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巴楚最后铁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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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本来搞拆迁，亚合甫・热合曼的铺子就这样一片狼藉，好在这里民风淳朴，没人拿他的东西

中国经历了相当漫长的铁器时代，唐代丝绸之路令到东西方文明开始交流，铁器也是其中之一。在新疆巴楚县的唐代“谒者馆”（即丝绸之路沿线的客栈）遗址之中就可以看到。根据民间传说，以谒者馆为中心，当时的部落国王把百姓根据住地和职业分为九支，其中第九支的领地划分在汪尔艾根附近，专门从事小手工制造业和建筑，其中小手工制造业就包括了铁器。

在巴楚周边的调查中，1990年在伽师县英阿瓦提喀拉墩遗址采集到一些铁器残块，其中两件可以看出是铁剑残块。塔什库尔干县下坂墓地出土铁镞2件，另有铁镞残片4件。年代大约在公元前1000年―公元前300年，可见巴楚的铁器制造业历史相当悠远。

但是历史走到今天，这门老手艺也开始走向衰败，行走在巴楚老城的卡章买勒（生产铁锅的村子），这里曾经是巴楚手工业相对集中的地方。原来的手工业联社就在附近。我们看到巷口两间隔路相望岌岌可危的“老铁匠铺”。路北是亚合甫・热合曼的铺子，一面墙已经倒塌，因亚合甫・热合曼被摩托车撞伤不能正常干活，铺面工具材料狼藉一地，基本无人打理。好在这里民风淳朴，没人动铺子里的东西。路南巷口只有一间的土房是他徒弟穆萨・艾沙的铁匠铺子，想当初师徒感情至深，穆萨・艾沙跟亚合甫・热合曼师傅一干就是十年，亚合甫・热合曼硬是把他赶了出来另立门户。穆萨・艾沙就在对面巷口盖了这间土房，算是有了自己的铺面。

亚合甫・热合曼虽然年龄不算大，但是在卡章买勒是数一数二的老道手艺人，可四个儿子没有一个愿意跟他学艺，就是穆萨这个“野孩子”从小在几家铺子混、干些零活从不挑肥拣瘦，有活就干，特别认真。亚合甫・热合曼一定要收他为徒。

穆萨・艾沙从小的情况也不好，兄妹多，又不愿意上学，是在卡章买勒的铁匠铺里摸打滚爬长大的，谁家铺子有点小活，随便对着巷口喊一声，穆萨就会随时听使唤把活干了，当然谁家有口好吃的也没少过穆萨。

现在，师傅的胳膊坏了，干不了，多年的老客户都压到了穆萨・艾沙这里，穆萨・艾萨的铁匠铺就是全村人的铁匠铺。村民需要个手钳、榔头用随时可来铁匠铺拿，谁家的锄头、镰刀钝了拿来磨，拿来修。有零钱给两毛、没钱转身就走是常事，穆萨从没在意过。

在采访之中，村民买买提拿着把破镰刀来了，硬是让穆萨给他敲打敲打凑合把今年的麦收了。因为买买提是个左撇子，所以镰刀也是亚合甫・热合曼师傅专门订做的左撇子镰刀，已经八年时间了，每年修从不给钱，“师傅不上班就轮到我了。”穆萨口里是埋怨，但还是给他维修。

不过，等买买提满意拿上镰刀骑上摩托车走了。穆萨还是叹气说道；也难为他了，老伴有病走的早，上有多年在病床上的老人，下有几个孩子，当爹又当妈，还得一把屎一把尿的照顾老人。日子艰难着呢，乡亲们都习惯了，他就是给个块儿八毛的谁忍心要啊。

穆萨为人处事善良和气，和乡亲们左左右右相处的也很好。连我也被穆萨的情绪感染，突然意识到我不是拍铁匠工艺，倒像是和村民聊乡音乡情，家长里短的家常情感。

除了铁匠手艺好、村内人人喜欢，穆萨最重要的是尽心尽力的工匠精神受人欢迎。当年师傅就是看上他的为人和对手艺的认真执着，才收他为徒，把真正的手艺精髓传授给了穆萨。

夏季乡亲们要打小刀的特别多（小刀在农家当菜刀用），所以穆萨前几天专门买了些做小刀的好钢材，为乡邻们做好刀子，村里有些邻居要搬迁也想带几把备用，说是留个念想，倒让穆萨很感动。穆萨做的家用小刀，每个上面都有他的“私人印章”刀子出了毛病什么时间都认账，终身保修保磨。

最近巴楚县里对老城和喀什河两岸进行棚户区改造，政策亲民，好多人已经开始搬迁。从小在巷子长大并在巷口以铁匠手艺谋生的穆萨・艾沙有些迷茫，搬上楼住当然好，这些年生产生活方式的变化，铁匠的生意大不如前，但是有老城在，有卡章买勒的乡亲们在，多少还能赚钱。如果房产置换，铁匠铺只有8平米，到哪里去置Q铺面？这铁匠营生如何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