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C寻求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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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达仁还是第一次被客户追着推进项目。

10月中旬的一天，游达仁遇到正在英国访问的国内某视频网站CEO。这家网站刚买下bbc的一系列纪录片，就已经迫切地要和游达仁商谈新节目的共同开发。这个上任才4个月的BBC环球大中华区总经理意识到中国有大把的合作机会。

BBC环球在内地的办公室设在北京，整个办公室只有8个人。最近几个月，BBC环球几乎把内地能合作的视频平台都合作了一遍。今年9月，BBC环球与芒果TV建立合作关系，宣称将在节目和模式购买、投资制作等方面共同开发中国和全球内容市场。随后的整个10月，BBC环球先后与优酷、爱奇艺、华人文化产业基金旗下的微鲸电视达成合作，内容涵盖少儿节目、纪录片、电视剧等的版权引进。其中当然也包括《神探夏洛克》（Sherlock）等人气内容在中国视频网站上的独播。

除了常规的版权引进，更深度的合作也已列入计划。BBC Earth Films和SMG旗下的尚世影业将合拍纪录长片《地球：神奇的一天》。它是2007年BBC制作的纪录长片《地球》的续集，《地球》当初在全球范围内取得了1.09亿美元票房―就纪录片来说，这已经是个了不起的成绩。《地球：神奇的一天》导演已经确定，是曾经执导过《少年汉尼拔》的英国导演Peter Webber，到时还会有一名中国导演联合执导。这部影片预计在2017年正式上映，将由尚世影业全面负责它在中国内地的发行和宣传。另外，尚世影业还会帮助BBC把《神探夏洛克》的大电影搬上内地的电影院线。

BBC来到的不是一个对它全然陌生的市场，在与合作伙伴接触的过程中，游达仁常常惊讶于BBC这个名字在中国观众当中的知名度。这当然得归功于20年前CCTV就引进了BBC的纪录片，但它从来没有这样大规模地在这个市场里存在过。

作为负责BBC商业部分的子公司，BBC环球寄托着BBC在商业扩张方面的主要希望，尤其是BBC在英国本土正遭遇财务危机的状况下。BBC的全称是英国广播公司，这体现了它以牌照费为主要收入的公有性质。BBC环球则负责把节目卖到世界各地，为BBC贡献牌照费之外的收益。今年7月，BBC环球公布财报，过去一年，它为母公司带来2.26亿英镑（约合21.82亿元人民币）的收入，达到历史最高，相当于BBC电视内容花销的12.6%，出口收入的主要增长点来自《神探夏洛克》、Dr.Who、Top Gear等几档明星内容。

但这还不够满足期待，母公司给BBC环球的任务是在未来5年为BBC贡献12亿英镑（约合115.85亿元人民币）的收入。这个艰难任务的背后还有另一件事，今年7月初，英国财相宣布75岁以上英国观众的电视牌照费将免于征收。这意味着BBC不得不自己承担每年高达7.25亿英镑（约合70亿元人民币）的损失，相当于BBC目前全年总收入的1/5。对BBC来说，这个命令是雪上加霜，此前BBC 5年未涨收视牌照费，使得日常开销已经大大少于英国其他国营机 构。

经费的一再缩减，无论是对BBC节目的数量还是质量都是一大打击。而优质节目是BBC从1920年代开台以来，全球影响力不断壮大的最根本原因。BBC总裁兼总编辑Tony Hall表示，不排除BBC在未来为了削减开支而关闭更多的频道和广播台。

之所以用“更多”，是因为BBC已经在调整手头的频道资源。因为没有预算制作足够多的新节目，两年来BBC 2台不得不在工作日下午重播节目，观众数不断流失。BBC 1台播出过四季英国版《好声音》（The Voice），不久之前，《好声音》宣布2017赛季将告别BBC，转移到独立电视台ITV播出。11月中旬，BBC还公布了新一轮削减成本计划，BBC新闻和体育都名列其中。幸好，电视剧的经费还未被殃及，BBC出品的英剧暂时还能维持高水准。 01《神探夏洛克》是目前在中国最受欢迎的英剧之一。02/05 Doctor. Who是BBC出品的长寿科幻剧，首播于1963年，新版也已经播到第九季。03/06 Top Gear是BBC的王牌节目，然而中国版因制作水平所限，反响一般。04/07 Dancing With The Star，一档源于BBC的模式节目，在全球范围内有多个版本播出。

