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渔夫和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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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天津达沃斯论坛期间，天津地方领导对总理的行程安排颇具设计感：请总理到滨海新区行政审批局，亲自见证天津封存109枚审批公章。

这个安排可以证明两件事：一是地方领导深知国务院对简政放权的关注程度，二是简政放权已经成为地方领导展示政绩的重要工作。

权为何物？中国的公权力的具象化，就是一枚枚公章。与其说企业对于官员心存敬畏，不如说视审批图章为生杀予夺的圣杖。由于权力是有限的，聪明的规则制定者们便把一个审批事项分为若干方面，比如一个项目立项，需要规划审核、环保批复、招投标监管、银行贷款证明、反垄断审查等，每个部门负责其中一个方面。各部门又“出于谨慎”，将每个工作分为若干步骤，比如从“路条”到“预可研”再到“可行性”，分步审批。于是，机关部门内印章满天飞，企业需要审批的事项越来越多。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企业就是从育苗池里准备进入市场海洋中的鱼，鱼入海之前，必须得到渔夫们的认可。渔夫们为了分权，有的评判鱼的颜色、有的检测鱼的大小、有的则考查其是否近亲繁殖。总之，每位渔夫都拿着一个渔网，能通过渔网的就合格，否则就被拦下。

天津被封存的109个公章，就是109个渔网。一只只小鱼，倘若能幸运地通过109个网的关卡，估计也会是遍体鳞伤了。所以，现实经济社会中，多有手续不齐备的企业存在，除了企业主观存在侥幸心理，不堪审批之重也是不可忽视的因素。

简政放权是一件大好事。拿掉109个渔网，换成一网定乾坤，小鱼们当然会欢天喜地奔走相告。但企业应该明白，国家在要求把审批权限下放的同时，还提出了另一个要求，就是要把该管的事情管好。安全生产、环境保护、能源高效利用等，这些市场机制容易失灵的领域，必须有政府的手起作用。所以，过去的一些前置审批事项，很多会变成事后监管内容。

这就好比过去在水面上的网子，现在放到海里去了。先让鱼下海，但让不让鱼儿畅游，还得渔夫们说了算。不管是准备下海的鱼，还是已经在海里的鱼必然都要琢磨一件事：以1顶109的渔网会是什么样？如果给弄成一个109层的网，岂不是换汤不换药？虽然不大会如此极端，但即使给弄个三五层，鱼估计也不再那么好通过。由此看来，封存109枚印章更多是一种象征，行政审批制度改革工作仍然任重道远。

先说渔夫。拿掉109个渔网，一网定乾坤，可剩下的108个渔夫怎么办？有人说，他们绝不可能变成一百单八将，用不着理会。此言差矣。市场的大海虽然不会成为水泊梁山，但如果渔夫闲置过多，显然不会乐看鱼翔浅底。太多渔夫闲着没事，“事前审批改成事中事后监管”弄不好就变成渔夫换个地方设置渔网，照样困住鱼。

要想行政权力顺利放权，首先就要做好人员安置工作。过去管审批如今做监管，过去属于“多管闲事”的渔夫，如今就应安排去养殖海草、净化海水，为鱼虾的生存提供更好环境，更好地履行政府服务职能。其次，还要规范渔夫自行编制渔网的行为。渔网还是应交给专门的厂家生产，不能任由渔夫随意为之。

而对急于入海的众多企业，如今入海前的各种检查没有了，但如果生存能力弱，猛地从育苗池进入大海也极有可能一口被大鱼吃掉。鱼也罢、渔夫也好，都是市场中的不同角色。鱼要做的就是健体，渔夫们则更多需要健心，用一颗公心把握好渔网。

作者为产业观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