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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子餐厅就犹如现实存在的友人,它有个性,有坚持,有吸引你的优点,当然也有不足之处,但它,是你的朋友……
在外吃饭,最最惧怕的莫过于那些大规模的餐厅,动不动就搞个好几层楼,一望无际的大厅,一盆盆好像打了激素一样的景观植物,一排排来回穿梭的士兵一般的服务生。
吃个饭干吗要弄成这样?在中国,高大全是好的形容词,尤其是大。我就觉得这点很让人迷惑不解,为什么凡事都要争做最大,为什么就不能有全世界最小、最精细、最迷你的事物呢?
好在,中国有个省份没有受其影响。去年的台湾一游,就发现与大陆不同,最受追捧的绝非什么大酒店大餐厅,而是一系列被当地人称为扣子餐厅的小小食府。
之所以叫扣子餐厅,是因为英文里有个词叫COZY,中文里很难找到相对应的解释,大意是指小而温暖、小而惬意的空间。后来被台湾人拿来直接音译,形成了独有的扣子餐厅。
所有去过台湾的人都知道圆山饭店,但却没人知道与圆山饭店仅一墙之隔,一家叫小蚊子的餐厅。之所以叫这名字,是因为创办人姓文,曾是圆山饭店的主厨,一手宁波菜做得尤其精湛,深得喜爱。
我在朋友的带领下去了小蚊子,果真是很扣子,进门就是一个老客栈式的木头柜台,呈L型,柜台上摆着大大小小的黄酒罐子,剩下的空间里只够摆一张八仙桌,看上去挤挤的。
小蚊子里没有服务生,也没有菜单,进门后要凑到柜台边上跟老板交流:今天进了哪些新的食材,上次装坛的黄泥螺开封了没有……
我们那天吃了两道热菜——咸菜大黄鱼、糖醋带豆,凉菜是一小碟刚开坛不到两天的黄泥螺,主食是跟大头菜一起烤出来的咸年糕。
宁波有这样一句民谚:咸菜黄鱼鲜煞人。曾经在“大酒店”吃过这道菜,除了浓烈的味精味道外,似乎无甚可取之处。但在小蚊子里面再点这道菜,就有了种彻底参与进去的与众不同了。
首先,我们不是坐在八仙桌上等菜上桌,老板——三代小蚊子邀请我们进厨房全程观看,他指着大黄鱼的眼睛告诉我们,只有新鲜黄鱼的眼睛才是清澈的。
咸菜是他自己腌制的雪里蕻,用来配大黄鱼的还是特选的颜色发黄的老咸菜。三代小蚊子的烹饪并不像别的大厨那样花样翻新。很简单的动作,很轻柔地翻铲,除了油盐姜酒外,没有搁任何多余的调料,更不用味精鸡精之类的东西。
入口的感觉只能用一句诗来形容——琐碎金鳞软玉膏,黄鱼咸鲜,咸菜脆嫩。一口一口吃下去,于是明白为何这道菜能被誉为宁波第一招牌菜了。
另外几道菜也各有所长,糖醋带豆酸甜爽口,咸年糕吸收了大头菜亦甜亦咸以及天菜叶的微苦,那一小碟黄泥螺更是吸足了女儿红的美味,比起最上等的酒心巧克力毫不逊色。
有一家叫一饭一粥一菜的扣子餐厅也人气超旺。这家店比起小蚊子更牛气冲天,开了十好几年了,只做一道菜——酱菜。
店老板姓范,自称是范仲淹的多少多少代嫡系后代,店里挂着一幅这位先祖手书的《齑赋》:“陶家瓮内,腌成碧、绿、青、黄;措大口中,嚼出宫、商、角、徵。”
一菜是酱菜,一饭是白粳米饭,一粥是红稻米粥。三样东西是个套餐,索价100元新台币,折合人民币20多块钱。
实在是意味悠长,酱菜掌握人心人口的威力徘徊于两个极端:人大富时会觉得酱菜美味,而人极贫时也会觉得酱菜美味。只有中间那一段的食客,或拮据些或铺张些,胃口和脑筋都奔着大鱼大肉上去了,是断不能品味出酱菜这一种食品的穷奢极俗来。
酱菜的原料虽是廉价的时蔬,其调料也不过是普通的油盐酱醋,但却能变幻出百种颜色,演化成百种音符,看着酱菜在白粥上云烟般散开,心里想的却是咬得菜根,百事可做。并且恐怕,等到成为人上人,燕窝鲍鱼一轮过后,能够让自己觉得滋味无穷的,那还要算是酱菜。
随后的一周,我便流连在数家扣子餐厅间,有一家是凌晨营业,位于台北鱼市里面,用刚捕上来的小章鱼做刺身,小章鱼在嘴里嫩滑如玉清甜无比,还会用吸盘吸住你的舌头,让口感有一种奇妙的黏腻,可称至味。
返程前吃的最后一家扣子餐厅算是最高档的一家,招牌菜是一道翠盖鱼翅。这道菜是选用上品小排翅,发好,用鸡汤文火清炖,到了火候,然后用大个紫鲍,真正云腿,连同膛好油鸡,仅要撂下的鸡皮,用新鲜荷叶一块包起来,放好作料来烧,大约要烧两小时,再换新荷叶盖在上面上笼屉蒸二十分钟起锅,再把荷叶扔掉,另用绿荷叶盖在菜上上桌,所以叫翠盖鱼翅。鱼翅本身不鲜,原本就是一道借味菜,火功到家,云腿鲍鱼的香味全让鱼翅吸收,鸡油又比脂油滑细,这个菜自然清醇细润,荷香四溢,而不腻人。
扣子餐厅有个共同之处——你不能要求大厨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提供,你只需相信一件事——它一定会有个性,东西也肯定别具一格地好吃。
想想那些大酒店大餐厅吧,动不动就拿出三四本像四大名著般超级厚重的大菜单,往你面前一扔,里面中餐西餐地方风味都俱全,让人不免心生怀疑,觉得餐厅毫无诚意。
回北京后,免不了又要被别人拖去吃大餐厅,一个慷慨的朋友又点了鱼翅。一个十四寸白地蓝花细瓷大冰盘,上面整整齐齐铺上一层四寸来长的鱼翅,下面大半是鸡丝肉丝白菜垫底,既不烂,又不入味,每人伸了一筷子后,都不愿意再吃,最后这道剩下大半的鱼翅被我们送了个雅号——怒发冲冠。
餐桌上,我听说最近还有个超级无敌大的日本料理店即将开业,据说能同时容纳几千人,真不知道这老板是在做餐饮还是认真在搞行为艺术。
其实吃饭就跟交朋友一样。扣子餐馆就犹如现实存在的友人,它有个性,有坚持,有吸引你的优点,当然也有不足之处,它是你的朋友,不能满足你的一切需求,可是它有血有肉。而大餐厅完全就是终结者的腔调,它豪爽地对你说:兄弟,你要什么,我这里都有,我是最快的,最好的,最善解人意的。说完之后两眼熠熠生辉。当然,不排除有很多人真的信了他,觉得这是一种质量的保证,可我,说老实话,我宁愿跟小人物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