面对流媒体的入侵，BBC同样显得底气不足。像Netflix这样的流媒体公司虽然进入英国只有3年时间，却已经累积了400万用户。每月只需要支付5.99英镑（约合57.83元人民币），人们同样能收看到精品电视节目，这对收费更高，而且强制付费的BBC是种正面挑战。随着越来越多的观众选择在流媒体上收看电视节目，不再缴纳收视牌照费，预计到明年BBC将面临1.5亿英镑（约合14.5亿元人民币）的收入缺口。

“BBC亟需转型，让自己变得更开放。”英国独立影视制作协会国际开发总监Dawn McCarthy-Simpson对《第一财经周刊》说。BBC已经在尝试这么做，如果能够向影视内容出版商转型，就意味着BBC把自己的平全平等地开放给独立制片公司，而不再对内部制作保留固定比例（这个比例已经从10年前的70%下降到如今的50%）。这不仅能减少内部内容制作的成本，也能通过独立制作公司来吸收好的节目。此外还能让BBC环球在全球寻找投资方面得到更大的空间和自由。《神探夏洛克》就是一个最佳案例，独立制作公司Hartswood Production选择BBC作为其发行方，而BBC参与投资，并享有其版权。

BBC希望自己能成为“创意的磁场”，它开始向其他新闻供应商开放本地新闻报道，以及设立专门聚焦于文化和科学，被称为“开放网上平台”的“创意服务”（Ideas Service）。在这个平台上将播放BBC自己的内容，以及包括大英博物馆、爱丁堡艺术节和科学博物馆等文化机构在内的内容产品。Hall甚至将BBC与Google相比，“Google帮助我们整理全球信息，BBC的使命是帮助人们解读这些信息。”

“BBC将继续制作优质的电视节目，到2017年，我们在英国的电视收入占比将从现在的20%降到12%，这是可以预见的。”Hall说。这意味着BBC将在新媒体上有更大的投入。

BBC拥有自己的流媒体平台iPlayer，这项服务于2007年推出，用户可以在iPlayer上点播BBC节目，或者是链接到ITV等其他广播网的内容。这项服务在英国观众中颇受欢迎，BBC正在考虑向竞争对手Nexflix取经：一些自制的精品内容或许不应该免费，而是以收费的方式让会员优先收看到一整季的节目。此外，BBC还打算推出以短视频为主的移动新闻频道，以及专门为儿童设计的流媒体平台iPlay。

实现这些大胆的变革想法，前提是有足够多的预算。随着占据BBC成本2/3的电视内容制作开始向全球寻找投资者，BBC环球的使命也从一个成片海外发行商，变成更灵活的商业分支。

拿来探路的仍是纪录片，毕竟自然、科学、历史类节目是BBC的传统强项。“我们发现这些内容在出口市场上的优势，主要是因为它们并没有太多的文化障碍，对不同年龄层观众的吸引力也相对平衡，适合全家收看。”BBC事实内容总监Mark Reynolds对《第一财经周刊》说。2014年BBC推出的系列纪录片《生命故事》（Life Story），71%的制作费用就来自全球版权销售和其他经营收入。在《地球：神奇的一天》这个项目上，除了跟尚世影业合作，BBC也在寻找其他海外合作伙伴，共同承担风险。

在中国市场，纪录片还远远不能满足客户的需求。SMG、优土集团、爱奇艺等合作伙伴不断向BBC环球索取更多，从共同开发新节目到制作人才的引进，都在可能启动的列表当中。

于是我们又听到了熟悉的关于中国市场潜力的表达。“爱奇艺、优酷的合作是早就开始的，今年我们又多了微鲸这样的新客户。新公司不断涌现，而且从刚创立就主动来跟我们合作，这种情况只有在中国才会发生。”游达仁对《第一财经周刊》说。

BBC也在对中国市场的热情给予反馈。去年1月，在英国播出之后，优酷土豆立即播出了《神探夏洛克》。新媒体已经成为BBC环球在中国最主要的客户。目前，BBC环球在中国大的新媒体客户至少有6家。为了给这些新客户提供本地化的服务，BBC环球的北京办公室正在招收人手，同时计划着从国贸一期的临时办公室搬出，换个更大的办公室。

“我们一年生产3500小时的节目，可是中国有那么多平台，没有办法完全满足需求。未来我们需要跟这些新媒体平台一起做一些本地化的节目。”游达仁说。开发本地化节目意味着BBC环球获得的收益会比一次性的模式授权更多，在广告、赞助收入方面都可能与合作方共享收益。

BBC环球在中国市场的举动才刚刚开始。主题公园的开发也在其设想之列，更加商业化的BBC也想向那些更早来到中国市场的好莱坞电影公司学上几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