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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韩俊熙的上海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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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郁闷的一天“送”来了韩国帅哥

2004年8月23日,是我历史上空前绝后悲惨的一天:上午,我在公司的裁员名单中发现了自己的名字,领了一笔遣散费;晚上,我郁闷得去泡吧,竟碰见曾对我说正在出差的男友跟一美艳女调情,我把一整杯樱桃红酒泼在了他的脸上。回到家里,我一下子坐在地板上号啕大哭。就在这时,我接到闺中密友怡然的电话。

怡然听我抽搭着跟她讲了个大概,叹了口气说:“可怜的美美,失业又失恋。不如我给你派去个韩国帅哥吧!”怡然曾在韩国公干一年,认识了一大堆韩国狐朋狗友,这晚有一个韩国朋友刚下飞机,临时没住处,她就想到了我的两室一厅,“亲爱的,他叫韩俊熙,半小时之后到。”

门铃响了三遍,我才深吸一口气去开门。门外哪是英俊迷人的帅哥,而是整个大一号的“哈利・波特”:瘦削颀长,表情严峻,娃娃脸,黑边眼镜,淋过雨水的头发贴在脑袋上。我意兴阑珊地指了指给他住的房间,连水也没倒一杯就去睡觉了。

第二天不用上班,我睡到中午才起床。经过睡眠的沉淀,昨天的伤痛已淡化了许多。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到客厅,被眼前窗明几净的景象吓了一跳。这时,一个穿白T恤和灰色运动短裤、神清气爽的男人闻声从隔壁走了出来。他向我鞠躬:“Good morning.”我这才想起家里昨晚住进了陌生人――韩俊熙。这小子一早起来大扫除,怪不得昨晚的狼藉完全消失了。

韩俊熙小心翼翼地问:“Can you speak English?”见我点点头,他松了一口气,开始用英语再三表达他的谢意。他的英语说得不怎么样,与我半斤八两。就这样,我和他比比画画、磕磕绊绊地聊上了。

韩俊熙告诉我,他打算在上海呆两个月,一边学习语言,一边各处游览,承蒙怡然的好意,安排在这里住……他恭恭敬敬地说:“怡然说你是很爽气的姑娘,我每月给你2000元房租就可以了。不知够不够?怡然还说你最近是工作空档,让我问你可不可以教我中文?”

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这个怡然,果然够义气,为了朋友毫不迟疑地挥舞大刀向鬼子的头上砍去。我那个地处城郊的房子每月租金才1800元,怡然一声不响就将“肥水”推到我的田里来了。我一边感念怡然,一边冲韩俊熙点点头:“我可是正统中文系毕业的,可以教你最地道的中文。看在怡然的面子上,我每小时算你20元。这可是给你打了五折。”

韩俊熙感激得又冲我鞠了一躬,然后掰着手指算了一下,开心地说:“我的钱还够每天上四小时。拜托你了!”

我矜持地微笑,却在心里飞快地算出一笔账:每天80元,一个月就是2400元,加上2000元房租,哗,比我失业前的薪水还高呢!

他让我重新构建自己的生活

就这样,我在失业的第二天就戏剧性地找到了工作――做韩俊熙的临时中文老师。

上课时间是上午两小时、下午两小时。上午的课是韩俊熙自备课本,那课本与幼儿园大班的学习内容大同小异,我一边涂手指甲,一边教他:“谢谢,您好,再见,对不起……”下午的课是我的主意――现场教学,我带他到上海的各大商业街逛来逛去,一边喝着冰水,一边指着周围的物事给他乱讲:“红色的裙子,漂亮的姑娘,拥挤的人群,高楼大厦……”韩俊熙跟在我旁边亦步亦趋,手里拿着小本本,不时记点什么。这简直是我梦想中的生活,大白天喝喝冰水、逛逛街,身边有个男人做跟班,银子还会“哗哗”地流进口袋里。

饮水思源,我对韩俊熙不好意思太差劲,偶尔高兴了,就在逛街的时候淘点中国民俗小饰物送给他。韩俊熙万分感激,用蹩脚的中文结结巴巴地表达谢意:“美美,谢谢,真好。”我敲敲他的头:“哎,又错了,应该是:谢谢美美,你真好!”

