘扎开始把目标转向美国,而美国的博物馆也纷纷向他伸出橄榄枝,对美国人而言,潘扎的收藏是一个大金矿。

潘扎第一次在收藏界名声大振是在1984年,那时,他向刚刚成立的美国洛杉矶当代艺术博物馆(MoCA)以1100万美元的价格卖出80件作品,并同时捐赠了另外70件抽象表现主义以及波普艺术作品。这150件作品中包括了7件马克・罗斯科的重要作品,12件弗朗兹・柯林的作品,以及11件罗伯特・劳申伯格的混合媒体作品。这一举动让洛杉矶当代艺术博物馆在世界博物馆地图上树立了一席之地,而潘扎也成为洛杉矶当代艺术博物馆的董事。如今,潘扎当年捐赠和售出的每一件作品都超过了当年80件作品的售价总和,而且潘扎还允许博物馆以5年无息贷款的方式付清那笔费用。

艺术家克拉斯・奥登伯格、罗伊・利希滕斯坦、詹姆斯・罗森奎斯特、丹・弗拉文、罗伯特・欧文以及布鲁斯・瑙曼等艺术家的重要作品也在此次的捐赠作品中,而这些作品也成为洛杉矶当代艺术博物馆的重要馆藏。这些作品中很大一部分是潘扎直接从艺术家的工作室或者画廊中购买回来。潘扎购买这些作品仅仅依靠自己的眼睛,并没有听从过任何艺术顾问策展人的建议,如今这些作品成为美国20世纪后半叶最重要的艺术作品。

1990年,潘扎再一次在收藏界成为关注的焦点――潘扎向美国古根汉姆博物馆出售200件并捐赠了另外100件美国极简派、后极简派以及概念艺术作品。这次的出售和捐赠填补了古根汉姆博物馆在概念艺术和极简主义艺术方面的空白,让古根汉姆博物馆成为世界上在展览、保存以及研究美国1960至1970年代艺术的领先机构,同时也让古根汉姆博物馆战后艺术收藏开始在深度和质量上与其战前艺术相抗衡。

当时古根汉姆博物馆的馆长是托马斯・克伦斯(Thomas Krens),为了支付购买潘扎那200件作品的3000万美元费用,托马斯・克伦斯把馆藏的一些艺术家如瓦西里・康定斯基(Wassily Kandinsky)、马克・夏加尔(Marc Chagall)和阿米迪奥・莫迪里阿尼(Amedeo Modigliani)的作品放到苏富比拍卖,并拍得4700万美元。1990年5月正是艺术市场异常火热的时候,此举在当年引发了很大的争议。

而在美国的西海岸,潘扎于1994年第二次给洛杉矶当代艺术博物馆捐赠艺术收藏,此次捐赠的主要是1980年代加利福尼亚艺术家的绘画和雕塑作品。随后,华盛顿的赫希洪博物馆(HirshhornMuseum)以及水牛城的奥尔布赖特・诺克斯艺术馆(Albrignt-Knox Art Gallery)也得到了潘扎的捐赠。近期,迅速扩张中的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SFMoMA)也从潘扎手中购买了25件观念艺术作品,包括5件布鲁斯・瑙曼在旧金山湾区工作时创作的早期作品,其中有布鲁斯・瑙曼仅存的一件绘画作品《无题》(Untitled,1964-1965)。

1990年之后,曾经对潘扎的艺术收藏不屑一顾的意大利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损失。意大利的艺术机构对潘扎的态度开始改变,潘扎开始有机会在意大利Gubbio的总督府展出自己的艺术收藏,而罗韦雷托和基亚索等地的艺术机构和博物馆也开始跟潘扎联系,并获得了潘扎的捐赠。潘扎一生共收藏了2500多件作品,其中大部分作品已经捐赠或出售给了美国和欧洲等国家的一些博物馆,其中也有一部分放置在欧洲的巴洛克宫殿以及一些古老的欧洲公共建筑里,还有10%的作品依然保存在潘扎的18世纪私人别墅中。

蒙娜佛格里欧别墅:从私密豪宅到顶级艺术博物馆

保存着潘扎最私密艺术收藏的私人别墅就是意大利著名的蒙娜佛格里欧别墅(villa Menafoglio)。蒙娜佛格里欧别墅被誉为是“米兰的凡尔赛宫”,位于意大利米兰郊外的毕莫山(Biumo)下,建立于18世纪前半叶,后来被保罗・安东尼奥侯爵(HarqulsPaolo Antonio Henafoglio)扩建。1935年,欧内斯特・潘扎伯爵(Count Ernesto Panza)买下这幢别墅,并与妻子和四个孩子一起搬入别墅居住。潘扎就是这四个孩子中的个,而欧内斯特・潘扎伯爵就是潘扎的父亲。潘扎还记得他第次走进别墅时的情景:“这是一座介于天堂和人间的绿色空间,这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任何想象都在这里变成了现实。”父亲去世后,潘扎与他的兄弟姐妹一起继承了蒙娜佛格里欧别墅。

潘扎十分热爱这座别墅,并且直对别墅进行着改造。虽然潘扎生前主要居住在米兰,而且常常和妻子在全世界各地奔走,但是他也常常回到别墅,并带回各种绘画、家具、器物以及精美的非洲和前哥伦比亚的雕塑。1973年,潘扎在美国洛杉矶遇到艺术家詹姆斯特瑞尔和罗伯特・欧文,这两位艺术家善于用光线和空司来创作作品。于是潘扎邀请两位艺术家为他的别墅创作装置艺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几件作品是欧文的《布幕》(Scrim,1973),这件作品用一个白色的屏幕把一间房间隔成两半。而另一件作品则是特瑞尔的《天空I》(Sky Space I,1976),是一个面向天空的白色立方体。其他一些美国加利福尼亚的艺术家如道格拉斯・许布勒和道格・惠勒等艺术家也应邀为潘扎的别墅创作装置作品。霓虹艺术家丹・弗拉文也是潘扎的心头好,蒙娜佛格里欧别墅里有11个房间是用于放置丹・弗拉文的装置作品。

潘扎对“美的渴望”让别墅渐渐成为一个博物馆,他希望自己的作品可以跟古老的欧洲建筑进行对话:“对我而言,艺术与建筑的关系非同寻常,因为艺术作品并非单独存在,它们都是存在于一个语境当中。我很幸运拥有这间别墅,对我而言,如何在别墅里展出不同时期的艺术作品是一门很深的学司。”

1996年,潘扎把蒙娜佛格里欧别墅捐赠给意大利一家成立30年的非盈利机构国民托管组织FAI(Fondo per l’Ambiente Italiano)进行管理。2003年,蒙娜佛格里欧别墅开始对公众开放,如今蒙娜佛格里欧别墅已经成为意大利一家顶级的艺术博物馆。

潘扎一生中不少选择并非出于个人意愿,年轻时因为战乱而逃到国外,战后遵循父亲意愿攻读了自己不喜欢的法律专业,而毕业后又从事了目已并没有太大兴趣的族事业,惟有在艺术中,潘扎才找寻到无比的快乐:“我收藏艺术是因为我埘美的热爱,而不是仅仅为了钱。与艺术的这层关系对我而言非常重要,因为每个人郡存追求快乐和幸福,而我则发现艺术是快乐的最好方式。”今年4月24日,87岁的潘扎告别人世,而他为这个世界留下来的艺术,收藏却将给更多的人带去快乐和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