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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魂 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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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高的地方是什么

当然是天空

但为什么你的目光

在洞穿了天空之后

还要执著地向上仰望?

奶茶店。二楼。旋转餐厅。

“呐,”薇雅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子?“璃沫,你说的那个莫黎,真的存在吗?如果他真的存在,还会记得那个十年前的约定,来找你吗?”我轻轻抬起头,午后的阳光透过旋转的落地玻璃轻轻刺痛着我的眼睛,一队飞鸟以昂扬向上的姿态掠过天宇。哪一个会是你呢?莫黎。

尘封的记忆被再次揭起,时光的转轮不情愿地缓慢倒转,你的影像随着回忆的汹涌渐渐清晰明朗,可是,我究竟要到哪里才会找到你,莫黎……

十年前。寒落森林。盛夏。

寒落森林本来就是一片奇奇怪怪的森林,因为从我开始有模糊的记忆起,我就没走出过这片森林。不是没有试过,而是无论向着什么方向走,最终都会回到这间小木屋前。虽说是这样,但这场奇奇怪怪汹涌而下的大雨也太“及时”了吧。我无语地望着一片漆黑的窗外,下午刚刚播下的草药种子,此刻应该都被暴雨冲得七零八落了吧。为了辛苦采集的种子,我只好抓起雨伞,冲进了屋后的花园。

在一片泥泞中寻找被冲散的微小的种子可不是一件好差事。直到断断续续的声传入耳畔,我才突然发现花园的一角靠着一个人影。应该是受伤了吧,我思索着,这么大的雨,在外面会淋坏的。我把种子塞进兜里,过去扶住了那个人,刚接触到我,他便像抽去了最后的支撑一般,昏了过去。

关上门,点上灯,我才来得及仔细观察这个雨天里私闯我的花园的不速之客。

躺在床上的,是一个有些瘦弱的男孩,大概和我一般的年纪。秀气的眉毛因为身体的不适而迟迟不能舒展,长长的睫毛在油灯的映照下投出一圈细碎的阴影,眼睛紧紧闭着,脸色也因为失血而有些苍白,原本乳白色的衬衣上沾满了泥泞,左臂上,呃,我走近仔细看了看,左臂上一道长长的伤口,倒像是被法力撕裂的呢。

等到男孩醒来,已经是次日的下午了,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得屋里满是温暖。

“你醒了?”

男孩睁开眼睛,看看自己被包扎好的手臂,对我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谢谢你帮我包扎伤口。”

我取下在火上煮好的药草,端到床前:“你说你昨夜飞进我的后花园,是来寻药草的吧。连声招呼都不打,你们鹰,进来从来都不会敲门的吗?”

男孩的眼睛猛然睁大,琥珀色的瞳仁里闪过一丝细小的恐慌:“你怎么知道我是鹰妖……”

我抿嘴轻笑,不去回答。他只好装出一副恐吓我的神情:“你不怕我吃掉你吗?我可是妖哎。”

我笑出声来:“你看你的伤,连飞都困难,还想吃我?再说,灵兽师的肉有那么好吃吗?”

是的,我千凝璃沫,是一名真正的灵兽师,但我除了可以一眼看出妖的本体和种一些奇奇怪怪的药草之外,一点法力都没有。我的记忆像是被谁精心地挑选删除过,除了自己的名字和“灵兽师”三个字外,别的什么也想不起来。我从来没走出过寒落森林。当然,我也从未见过有人能进入寒落森林。它就像一个为我特设的结界,把我永远困在这里。

日子就像寒落森林里永远一成不变的流水一样,轻轻地不留痕迹地淌过。只是我和他,一天天地熟悉起来。

他伤好后就选择留在了这里,他说就我一个小丫头住在这里很不让人放心。我不屑地甩甩头,不理会他的好意。只是走了几步后,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啊,鹰妖鹰妖喊着好绕口的。”

他一愣,无奈地笑笑:“我没有名字啊,我从小也是一个人长大,不需要名字的,要不,你给我起一个好了。”

“啊――”原来这世界上还可以有人,不,是有妖没有名字的啊。皱皱眉头,我说:“这样好了,我叫璃沫,以后,你就叫莫黎了。莫黎莫黎莫黎……”我轻轻地笑着跑开,留他一个人在原地念叨着这个貌似更绕口的新名字。

