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的食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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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这阵子经济上有点困难。我俩赚的钱都不多，但多年的生活经验教会了我们如何熬过困难时期，并过上比较体面的日子。

我经常在家做饭，日子一紧巴起来，做的次数就更多了。当我知道全家能指望着用来买东西填饱肚子的钱不多时，外祖母的食谱在我这儿就又派上了用场。

是外祖母教会了我做饭。小时候，每到悠长的夏日假期或是圣诞节假期，我和双胞胎弟弟都会去外祖父母家。我发现自己和外祖母待在厨房的次数越来越多。我总是看着她用因患关节炎而有点弯曲的手，轻柔地将玉米淀粉撤到做柠檬起司派的馅料中。

外祖母会说：“花钱越多，吃得越差。”对于饭店，尤其是那种菜价昂贵的饭店，外祖母的态度是不屑一顾。曾经有一次，我跟她说我去过纽约的一家“灵魂料理”餐厅，那里的一份羽衣甘蓝就要六美元。她听了目瞪口呆。

“得有人告诉那些人，他们不花钱就能在路边摘到羽衣甘蓝！”她愤愤不平地说道。

她说的没错。羽衣甘蓝就是一种草，富含铁、钙以及其他多种营养物质，所以我那些贫穷的祖辈们学会了怎么烹饪羽衣甘蓝，而且还做得很美味。

曾外祖母去世时，外祖母只有11岁。作为家中九个孩子里的老大，外祖母理所当然地承担起照顾弟弟妹妹的全部职责，还要负责买食品和杂货（那是在20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时期）、打扫卫生以及做饭。她一边做着这些事情，一边上学。后来，她又一边做全职工作，一边照顾家里。我还保存着她的高中毕业证书，上面有她的签名，是工整的圆形手写体，日期是1936年6月6日。

大萧条以及二战期间物资匮乏的时候，外祖母学会了怎样让少量的食物够吃很长时间。蔬菜便宜，她便多煮蔬菜，通常只用一点点肉来提味。烤牛肉是奢侈品，一个月才能吃两顿。外祖母能用鸡做出各种美味，鸡身上所有的部位都能用上，一点儿也不浪费。

我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要把盘子里没吃完的食物倒进垃圾桶，外祖母阻止了我。

“在咱们家，绝对不能把食物丢掉。”她边说边指着外祖父的两条猎鸟犬迪克西和斯波特的食盆，“绝对不能。你如果不打算吃了，可以拿给狗吃。”

现在我才明白，对外祖母来说，食物是神圣的。她对我们的爱就像她撒在炸鸡上的面粉、盐和胡椒，或是她撤在烤红薯上的糖霜山核桃一样，是一种烹调用的原料。食物一经她的手，便被爱神圣化了。

每当我在厨房制作家乡风味的食物时，我就感觉自己跟外祖母、曾外祖母，跟数百年来的家族和当地的历史连接在了一起。各种美妙的香味和各种令人陶醉的味道搭配在一起，其中蕴含着一部战胜困难、征服饥饿的历史――不仅要活下来，还要把日子过得蒸蒸日上，要在每天的每顿饭中找到幸福和快乐。

从妈妈和外祖母那儿，我学会了从做饭中获取真正的满足。外祖母会眉开眼笑地望着一大桌丰盛的美食说：“你们可知道，这一桌要是在饭店得花多少钱？”

我从来不知道她说的是怎样的饭店，但是我知道这么问一点儿也不准确，因为无论什么地方的饭店，都做不出外祖母做的菜的味道。但是现在，多亏外祖母的指点和我自己的多年实践，我做得出这种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