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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恋大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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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归

这是维塔第一次走在一望无边的大草原上。草原是它美丽的故乡,也是它出生的地方。可自从被那个长着大胡子的动物学家收养以后,维塔就再也没有踏足大草原半步。陪伴维塔成长的是动物救护中心里的山羊、猫头鹰、受伤的狼和各种各样的野生动物。它们跟维塔一样,因为种种原因来到了这个平和的,没有战斗、也没有危险的安全地带。

再次听到草原上呼呼的风声,嗅着空气中泥土的芬芳,维塔变得异常活跃。记忆中,它似乎从未到过如此空旷的地方―放眼处皆是新绿,天际遥不可及。动物学家奥威利先生看到维塔欢蹦乱跳的样子,心里一阵激动。自从维塔的母亲被猎杀,他就把这头小母豹收养在了身边。让它回归大草原,是奥威利先生的心愿。现在看来这小家伙很享受当下的一切,真希望它能尽快适应草原上的生活。

在这里的第一个夜晚,维塔是蜷缩在树上度过的,一直到天亮才跳下树。忽然,维塔看到树后有一只小兔子。在救护中心,它也曾逮过不少兔子、山鸡这样的小动物,可那都是奥威利先生为了教它捕食,而专门从集市上买回来的家养动物。因此这算是维塔头一回面对野生动物。维塔不敢惊动野兔。它放轻脚步,弓起背,蹑手蹑脚地慢慢靠近。机警的野兔仿佛察觉到了危险,突然间撒开腿飞快奔逃。维塔反应也不慢,立刻拔腿追赶。毕竟在草原上生活了那么长时间,相比于家养兔,野兔逃生的经验更丰富,逃跑的路线也非常多变。不一会儿,它就不见了踪影,这显然是维塔始料未及的。这一天,维塔一只猎物也没捕到,只能挨饿。

当天边的云彩被夕阳染成深浅不一的红,草原的夜便降临了。维塔回到昨晚睡觉的那棵树上。正当它准备卧下休息的时候,一阵狂吼惊得它打了个寒战。维塔回过头,看到树下站着一只体形比自己大得多的猎豹。在动物救助站,维塔很少有机会见到这么大型的野生动物。在它的记忆中,大胡子爸爸曾经救助过一头大狮子。可那个倒霉的家伙没待上几天就死掉了,维塔便成了动物救助站里的霸主。因此,面对这只张牙舞爪的母猎豹,维塔半点儿也不害怕。只见它跳下树,走上前,似乎打算对母猎豹示好。但母猎豹丝毫不领情,用爪子使劲儿刨着地上的泥土,嘴里不断发出凶狠的叫声。

维塔愣住了。母猎豹趁机朝它猛扑过来。要不是维塔反应快,一定会被它咬住要害,恐怕半条命就没了。见母猎豹并不友好,维塔不敢再做停留,夹起尾巴,耷拉着脑袋,飞快地逃走了。母猎豹没有追来,但依然在它身后怒吼,仿佛在警告维塔:这是我的地盘!要想据为己有,除非你能战胜我!

而维塔显然没有与它决斗的打算,此刻早已不见了踪影。

二、艰难的新生活

独自流浪的日子过得特别慢,维塔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草原虽大,却没有一块儿地方让它觉得安全。它也不知道该如何填饱肚子,多次捕猎屡屡失手,饿了只能喝点儿河水充饥。一个星期之后,维塔一直以来干净柔软的皮毛已经变得毛糙、凌乱,像秋末伏在地皮上的枯草;身上也发出阵阵臭味,引得小飞虫总是围着它打转。

这天夜里,卧在树上休息的维塔突然被一阵诡异的叫声惊醒,它连忙从树上跳下来。维塔四脚刚着地,夜幕下就现出一群鬣狗。

鬣狗是草原上的亡命之徒。单独一条鬣狗根本不可怕,可现在维塔面对的是组织森严的一群鬣狗。即使是年富力强的狮子,若是落了单,也绝对不敢跟这群狡猾凶狠的家伙起正面冲突。

维塔从未见过鬣狗,根本不知道它们的杀伤力。它呆呆地站在树下,不敢进攻,也无意躲避,好像突然碰到陌生人的孩童,眼神里充满了懵懂。这是一群刚刚“打猎”归来的鬣狗,它们刚从狮子口中抢回一头幼羚。看到维塔毫无离开的意思,鬣狗们便以为它想抢食吃,纷纷走过来围在它身旁,警惕地盯着维塔,一双双眼睛在夜色中反射出慑人的光。像猎豹这种凶猛的动物,鬣狗通常是不敢主动侵犯的。但它们很会察言观色,看得出眼前这只猎豹是菜鸟级别的。只见鬣狗首领阔步向前,在维塔面前走了几个来回。维塔再笨,看到这架势,也知道情况不妙,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站在它身后的鬣狗见维塔软弱可欺,高昂着头把它赶到了离首领很近的地方。

