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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牌之下 2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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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牌从来都是站那里,一声不吭,但一目了然。许多站牌附近都有一棵树,枝叶荫护,像是顺着站牌的心意。

清晨的站牌下面总有些呵欠,睡意还没消去,没来得及整理的后脑勺乱发,看上去懒散,只是公交车来时,好像立刻醒了,挤公交,不挤不行的。上班族上了车,站牌下面清闲许多,老人出来了,带着伤湿止痛膏的气味,这时容易让人怀想远处的亲人。而黄昏,黄昏的公交车进站像等车的人一样,也有迟暮感,不似夜晚开着车灯时的凛然,也不像清晨喧腾。

我站在站牌下面,不看站牌,只是等车来。

站牌像磁石,而人流像纯度不高的铁粉,陌生地聚集,各有下落,然后被不同的公交车带走。

虽然知道车会来的,还是忍不住伸着脑袋看着来处公交车上的数字,并不焦急,只是附近小店里飘出来的葱油味,或者米糕的甜腻,抑或一个背着书包的孩子,都会让我运动一下喉咙,毫无创意地想起一首歌里的一句:等爸爸回家把饭开。

站牌之下,有约会,也有分别,免不了翘首以待,免不了目送。偶尔还有抱着大把花束的姑娘,那么好看。当然,也有争吵,挪下自己,让耳朵歇会儿。

总是有好多细微,让人心动。雨中奔跑,忽然有一把伞迎上去,或者遇到一位好久不见的朋友,意外,但可能。

况且,许多站牌附近有水果小贩,水果差不多都是装在竹筐里,这个容易提示季节,桃李,葡萄,枣。我喜欢看见莲蓬,莲子清如水,总是有些莲花开在别处。也喜欢看两轮车架着炉子,糖炒栗子,一街糖风,一点甜,总是好的。

这个城市,我经常在两个站牌下等车,有好多熟悉的面孔,但是每次等车时还是觉得新鲜,比如一个哭着上幼儿园的孩子,成了小学生。比如一个男子退休了。比如一个女子嫁人了。从来没有说过话,可是他们跟别人说话,于是,我也知道了一些他们的事情,或许他们也多少清楚我的生活。

朋友写过一首诗:最好在春天那一站下车/去看望刚出生的一切/那样的眼睛 也许就充满清澈/当枣花被绿叶托在了掌中/当一串串草莓红了/一个甜蜜的梦就睡在路开始的地方/听蚂蚁们的笑声由远至近……

站牌下面,我们上车或者下车,春天或者冬天,晴或者雪,会遇见各式各样的人,会走上各式各样的路,不管等多久,不管如何迂回,下落是一样的。

这样想时,站牌有点不是站牌了,像是老友,它在那里,看着你,要去就去,要来就来。

所谓风景,不过是要一颗有温度的心,连眼睛都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