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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渭的诗文书画,在袁宏道的大力宣扬下名播天下,其书画作伪者也随之云涌,造成了真赝混杂的局面。100多年前,汤贻汾(1778~1853年)说过:“伧父纷纷直取闹,大书青藤名敢盗。”潘曾莹(1808~1878年)也说:“予见青藤墨迹甚多,真赝各半。”时至今天,赝品的数量有增无减,所以,我们所见署名徐渭的书画作品风格多样,水平差异也很大,其中就有很多盗名徐渭的作品。署名徐渭的送史甥花卉卷两种,国家博物馆藏《杂花六段卷》和故宫博物院藏《墨花九段卷》就很值得怀疑。
图1 《杂花六段卷》
《杂花六段卷》(图1),纸本墨笔,纵29.5厘米,横304.7厘米。此卷画有六段,并题画诗六首,分别是:牡丹、葡萄、春竹、兰花、菊石、水仙竹。卷尾又有题诗并款。用印:白文“青藤道士”、朱文“湘管斋”等。卷后还有清初李因笃的题跋。
《墨花九段卷》(图2),纸本墨笔,纵46.3厘米,横624厘米。此卷画有九段,并题画诗九首,分别是:牡丹、莲花、菊石、水仙竹、梅石、葡萄、芭蕉石、兰竹、春竹。卷尾也有题诗并款。用印:白文“青藤道士” ,朱文“湘管斋”等。
这两件作品共有十几首题画诗,正是阅读这些题诗,加之比较徐渭的其他书、画作品,使我产生了诸多的疑问:
图2 《墨花九段卷》
1.题曰“漱老谑墨”,而不是“青藤道人戏墨”。
《徐文长三集》卷五所收“画百花卷与史甥,题曰:漱老谑墨”的内容,正是《杂花六段卷》卷尾七言古诗:
世间无事无三味,老来戏谑涂花卉。藤长刺阔臂几枯,三合茅柴不成醉。葫芦依样不胜揩,能如造化绝安排。不求形似求生韵,根拨皆吾五指栽。胡为乎,区区枝剪而叶裁?君莫猜,墨色淋漓雨泼(文集中作“两拨”)开。
类似这种标明题款的题画诗并不多,如“予作花十二种多风势,中有榴花,题其卷首曰:石醋醋(石榴)骂坐”。应该说是具有特殊标记的题款,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差错的。从标题可以知道徐渭原卷落款是“漱老谑墨”,而此卷款为“青藤道人戏墨”。意思虽然差不多,但此题款肯定有问题。徐渭也不可能把这首题画诗多次题画。
2.是“史甥”,还是“史生”?
《墨花九段卷》卷尾题诗也可以在《徐文长三集》卷五中找到:
陈家豆酒名天下,朱家之酒亦其亚。史生(文集中作“甥”)亲挈八升来,如椽大卷令吾画。小白连浮三十杯,指尖浩气响春(文集中作“成”)雷。惊花蛰草开愁晚,何用三郎羯鼓催?羯鼓催,笔兔瘦,蟹螯百双,羊肉一肘,陈家之酒更二斗。吟伊吾,迸厥口,为侬更作狮子吼。
其标题为“又图绘应史甥之索”,这一标题与“画百花卷与史甥,题曰:漱老谑墨”一样,告诉我们这是送给“史甥”的画。史甥,与徐渭乃甥舅关系。除了这两首题画诗外,徐渭文集中还收有《史甥以十柑饷》(《徐文长逸稿》卷四)、《题史甥画卷后》(《徐文长逸稿》卷四)、《画竹与甥》(《徐文长三集》卷五)等。而史生,一般认为是徐渭的学生史,字叔考。但史叔考不同于一般的学生,《陈眉公集》卷六《史叔考〈童斋集〉叙》云:
余尝见《合纱》《檀扇》《鹣钗》《双鸯》《樱桃》诸词,惊曰:世乃更有徐文长乎?客曰:此即文长之友史叔考也。叔考自少娴公车言,会江陵下沙汰之令,檄郡国录士上督学使,额无过十五。叔考叹曰:寒书生岂能飞度铁步障乎?遂作《破瑟赋》以谢同仁,不应举。文长闻而喜曰:史君赋使碎琴之陈子昂愧不能穴地遁去。自是与叔考交甚欢。即南阡北陌、高山大泽之间,无不与叔考俱。而谈艺尤甚洽。顷公七十四而《童斋集》成。
