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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音近义通”说在清代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只是不成体系,较为零散。直到清代,尤其是著名的乾嘉学派将这一理论得以完善发展,其中王念孙尤为突出。在王氏的《广雅疏证》中,处处体现着这一理论,因声证义,引起了一场训诂学革命,使其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历史阶段。
关键词:音近义通;同源词;连绵词;通假字
“音近义通”说指古人根据字音字义之间的联系来训释词义的一种理论。简单地讲就是凡音近之字,义必相通。从字源学看来,这种理论具有一定科学性。陆宗达先生在《浅论传统字源学》一文中指出“从音近义通现象发生的原由看,它只适用于同根的派生词,取消这个条件,把这个理论运用到非派生词或非同源的派生词之间去,就要变成谬误。”可见,“音近义通”说也具有一定的片面性。
当“音近义通”理论运用到实践中时,就是在训诂学中常见的一种训诂方法――声训。早在先秦时期,“音近义通”说就已有了雏形。在《周易・说卦》中就有:“乾,健也;坤,顺也。震,动也。坎,也。离,丽也。兑,说也。”到了汉代,声训的运用则更加普遍。《史记・律书》:“卯,茂,言万物茂。”《诗经・大雅・抑》郑笺:“旧,久也。”《说文・王部》:“王,天下所归往也。”尤其到了东汉末年,刘熙的《释名》则是全面使用声训方法来解释词义。比如《释名・释天》:“冬,终也。物终成也。”到了宋代,王圣美在声训的基础上更进一步,提出了“右文说”。他认为,凡是声旁相同的形声字,其意义有相通之处,这个说法在探求语源方面有一定作用,但由于它仅限于形声字,所以对于“音近义通”说的使用还不够全面,有一定局限性。直到清代,“音近义通”说得以昌行。此时的训诂学专家皆精通音韵,对字音与字义的关系有了更深的理解,于是,他们开始摆脱右文说的禁锢,脱离文字形体对字义的束缚,尝试着“就古音以求古义”。清代学者戴震可以说是第一个从理论上深入研究音义关系的人。他在《六书音韵表序》里说:“训诂音声,相为表里。”又在《转语二十章序》里说:“各从乎声,以原其义。”“凡同位则同声,同声则可以通乎其义;位同则声变而同,声变而同,而其义亦可比之而通。”乾嘉学派正是基于这样的理论基础,以古音求古义,发现以前难以解释的词义竟然迎刃而解,由此提出了“声近义通”说。他们发现,不但声符相同的形声字在字义上有相通之处,甚至一些字形完全不同的字如果字音相同或相近,字义也往往相通。在这个方面研究更为透彻的便是戴震的弟子――段玉裁,王念孙。段玉裁在《广雅疏证・序》中说:“小学有形,有音,有义,三者互相求,举一可得其二。有古形、有今形,有古音、有今音,有古义、有今义。六者互相求,举一可得其五。圣人之制字,有义而后有音,有音而后有形。学者之考字,因形以得其音,因音以得其义。治经莫重于得义,得义莫重于得音。”段氏在《说文解字注》中将字的形音义三者互相求,用大量实证证实了“声近义通”的说法,也得出了许多“声近同源”字。王念孙在其《广雅疏证・自叙》中说:“训诂之旨,本于声音,故有声同字异,声近义同。虽或类聚群分,实亦同条共贯。譬如振裘必提其领,举网必挈其纲。……今则就古音以求古义,引申触类,不限形体。”这“就古音以求古义”的方法就是以“音近义通”原理为基础的。王念孙是古音研究大家,他在《古韵二十一部表》中对古韵的分部做了系统的研究,王力先生曾说:“清代古音学到王念孙,已经是登峰造极。”①王念孙在《广雅疏证》中用其所长,运用“音近义通”的原理发现了大量的同源词、通假字,也解释了许多连绵词,他创造了训诂学史上因声求义最辉煌的成就,同时也把训诂学推向了一个高峰。所以本文试图从《广雅疏证》入手,探讨王念孙在训释词义时如何运用“声近义通”的原理因声求义,并对此原理做出客观地评价。
