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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青藏去,到青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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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铁路,一列火车,一双眼睛,

一段旅程,搅动一个地球。

――题记

有谁能送我一双草鞋

七月,火热的成都。我在茶店子洗了一回脚。

芙蓉树下,一个人,一杯茶,一支烟,一天。在这样的季节,总让我念想草鞋,而且一年比一年想得更有味道。不是我有意要回到父辈们的长征岁月,也不是我想在今天的城市制造什么草根气息,只因草鞋的简便与凉爽。然而,在成都这样的地方,跑遍长街短道居然寻不到草鞋的影子,就连那条以“草市”著称的街上也可以把草鞋彻底遗忘。成都,不应该失去草鞋;成都,应该多一些穿草鞋的人。

气温越来越横,茶馆与风扇的荒凉述说着玫瑰与血光,平原城池沸腾着麻将与火锅,那些汗水浇红的果实,像一张张远走他乡的脸。暧昧的阳光常常穿透我的背心,取走我的油蛋蛋。于是,无情地告别牛仔裤,告别那些潮湿的旅途,像一个突然失去乌托邦的人沉沦现实之中。铺天盖地的媒体,将火车通往青藏的喜讯吵得鸡犬不宁,在睡梦里,我听见火车在凯旋的音乐中嚎啕喘息,里面和外面的人都在拥挤,在面的上,我听见全国人民都在喊:到青藏去,坐火车到青藏去!

你去青藏做什么?那里是否有人在等你?

我在迷离的高楼中喝杯可乐,看火车北站的人群蚁穴溃堤。

我能到哪里去?成都不是我家,青藏没有我家,我却常在远离成都和青藏的地方对人家说,回成都去,回拉萨去。华灯初上,我在此岸想彼岸,不知哪一天开始,物欲横流成了我们合理的生活方式――

有谁能送我一双草鞋?

让我抚摸旧年的足迹!

到青藏去,到青藏去!

到青藏去,到青藏去!

头顶天大,脚踩地大。

到青藏去,到青藏去!

不知进拉萨的苦多大,

到青藏去,到青藏去!

流下的眼泪比宝石大。

想起这首驼队旧年的歌谣,火车已到宝鸡。我感觉踏上青藏之路是多么的后怕,可以说,这条路已经不再是完美的天路,机械的进步,必将磨损艺术的光芒。当人们在今天因城市的拥挤与喧嚣而疲惫叹息的时候,“到青藏去,到青藏去”这句话竟成了一种放纵,一种时髦,一种姿态,一种活力,好比你忽然换了一个人,换了一种活法。没有谁会停下来,想一想,你有事无事到青藏,去做什么?青藏能承载你的所有吗?直觉告诉我,踏上青藏的那一天起,我就选择了思索,净土旅游的生存境遇与外来游客的精神出路。在我眼里所有平凡的人都超越了平凡,所有鄙陋的人都超越了鄙陋,宁静致美,那里离天堂阳光佛祖最近,那里是心灵自然的归宿。

兰州:信仰的记忆

在兰州火车站,我遇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阿妈牵着一个藏族小男孩的手。他俩穿着一身青灰的氆氇,手里提着一个沉重的小红塑料桶,里面装着用塑料薄膜包裹起来的酥油,使车箱内散发出浓浓的酥油味道,不少旅客的目光时而齐聚在他们脸上。

一路上,老阿妈沉默不语,嘴里不停数着手中的象牙念珠,微闭的双眼十分虔诚而神圣。坐在老阿妈身旁的藏族小男孩东张西望,像是在与摄影师的镜头捉迷藏,看得出,他很不习惯让笑脸对准那样陌生的镜头,也很不习惯那样陌生的镜头对准他的笑脸。也许在返回的火车上,他就不会感到陌生了,也许多坐几次这样的火车,他就什么都习惯了。习惯,是好?是坏?

