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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周的黑颈鹤自然保区,我们不仅看到清晨第一只起飞的鹤,也看到它们倦鸟归巢时的优美舞姿。当世界上四分之三的黑颈鹤在安然越冬,成为它们的最佳栖息地时,这里便成为黑颈鹤的乐园。
清晨奇观:鸟儿腾飞如礼花绽放
雅鲁藏布江中游河谷黑颈鹤国家级自然保区的前身,是林周澎波黑颈鹤自然保区,在2003年扩界更名后,保区总面积达6143.5平方公里,行政上隶属山南、日喀则、拉萨三个地(市)的6个县。林周县是黑颈鹤越冬的主要栖息地,是保区的核心区域。
当我们来到林周卡孜乡,想一睹黑颈鹤的风采时,没想到在林周遇到一位摄影师,他刚抓拍了张非常有趣的照片“讲述”了一只鹤与牛的故事,牛在田野里吃草,鹤在田地里觅食,当鹤经过牛的身旁时,发现牛挡住了去路,于是飞起来,越过挡路的牛。是不是有点像在学校里时常玩的“跳拱”?发现这样有趣而精彩的瞬间,需要摄影师有抓拍的技巧,更需要摄影师有颗童心呢。
当我们正在欣赏这张美丽的抓拍照片时,黑颈鹤自然保区的巡员顿珠正唱着一首关于仙鹤的民歌,他淳厚的嗓音拉近了我们与这里“居民”的距离。
眼前长长的芦苇一丛丛铺展到水里,分割着湖面。偶尔听到湖泊深处传来“咕嘎、咕嘎”的叫声,那是黑颈鹤的欢鸣。一只只黑颈鹤婷婷立于水中央,如偶落凡问的仙子,时而窃窃私语,时而交颈展翅、翩翩起舞,舞姿优雅、体态轻盈,在阳光下绚丽夺目,令人望之失神。一群群黑颈鹤与斑头鸭从眼前呈“人”字形飞过,在天空变幻着队伍,似在迎客。水边游弋着的小小水鸟儿在高原温暖的阳光中享受着生命,那些颜色鲜艳的黄鸭是不惧人的,仅离人几米,一群群结伴,在湖边自在地觅食、嬉戏,它们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而我们只是访客。
更妙的是,当我们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在清晨5点23分,我们居然听到了清晨的第一声鸟鸣,看到了第一只乌振翅而飞,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黑颈鹤们列队起飞。它们真的如航母跑道上的飞机,一只只地“弹射”升空。我们的眼睛真是应接不暇,寂静的村庄热闹起来了,爆开了礼花似的。周围的鸟儿们黄的、白的、黑的、灰的、花的、黑白的、大的、小的,一只乌影朵火花,滑行、盘旋、飞舞,呈现生命最美丽的绽放,最后化作星星点点,融进水汪汪的蓝天。这一场戴黑丝巾的高原舞者飞入清晨的群舞,让在场所有人都颤栗不已。我们已分不清是激动,还是寒冷了。
帮助舞者回到它们的舞台
我们激动地看着群群黑颈鹤腾空而起的震撼场面,顿珠在旁边还给我们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2008年春节期间,有一天早上他和往常一样去卡孜水库边巡视,大老远他就看见水边有只黑颈鹤趴在地上。他立刻意识到肯定发生了异常情况,因为按他的经验,黑颈鹤从不单独活动。走到鹤跟前,顿珠才发现它的右腿根部受伤了,白生生的骨头都露了出来。他把10多斤重的鹤抱回家中,先是喂青稞给它吃,然后准备给它包扎伤口。
家里的条件很简陋,顿珠只能用当地人为受伤牛羊包扎伤口的土方法;先是用白酒给伤口消毒,再抹上一些青霉素,然后用4根小木片固定折断的腿骨,最后用细麻绳绑紧。包扎伤口的时候,鹤可能非常疼,用嘴啄他。但是后来每次给鹤喂食的时候,鹤再也没有啄过人。它每天就是趴在地上,吃青稞、喝水。有时它会“咕嘎、咕嘎”地叫,顿珠就把它抱到屋外晒太阳。
一个星期之后,鹤的伤势好转,可以站起来走两步了,精神状况也不错,总是扑腾着翅膀。顿珠于是把鹤抱回水库边,又在它旁边放了一些青稞。离开的时候,鹤唱着“咕嗄、咕嘎”的歌。
第二天,当顿珠再去水库边的时候,那只鹤已经不在了,它应该已经回到家人身边了吧,有伴侣的细心照料,受伤的鹤很快就能完全康复了,顿珠心里很欣慰。顿珠帮助黑颈鹤回到了属于它的舞台,抬头望向天空时,顿珠总是相信定有一只他帮助过的仙鹤在它的领地里自由展舞。
的确,千百年前,这里从来都是属于它们的。那劳作的田间,偶尔还会有一只黑颈鹤跟在农夫身后,一点点地啄着什么。这个瞬间,人与鸟如此和谐,美得像神话。正如传说中所说,从藏族同胞赠黑丝巾给仙鹤开始,人类和鸟儿生活在一起,如此和谐,代代相传,直至今天。
黑颈鹤一夫一妻,终身相依
关于黑颈鹤还有一个美丽的爱情传说:阿哥阿妹两小无猜,情窦初开,便在农历三月三海誓山盟结为连理,相依为命。有年农历九月九,阿哥为摘一枝美丽的山花送给爱人,从悬崖上摔下而丧命。为此,阿妹泪流成湖。而她自己也终于在湖面形成之时化鹤而去,并以黑颈鹤之灵帮助世人排忧解难,化解各种灾难。不过,每逢农历九月九,她都要飞回来缅怀阿哥,直到次年三月三,又才难以割舍般,不舍离去。
黑颈鹤是很有灵性的鸟,实行的也是一夫一妻制,一对伴侣终身相依,情感专一。一只死了,另一只就成了孤鹤。有刚烈的鹤就会守在配偶的尸体旁不吃不喝,那凄厉的哀嚎犹如天边超度的安魂曲,直至自己活活饿死。
顿珠告诉我:“老人说,黑颈鹤从青藏高原南迁那天,如果是晴天,失去爱人的黑颈鹤飞过平镜似的湖面,只要低头看到它们飞翔的倒影,总以为是自己的恋人,就会飞扑下去。结果呢,像飞蛾扑向那野火,幻灭为水中花,镜中月……惨哪所以快南迁时,我们藏族总祈祷是个阴霾天。”
听过顿珠讲的故事,当我们在傍晚时分再次看到外出觅食的黑颈鹤回到卡孜水库时,它们优美的舞姿更让我们为之动容:黑颈鹤凌空而降,在即将接触冰面的刹那,将平展的翅膀高举,而后逐渐内收,脚着地,最后收翅降落,这一连串动作在转瞬间完成,那么的舒展、优雅。黑颈鹤随性自然的晚安之舞,似乎在与即将离开的我们依依惜别。
其实,这里是鸟儿的天堂,它们在夕阳里的舞蹈和歌唱,是与同伴和爱人的交流方式,是千万年进化而来的本能,是大自然最温情动人的幕。
林周这个自然保区,因为有了像黑颈鹤这样的舞者而充满灵性,而人与动物的和谐相处,人与大自然的相生相成,才让这个世界更加生动美丽。也正因如此,才能让与熊猫一样珍贵的国家级保动物,在青藏高原上繁衍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