有时看着韩俊熙纯真的笑容,羔羊一般无辜善良的眼神,我会叹息:这真是快乐的傻子,他一定是生活无忧无虑、一帆风顺;只有像我这样在现实里碰得满头疙瘩、被欺骗和背叛伤透了心的人,才会失去纯真的快乐与简单的热情,才会变得算盘打得劈啪响、目光警惕怀疑。

三周后,韩俊熙已经会说几十句日常用语,我夸他“孺子可教”,夸得他眉开眼笑。

一天晚上,韩俊熙提回几瓶酒,说要感谢我这个老师。我炒了几个菜,和他对饮起来。

我本来对韩国人善饮早有心理准备,可还是被韩国男人的酒量吓了一跳,看不出斯文的韩俊熙如此海量。这样左一杯、右一杯,我很快就醉醺醺,渐渐哭了起来,絮絮叨叨地讲述自己的失恋故事。

韩俊熙递给我纸巾:“美美不快乐,我知道。而为了别人的错误不快乐,那是愚蠢!”他接着讲起了自己的成长经历:由于父亲早亡,是寡母把他带大的;他有一个妹妹,一家人过得很窘迫;他从小就深切体会到生活的不易与艰辛,但懂得如何在辛苦愁闷的生活中寻找乐趣,而且分外珍惜快乐。他说:“过年的时候,别人家的桌子上是美酒佳肴,我们家三口人只吃两碗乌冬面。不过,开心快乐并不比人家少。”他笑一笑,继续说:“快乐是心境,我们不能改变周遭的环境,不能改变别人的想法,但可以改变自己的心境,保持积极的人生态度。”他告诉我,他完全是靠勤工俭学读完大学的,如今有了工作,在供妹妹读书。“我现在觉得自己真是幸福的人,可以养活自己,还能成为别人的依靠。这样一想,那些生活的小伤小痛在我眼里全算不得什么。”

听着韩俊熙的话,看着他那张平实干净的脸,我忽然为自己感到惭愧:我那风花雪月式的悲伤,在他眼里大概渺小得像一粒沙子吧。我不好意思地擦干眼泪说:“你该笑我像傻瓜吧?”

韩俊熙温柔地笑了:“一个人眼里如果没有泪水,灵魂里就不会有彩虹。”这是多么美的话,却由呆头呆脑的他说出来,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那个晚上后,我对韩俊熙的看法完全改变了――傻小子形象原来是大智若愚,他是返璞归真的快乐宝石。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我也学他的样子,振作精神,重新构建自己的生活:不再泡吧,早起早睡,节俭勤劳,简单快乐。我心境开朗,面颊渐渐红润起来。

国庆黄金周,韩俊熙回国的日子将近,我打算带他到周围的几座江南名城走一走。韩俊熙大喜,说:“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美美送我情。”我昨晚教他的唐诗,今天他竟活用了。

那天,我们从一个景点出来坐上旅游巴士,我忽然感到眩晕,可能是中暑了。车开起来的时候,我一阵恶心。车猛地一停,我忍不住狂吐。韩俊熙拿着袋子接我的呕吐物,他请司机停车,然后扶我下去。

有洁癖的韩俊熙竟一手拿着脏袋子,一手给我擦衣服上臭烘烘的汁汁水水,我既感动又难为情,含着眼泪看着他。韩俊熙停下手说:“美美,你再这样看我,我就要亲你了。”我脸一红,低下了头。韩俊熙将我的背包移到他的肩上,很自然地牵着我的手。

我们并肩挽手,走在陌生的街道上。我的心中涌起了一股略带伤感的幸福:可惜,他很快就要回韩国了。

我的俊熙回来了

分别的时刻很快来临了。那天晚上,韩俊熙接到妹妹的电话,说妈妈生病住院了,要他赶快回家。他立即买了第二天飞韩国的机票。

半夜,我偷偷将这两个月韩俊熙付给我的钱塞到他的背包夹层里,还附上一张写着六个中文字的纸条:“给你妈妈看病。”

送机的时候,我和韩俊熙都没多说话。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自己会哭。临别时,韩俊熙拥抱了我一下,附在我的耳边说:“美美,要快乐!”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满脸。

韩俊熙回到韩国立即给我打电话,他已经发现我塞的钱。他说:“美美,算我欠你的。”我轻轻说:“不,俊熙,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是的,他给我的已经够多了,看看现在的我――眼神坚定,步履轻快,动作麻利,已不是两个月前那个哭啼烦恼的小女子了。我想,我会变得更好、更美、更进步。

一个月后,我到附近的超市买东西,又接到韩俊熙的电话:“美美,天气好不好?”我一边走一边回答:“万里无云。”“太阳那么大,你怎么不打伞?”“我懒得打。咦?你怎么知道我没打伞?”“我还知道你今天穿着紫色的裙子。真漂亮!”我一下子心跳如击鼓,急急环顾四周,只见10米外的树后面闪出一个人来,在太阳底下笑得很灿烂。是俊熙!果然是我的俊熙!他冲我伸出双臂:“美美,我的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