从客曰“文长之友史叔考”与文长言“史君”,及“自是与叔考交甚欢”来看,叔考与徐渭实乃师友之间的人物。徐渭在诗文中,对人的称呼并不很随便,如其文集中有:王生、俞生、任生、钱生、田生、袁生、柳生、邹生等,却不见“史生”,另外有某君、某先生,或称其字号,对史则称“史叔考”,如《送史叔考读书兵坑》(《徐文长三集》卷八)、《雪中红梅次史叔考韵》(《徐文长逸稿》卷四)、《史叔考荷汀号篇》(《徐文长逸稿》卷四)。由此看来“史生”实乃为“史甥”之误,在徐渭笔下是不当发生的。
图3 南博藏《杂花图卷》全图
3.相同的题画诗再现史甥两画卷。
这两件作品的书与画风格相同,款印“青藤道士”与“湘管斋”,及其他凡两画卷里同时出现之印章,如 “文长”“漱仙”“海立”“佛寿”“金蛇山人”,也都相同,可以确定这是同一作者的两件作品。从“又图绘应史甥之索”的标题来看,两卷所绘的时间相距不远(文集也排在一起的),但并不是一次完成送给“史甥”的。令人奇怪的是,两画卷上分别有两首相同的题画诗《葡萄》和《春竹》:“昨岁中秋月倍圆,海南蚌母不成眠。明珠一夜无人管,迸向谁家壁上悬。”“修蛇有尾频年坠,小凤为翎几日成?输与寒稍三十尺,春来祗用一雷惊。”(图3)虽然两画大小不同,从高度上比较,《杂花六段卷》只有《墨花九段卷》的三分之二,但他们的书法几乎没有差别,甚至画面的构成也有几分接近,即出现了类似“双胞胎”性质的问题。从卷尾题诗来看,这两卷都属于即兴之作,对于徐渭这样的诗、书、画大家,创作一首新诗易如反掌,又怎么会抄袭自己的旧诗呢?即使这两卷不是送给同一人的花卉卷,作为不同时间书写的两段文字,但凡少有常识的书家,都知道这种情况是很难发生的,何况又是酒后富有激情的状态下的作品呢?
图4 故博藏《墨葡萄轴》
4.卷尾题画诗的激情与画面意境相游离。
《画百花卷与史甥,题曰:漱老谑墨》的诗题中有“戏谑”“画百花”,这与诗歌内“三合茅柴不成醉”“墨色淋漓两拨开”的意趣非常一致。而《又图绘应史甥之索》也表明其“如椽大卷令吾画”“指尖浩气响春(成)雷”的气势。从这些语句中,我们不难感受到徐渭题诗作画时的心情与节奏,应该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创作完成的,画面的处理方法应与南博《杂花图卷》近似才对。即使分段,从卷尾诗歌的语气来看,似乎也不应每段又有题画诗,何况这些题画诗的内容与卷尾诗歌意境又协调一致。如《杂花六段卷》除了《葡萄》《春竹》外,还有:
姚黄魏紫懒迎眸,只貌刘家水牯牛。
大叶大花惟墨沈,莫教人拟绮为楼。(牡丹)
莫讶春光不属侬,一香已足压千红。
纵令摘向韩娘袖,不作人间脑麝风。(兰花)
扶筇九日龙山颠(巅),便倦归来一解眠。
问酒偶然囊底涩,试将斑管取金钱。(菊石)
杜若青青江水连,鹧鸪拍拍下江烟。
湘夫人正苍梧去,莫遣一声啼竹边。(水仙竹)
图5 《先后帖》
“青青江水”“夫人”“啼竹”等与 “老来戏谑涂花卉”“墨色淋漓雨泼(两拨)开”的气势韵律一点也不协调。
《墨花九段卷》中也还有:
洛阳颜色太真都,何用胭脂染白奴。
只倚淇园一公子,干队里出珊瑚。(牡丹)
拂拂红香满镜湖,采莲人静月明孤。
空余一只徐熙手,收拾风光在画图。(莲花)
西风昨夜太颠狂,吹损东篱浅淡妆。
那得似余溪楮上,一生偏耐九秋霜。(菊石)
闲阚前头第一班,绝无烟火上朱颜。
问渠何事长如此,不语行拖双玉环。(水仙竹)
从来不见梅花谱,信手拈来自有神。
不信但看千万树,东风吹着便成春。(梅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