只是,从此以后,他就真的叫莫黎了。璃沫和莫黎,如同两条相交的线,命运的轨道划定的是相交,却在有过一个交点以后,再也不再各自远走,都在努力地纠正着自己的轨道,向着重合靠近,再靠近……

虽然对着莫黎嘟囔了一千遍:“以后要采两个人吃的果子,要挑两个人喝的水,要打扫两个人的房间,会很麻烦的。”然后看他点一下我的额头笑着不说话。莫黎,其实我很开心你能留下来你知道吗?我喜欢被你在额头上轻轻一点你知道吗?我喜欢跟在你后面看你收拾两个人的房间,最后坐在地上嚷着累死了你知道吗?其实,在一个人寂寞过那么久后,忽然在生命里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是很幸福的。这些,你都知道吗?莫黎。

闲暇的日子里,莫黎会一遍一遍地教我那些简单的法术,一遍一遍地鼓励我:“沫,加油,你会学会的。”我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法力,是不可能学会那些法术的。莫黎当然也知道,但他总对我说:“沫,寒落森林里很危险啊,万一有老虎、狮子、狼或者蛇之类的猛兽扑过来,总不能每次都让我来救驾吧?”

我听得头皮发麻,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许咒我,我在这里呆了那么长时间,还从没遇到过一只能对我生命构成威胁的动物呢。”嘴上说着,手却依然照着莫黎的样子比比划划,然后念上一段奇怪的话,满心期待地盯着指尖,希望有一天那里也能像莫黎一样迸出金色的光芒。

有时候莫黎会幻化为本体带我一起飞向天空,我伏在他的背上,看着他巨大的双翼在风中起伏,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下面寒落森林的一棵棵树顶,像一朵朵绿色的花渐次绽放。飞得越高,风也越大,莫黎的本体很大,大得我可以抓住他的羽毛来遮挡寒风。我冲他大声喊:“喂,莫黎,你说,这世界上最高的地方是哪里?”他一笑:“傻瓜,当然是天空了。”我挠挠头:“那你为什么还要一直往上飞啊,我们现在都快到天空的顶端了吧?”他沉默了许久,风才将他的话送到我的耳边――“因为天空的上面,是我们鹰的灵魂。”

很久以后,在我们背靠着背仰望被一棵棵参天大树托起来的天穹时,莫黎说,总有一天,他会飞到天空的上方,凌驾于整个世界之上。因为那里,才是他们灵魂归属的地方。莫黎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眸是从未有过的犀利,但藏不住的,是一抹淡淡的忧伤。

和莫黎在一起的每个日子里,寒落森林都像被幸福浸泡着,温暖、明媚。

莫黎带给我的无尽快乐,几乎让我忘记了鹰是有天劫的,鹰妖也不能幸免。有一天的夜里我忽然想起它,竟恐惧了一个夜晚,早上看着莫黎的微笑,我一阵阵地担心,只希望着、期盼着它晚一些来、再晚一些……

是福不是祸,是祸,终归是躲不过的吧。

莫黎眼睛里的眸光一天一天地黯淡,直到几近失明,也越来越不能维持人形。昔日尖利的喙慢慢变得弯曲,蜡一般的羽毛也萎缩得不成样子。但他每天固执地吃下大堆大堆的药草,疯狂地想维持自己摇摇欲坠的人形。我哭着问他,为什么要维持人形,他惨然一笑:“沫,你记不记得你说过,你最喜欢的,是我幻化成人形后温暖的笑,我想让自己在你的眼中,永远是你最喜欢的样子。”我的泪水,瞬间无声地滑过脸庞,我抱住他低垂的双翅,喃喃自语:“莫黎,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本体,也很帅呢?”