鬣狗首领见时机成熟,狂吠几声后猛地扑了上去!维塔紧凑地向后挪了几步,谁知鬣狗首领好像早就知道它会后退一样,准确地扑到它背上,“嚯”的一下抬起爪子,扯开了维塔的皮毛。维塔疼痛不已,狂叫着晃动身体,试图将鬣狗首领甩下来。与此同时,其他鬣狗纷纷飞扑过来撕咬维塔,一对一的决斗瞬间升级为群攻,就连最老弱的鬣狗也加入了这场大战。维塔手忙脚乱地应对着,好不容易踢走一只,另一只又扑了上来。不一会儿,维塔身上就被扯开了好几道口子,鲜血浸透皮毛,滴落在它脚下的土地。鬣狗嗅到血腥味之后变得更加疯狂,它们如恶魔一般龇牙咧嘴地围着维塔又拍、又抓、又咬,好像恨不得把维塔撕成碎片。面对如此丧心病狂的围攻,毫无打斗经验的维塔有点晕头转向,但求生的本能始终支撑着它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旦倒下,它将必死无疑。但一直硬挺也不是办法,只见维塔低吼了几声,趁鬣狗首领一个不注意,身体一闪迅速将它踩在了脚下。鬣狗首领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咬住了喉咙,它万万没想到这头软弱可欺的母猎豹会趁虚而入反将自己置于死地。无力地了几声之后,鬣狗首领就断了气,软乎乎地瘫在地上。其他鬣狗见首领丧生,纷纷愣住。趁这个机会,维塔飞也似的逃跑了。

阳光普照大地时,卧在小河边的一个身影非常惹人注目―那便是晕倒的维塔。树梢上,几只老鹰虎视眈眈地望着它,似乎随时准备冲下去。没多久,它们索性伸展双翼在维塔上空盘旋起来,它们在观察维塔。见维塔始终一动不动,其中一只老鹰突然间直冲云霄,接着急转直下,眼看肥肉就要到口,它却没有停留,翅膀掠过维塔血迹斑斑的皮毛,转而飞走了。其他老鹰也呼啦啦地相继飞走。原来,一辆越野车吓跑了它们。而驾驶座上坐着的,正是奥威利先生。

奥威利先生把维塔接回了救助站,这一次的放归行动宣告失败。可奥威利先生却毫不气馁。像维塔这种一直被圈养的野生动物,放归自然的路并非坦途,他对此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三、整装待发

在奥威利先生的精心照顾下,维塔渐渐恢复了生气。这一次,奥威利先生并不急着让它回归大草原,而打算先教给它一些野外生存技巧。首先,奥威利先生扩大了饲养区域,让维塔充分感受在草原深处生活的感觉。接着,他从食物上激发维塔的野性。提供给维塔的食物再也不是从市场上买回来的家养动物,而是他和助手费了不少时间到草原上活捉回来的野生动物。食物是每一只动物最基本的生存需求。以往,奥威利先生呵护着这只大猫。可现在,维塔只有辛勤劳动才能获得食物,否则就会饿肚子。在这一点上,奥威利先生不再心软。开始的几天,维塔每天都被活蹦乱跳却始终捉不到的猎物搞得筋疲力尽,但在主人的引导下,它渐渐掌握了捕食技巧。除此之外,打斗也是野生动物的必修课。奥威利先生用电动器材辅助维塔学习格斗。刚开始,维塔被冷冰冰的机器弄得手足无措,经常被打得嗷嗷叫,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它已经不再害怕和机器动物对战。

一转眼,维塔在动物救助站又生活了整整三个月。很快,它就满一岁了。对于人类来说,一岁还只是幼儿,可对于寿命只有18年左右的猎豹来说,维塔已经是少女了。跟之前相比,它不仅强壮了不少,也聪明了许多。如果第二次放归再次失败的话,维塔的后半生只能在动物园度过。奥威利先生可不想这样,他认为大自然才应该是野生动物的最终归宿。于是,他决定加强对维塔的训练。