我这样想着。

老阿妈的眼睛突然睁开了,她将手中的念珠静静地放在桌板上,抬头十分庄严地看了一眼摄影师,然后将双手伸进随身携带的一个皮袋子里,慢慢捧出一堆白色果状食物。完成这组动作后,她又抬头默默地看了一眼摄影师,然后站起身,将手中的奶酪不动声色地分发给周围的旅客,我只看见她古铜色的脸如阳光般吉祥、璀璨……

摄影师歉意地关闭了镜头,问:老阿妈,你桶里那么多酥油是干什么用的?老阿妈安静地回答:给布达拉宫里的千盏酥油灯送去的。其实,早就该把酥油送去,我今年83岁了,只去过一次拉萨。那年我才5岁,是阿爸带着我从兰州出发走路去的,我们在路上烧水做饭,赶着牦牛在雪天里搭帐篷,不知走了多少日子,才到达了拉萨呵……

过西宁

高原古城西宁,海拔2260米。

仅气候而言,在我看来,她还算不上真正的高原。与之进入青藏高原的另一个重要门户成都相比,西宁自然在柔性中多了一丝质感的硬度,湟水河浇灌的土壤,物产怎不丰富?青蓝的天空,凉丝中永远透着世纪春雨的和谐与美丽,中国西部的人文风光在这里显尽妖娆。

当列车员用藏汉两种语言播报“西宁站”已到,此刻,火车上的人们纷纷打开包,有的拿出相机,有的拿出笔记本,更多的人是站起身来,翻动旅游手册或旅游地图,还有的则认真看手表。我注意到,那一刻,寻找西宁仿佛成了一次声势浩大的集体行为,但我又清楚地知道他们那么专心致志寻找的不是一个叫西宁的地方,而是一张西宁旅游地图上红色标记所提示的:北山烟雨、凤台留云、湟流春涨、奇峰突兀、金娥晓日、五峰飞瀑、虎台雄踞、石峡清风景观。

我不是专业的旅行者,开发旅游的人在广博的中国汉语里挑出四个汉字组成的景点对我产生不了多大吸引,相反我更敬重现代汉语本身潜藏的魅力!我自己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的西宁我会想起我的学长以及我的同事――王西宁、李西宁、周西宁,当初你们的梦想是当班长、局长、团长,你们找到前进的方向了吗?也许,在尚未成功的年代,谁都不会记得谁在何方。

但在西宁,我的确想起过你!

我打开一本《西宁志》:烤烟、玉米、马铃薯、干水果、彩石、青贝母、鹿茸等这些名字,比西宁更可爱,西宁人民当一生铭记。

遥看青海挂窗前

出了西宁100多公里,青海就挂在你的窗前了。

看见了吗?干脆叫它蓝沼好了。

一路上,从没见过这么蓝的水。

我说的不是青海,而是青海湖。我想如果不是隔窗而望,我就不会起疑心。如果火车可以长时间停下来等一个人,我一定要爬上那一座高耸的沙丘,在沙丘与沙丘相连的菜花里静静地看青海里的湖,我的心一定比现在悸动。如果有人告诉我,说我像小王子一样降临在了蓝星球上的某一颗小行星上,我想,我绝不表示怀疑。

太蓝了,莫非是上帝的馈赠?

总不会是女神的眼泪吧?

难道,是我走错了时空?

格尔木

格尔木,蒙古语“河流密集的地方”。继青海省会西宁之后的又一座西部重镇,也称西部汽车城。有关格尔木,我不想去描绘它的历史,这毫无意义,因为青藏铁路的开通,我只可能是它宿命中一个小小的过客。如果是坐汽车,我肯定会停下来多看几眼这块被多年前的王宗仁先生写进著名散文的土壤。还是继续说火车上发生的事情吧。

此刻,太阳成了一种很倦怠的颜色。当它坠入地平线的一刹那,格尔木一下子被染红了脸。一道,两道,我数过了……当它恰好跌进格尔木火车站的时候,它一共放射了三道光芒。

这时候,青海湖成了回忆中的剪影。

天边的云彩,竟去向不明。我不思不想地看着日落……

就在这时,我所在的车箱突然出现了一个一脸失望的蒙古男人。

“我找不到她了……”他急火火地对在场的人不停重复这句话。

我不知道这个神情恍惚的男人到底在说什么。他拎着大包行囊,像是刚从另一节车箱挤过来找人的。瞧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如果我不过去劝他,可能他一辈子都不会移动脚步。

“我找不到她了……”他还是重复着那句我不太明白的话。

“谁,谁,你说的那个谁谁谁?”有人接上了他的话儿。

他终于缓过神来。我让他坐在我身边慢慢说。他咽了口气,告诉我,这里曾是他当兵的地方,尽管他知道他们的营房十年前就迁走了,可他还是惦记着它,还是回来看它了。他侧过身来,眼圈红红的问我:“告诉我,他们,他们在哪里?”我以为我会嘲笑他,但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