我也开始疯狂地翻查书橱里一本本厚厚的古书,希望能找到一种帮莫黎渡过天劫的方法。其实方法本来就有,我知道,莫黎也知道,只是我一直拦着他,希望找到另一种方法。因为书里渡天劫的方法,惨得让人不敢想象――当鹰的天劫来临时,飞到寒落森林的碧血崖上,将自己身上的羽毛、爪子、喙一一啄下,等到十年之后,再一一长出,方可渡过天劫,获得重生。否则,将会使身体渐渐萎缩,永远失去飞翔的能力。

莫黎是在一天早上突然消失的,我醒来后,他早已不见踪影。我的心顿时一阵发紧,我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我没有法力,碧血崖在森林的另一端,莫黎应该是用残存的法力和飞翔的信念支撑着飞过去的。我看着一路的血迹,甚至无法想象莫黎是怎样一路跌跌撞撞地飞过去的,况且碧血崖那边,是炼狱一般的重生。

赶到碧血崖时已临近傍晚,残阳如血。我在一个崖洞里发现了莫黎。他黑色的羽翼已快被鲜血染透,他正咬着牙,用喙去啄另一撮羽毛,我一下扑过去抱住他:“莫黎,不渡天劫了好不好,我们回家,你可以不能飞,我可以照顾你的,但我不要失去你。”

“傻瓜,”他努力装出一份轻松,“我是鹰妖哎,怎么可以不渡天劫呢。再说了,十年之后,我渡完天劫会去找你的,你怎么会失去我呢。我是鹰,就拥有鹰的灵魂,而鹰的灵魂是不允许肉体堕落的,我不能忍受没有飞翔的日子,那一片凌驾于天空之上的地方,才是我的灵魂应该栖息的场所,我可以失去生命,但不能失去的,是作为一只鹰的尊严。”

良久,他的眼神又柔和下来,晶莹的泪水轻轻滚落,他俯身拾起一片沾着鲜血的羽毛,递给我:“沫,你走吧,我不想让你看见我如此狼狈的样子,我希望我在你的记忆里,永远是幻成人形后对你微笑的样子。这片羽毛上沾了我的血渍,相信我,沫,十年后,我渡完天劫的那一天,一定会去找你的。”我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他在头上轻轻一击,昏了过去,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我看见他凝起全部的法力幻作一片巨大的羽翼,然后说:“拜托了,送沫回家吧。”最后,他伸出手指,在我的额上轻轻地虚空地一点,我的眼前满是他如春风般的微笑,继而一片静默的黑。

再次醒来的时候却不是在小木屋里,而是在一座陌生的房子里,旁边站着薇雅,千凝薇雅,我的姐姐。她把一只手放在我的额前,我那些以前被封印的记忆,连同沉睡多年的法力,一同静静地苏醒。千凝家族,历代都是灵兽师的家族,但为了培养家族成员的独立性和激发他们潜在的法力,每一个千凝家族的成员在三岁时就被封印起全部的记忆和法力,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然后由家族的长者布下结界。一方面为了防止他们逃出,另一方面则是挡住一切外来的侵害,待到他们成年时,再将他们接回,解除封印,回归千凝家族。

于是,我――千凝璃沫,在16岁正式成年时,被接回了家族,结束了我在寒落森林13年的生活,也解除了寒落森林的结界。

我躺在床上,完成记忆的复苏。忽然举起手来,指尖变幻,这是莫黎教给我的法术,我终于能用了。看着指尖迸出的金色的光芒,眼泪,却止不住地,再一次缓缓流下来。

“这就是我和莫黎的故事。”我放下奶茶,轻轻擦掉眼角涌出的泪,平复了一下情绪。“那……”薇雅担心地瞧着我,“今天,已经是10年后的第一天了,他还没有来,会不会……”“死”这个字在薇雅口里被咽了下去,望着我犹豫着该不该说出来,毕竟,能渡过天劫的鹰,连一半都不到。我望着手中那根长长的羽毛,笑意轻轻弯上嘴角:“怎么会,怎么会,他可是鹰妖哎。好了,我今天很累了,回家吧回家吧。”

搪塞得过姐姐,却瞒不过自己吧。我扑到床上,莫黎,你在哪里,你还好吗?

一阵敲门声轻轻地传来,我犹豫着,却不敢开,应该是薇雅,但此刻,我多么希望是他,那个说好十年后来找我的莫黎。

打开门,却意外地撞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额头被轻轻一点:“沫,我回来了……”

莫黎,你终于,回来了……■

临杰简评

成长中总要经历一些蜕变,无论是谁,只有经历了波澜才能够长大成熟。在这个空灵、纯净的空气中,不乏爱恋,不无依赖,作者更大程度上想表达的,还是一种成长中必然的决绝与执著。相信爱的力量,也相信苦难的力量;爱使人感到温暖,苦难让人蜕变,而后长大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