这一次,奥威利先生对维塔进行半放手的训练。他经常带维塔到草原上活动,偶尔还会把它留在荒野过夜。当然,奥威利先生会藏在隐秘的地方,透过望远镜观察它的举动,一来可以保证维塔的安全,二来也能及时发现维塔的不足,好尽快加以修正。这种循序渐进的训练渐渐取得了成效,最长的一次,维塔独自在野外生活了整整一个星期。

四、凯旋

雨季即将到来,让维塔再次回归草原的时机终于成熟了。这一次,奥威利先生经过多次考察,为维塔选择了一个食物资源充足,却少有猛兽出没的地方。他把维塔送到这里便离开了。也许是怕停留得越久,越会担心与不舍吧。

不得不说,奥威利先生为维塔选择的地点非常棒!在这里,维塔很容易就能找到野兔、蜥蜴等小动物充饥。虽然之后的命运无法预料,但至少当下不用为食物发愁了。这天,维塔的运气实在有点儿好。它碰上了一只又老又孱弱的狐狸。狐狸远远看到维塔,立马转身逃跑。这一跑反而吸引了维塔的注意力,它立马发挥豹族暴走的天性,撒开腿飞也似的狂追。论奔跑狐狸本来就不是猎豹的对手,再加上这只狐狸老态龙钟,维塔还没发挥出全力它便已“缴械投降”。维塔当即展现猎手本色,一口咬住了狐狸的气管。老狐狸没能挣扎几下就咽了气。狐狸的个头虽然不算很大,可维塔还是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它带到一棵长得还算高的树上。在这里,维塔不紧不慢地美餐了一顿,咽下的每一口都带着满足。

一大早,维塔站在草堆里,隐隐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震动,直觉告诉它,这是觅食的大好机会。果然,过了没多久,一群飞奔的羚羊便出现在它的视野中。

维塔紧随其后,它看中了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羚羊。维塔很聪明,它知道自己捕猎的技术虽然不错,可追捕大型羚羊未必能够一击即中,对年幼的羚羊下手则胜券在握。维塔开始加速,它年轻的躯干伸缩自如,如风一般飞速掠过草丛,恍如草原上的幽灵。猎豹一直都是生存在食物链上层的贵族,短跑速度更是动物之中的最强者,追一头小羚羊自然不在话下。维塔与小羚羊越靠越近,它瞅准时机腾空跃起,以快如闪电的速度将小羚羊扑倒在地,接着张开大口,对准小羚羊的头骨就咬了下去。别说是刚出生没多久的羚羊,就算是长着硬壳的千年乌龟,猎豹那尖锐的牙齿也能把它们咬碎。不远处,羚羊妈妈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但它并没有多做停留。它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猎豹的对手,如果跟不上族群的脚步,下一个丧命的很可能就是自己。

这顿美餐维塔获得的极其顺利,但吃得并不清闲。羚羊的气味引来了在附近游荡的鬣狗。它们看到年轻气盛的维塔,一点也不害怕,纷纷凑过来,企图从维塔嘴边把小羚羊抢走。维塔吃过鬣狗的亏,知道跟它们硬碰硬并不明智。它把小羚羊放下,悄悄地躲到了树后。这群鬣狗似乎没有首领,它们谁也不让谁,最后竟索性把小羚羊晾在一旁,打起架来。趁鬣狗不注意,维塔偷偷走上前,叼起小羚羊就跑。等鬣狗们发现猎物不见了的时候,维塔早就把小羚羊拖上树,大快朵颐去了。

解决了温饱问题之后,维塔开始盘算着为自己找个地方安家。它看上了一处有着不少洞穴的隐蔽丛林。守护这片领地的是一头成年母猎豹,只有把它赶跑,维塔才能够住进安乐窝。它开始在母猎豹的地盘游弋。这种挑衅的举动很快就引起了母猎豹的不满。母猎豹从隐秘的草丛里钻出来,抻着脖子朝维塔发出惊天怒吼。维塔不以为意,也朝着对方咆哮。两只母猎豹之间的战斗一触即发。

母猎豹打败了无数强悍的同类才争取到这个好地盘,因此它的实战经验非常丰富。争斗中,它明显占了上风,每一次出击都瞄准维塔的要害部位。幸好维塔闪避迅捷,再加上年轻力壮,并没受多少伤。除了直接进攻,母猎豹还很会利用地形的优势。经过几个回合的战斗,维塔已经被逼到了一棵大树旁。见维塔的退路被阻断,母猎豹趁机扑过去咬住了维塔的肩膀,猛地撕扯下一块皮肉。第二次回归草原以来,维塔还是第一次受这么严重的伤。但它知道,要得到这块地盘,必须战斗。它忍着肩膀上火辣辣的疼痛继续和母猎豹缠斗,频繁的出击和猛烈的扑打给母猎豹也留下了几处伤痕。而战斗持续的时间越长,母猎豹的劣势便显现出来―它今年已经15岁,在野生猎豹中算是年长的了,英雄迟暮的感觉让它很多时候只能徒叹奈何,维塔的优势则越来越明显―年轻力壮。渐渐地,母猎豹的动作已经没有先前那么迅速。维塔察觉到了这一点,随即调整战术,不再求急求快,而是跟它打游击战。等母猎豹的体力消耗得差不多时,维塔飞速上前,果断在它脖子上咬了一口。母猎豹想把维塔甩下来,可体力毕竟敌不过维塔,只得趴在地上求饶。

一场激烈的战斗终于宣告结束。于此同时,维塔的流浪生涯也告一段落。至此,它完成了和故乡的真正融合。

五、维塔,再见!

一年以后,维塔成为了一名母亲。

一天,维塔带着小宝贝去草原深处觅食。小宝贝在它身旁活蹦乱跳,像极了维塔小时候的调皮样。维塔一边紧紧地盯着孩子,一边留意着丛林里的动静。这种警惕心在野外从不多余,草丛里随时可能冲出凶猛的动物将小宝贝吃掉。

果不其然,不远处的草丛突然传来阵阵的声响。维塔紧盯着草丛,一只前脚抬起又放下,如此反复,显得忐忑不安。此时,草丛里露出一个身影。那人猫着身子,动作很轻,幅度很小,正一步步地往后退。他似乎知道,猎豹是非常危险的动物,尤其是带着孩子的猎豹,一旦感受到生命威胁便会以死相拼,而它们绝对有能力将敌人置于死地。维塔见那人没有进攻的意思,便也没有进击,而是小心把孩子护在身后。奇怪的是,那人并没有离开,见维塔停在原处,反而放慢了撤退的步伐。虽然自己和孩子都在安全地带,但这家伙的举动让维塔始终难以放下警惕。他是谁?他要干吗?似乎是想弄清这些问题,维塔将孩子留在原处,自己慢慢向草丛靠近。此时,草丛里的人似乎生怕发生意外,又开始缓缓向后挪动身子。

就在这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草原上吹起了风。维塔立马察觉到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气味,随即停住了脚步,似乎在思索着,这气味是属于谁的呢?

虽然维塔对自己的陌生是意料之内的事,可看到亲爱的维塔几乎完全将自己忘记,擎着望远镜躲在草丛中的奥威利先生还是感到一阵心痛。但想到维塔能在大草原独立生活,还繁衍出了自己的下一代,他又感到无比的欣慰。

显然,维塔并不了解他复杂的内心世界,也始终没有认出他。奥威利先生迟迟不撤退让维塔感到非常恼火,它打算赶跑这个不识趣的入侵者。看到维塔朝自己奔来,奥威利先生知道不能再迟疑了,他转身朝自己的越野车跑去。但维塔可是猎豹啊,速度可达每小时100千米,任奥威利先生再长出几条腿也跑不过。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奥威利先生的助手掏出枪瞄准了维塔。

“别伤害它!”奥威利先生一边狂奔,一边下意识地伸手阻拦。

“砰”,一道枪声响彻草原,奥威利先生愣住了。此刻,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仿佛都定住了,他只能听见自己内心的狂跳。他按住剧烈起伏的胸腔,缓缓地转过身。看到维塔带着孩子向另一个方向远去,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放心啦,我放的是空枪!哈哈!”助手看着他紧张的模样打趣道。奥威利先生却无意理会,仍望着远处发呆。维塔母子的背影渐渐远去,奥威利先生摘下牛仔帽朝着它们用力挥舞―再见了,维塔!

行踪已经被发现,行事谨慎的猎豹会为自己和孩子找一个更加隐秘的新家。

六、尾声

美丽的金秋转瞬即逝,冬天即将来临。冷冽的寒风中,维塔的身影威武而坚定。它已经完全适应了野外生活,并打拼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从奥威利先生的动物救助站回归大自然的动物为数不多,维塔是其中的佼佼者。虽然要为了食物展开杀戮,为了争地盘和同类拼个你死我活,但这就是猎豹的生活本应有的样子,对其他野生动物来说亦是如此。它们来自大自然,生活在大自然,将来也会终结在大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