一、运用“声近义通”说论证“古音通假”
所谓的“通假”,就是本有其字,却借用音同或音近的字,又称为“假借”,这种现象在古籍中比比皆是,当然不惟“六经多假借”,其他古籍亦然,甚至在甲骨文中也会出现。王念孙自然不会忽略这一现象,他曾经告诉他的儿子王引之:“字之声同、声近者,经传往往假借。学者以声求义,破其假借之字而读本字,则涣然冰释。如因假借之字强为之解,则诘鞠不通矣。毛公《诗经》多易假借之字而训以本字,已开改读之先。至康成笺《使》注《礼》,屡云某读为某,假借之例大明。后人或病康成破字,不知古字之多假借也。”②可见王念孙认为通假的前提条件必须是音通,所谓“音通则义通”,而通假的性质则是同音替代。在《广雅疏证》中,王氏以语音为线索,考证本字与借字,系联出一组组通假字,这些通假字按照古音我们大体又可分为两类:同音通假与近音通假。
1.同音通假
顾名思义,同音通假就是本字与借字的声韵皆相同。例如:
卷一上《释诂》“正也”条:谏者,《说文》:“谏,证也。”《周官・司谏》注云:“谏犹正也,周道正人行。”正与证通。
在《广韵》中,正证都是之盛切,章母政韵,可见同声同韵,且通假。
卷一上《释诂》“至也”条:致者,郑注《礼器》云:“致之言之也。”悃当作,亦致也。《孟子・滕文公篇》音义引《埤苍》云:“,也。”与致通。《广韵》中,致都是陟利切,知母至韵,也为同音通假。
2.近音通假
近音即音相近,一般情况下有韵母不同,声纽相同或相近;声母不同,韵母相同几种情况。例如:
卷二下《释诂》“失也”条:逸者,纵之失也。《说文》:“失,纵也,逸,失也。”《庚》:“惟予一人有佚罚。”《周语》引作“逸”。《史记・五帝本纪》:“其轶乃时时见于他书。”《君》:“遏佚前人光。”《汉书・王莽传》作“遏失”。《周语》云:“淫失其身。”逸、佚、轶、失并通。《广雅》中,逸,佚,轶都是夷质切,以母逸韵;失是式质切,书母失韵。可见,逸,佚,轶为同音通假,以母即喻四,书母即审三,喻四与审三同属舌音,所以逸、佚、轶与失属于声母相近,韵母相同的通假。
卷一上《释诂》“大也”条:般者,《方言》:“般,大也。”郭璞音:“桓之。”《大学》:“心广体胖。”郑注云:“胖,犹大也”《士冠礼》注云:“弁名,出于。,大也。言所以自光大也。”,胖并与般通。《广韵》中和般的反切都是薄官切,并母桓韵。胖的反切是匹绛切,滂母江韵。滂母与并母同属于唇音。所以,与般是同音通假,胖与般是声母相近,属于旁纽通假。
二、“声近义通”系联同源词
同源词是指语源义相同而且语音相同或相近的词。③“清代以前的训诂学,都是独立地研究一个一个的字和词,而没有对相关的词作贯通式的总体研究,缺乏宏观把握。……王念孙的研究,在中国训诂学史上开了一个新头,即以声音为纽带研究字与字之间的关系。”王念孙就是遵循这样的观点,引伸触类,不限形体,寻求字词的本源,使读者“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在《疏证》中,关于考辨同源词的术语一般有:凡言某某皆有某某义也;凡与某某同声音皆某某之义也;凡与某某声相近者皆某某之义。例如:
卷四上《释诂》“禁也”条:琴者,《白虎通义》云:“琴者,禁也,所以禁止淫邪,正人心也。”《文选・长门赋》注引《七略》云:“雅琴者,琴之言禁也,雅之言正也,君子守正以自禁也。《说文》:“,持也,读若琴。,急持衣衿也。”李鼎柞《周易集解》引《白虎通义》云:“禽者何,鸟兽之总名,明为人所禽制也。”是凡与琴同声者皆有禁义也。琴、、、禽同属侵部见母,声符相同,所以都有禁止之义。
四卷下《释诂》“微也”条:几之言几希也,《系词传》云:“几者动之微。”《皋陶谟》云:“惟几惟康。”《说文》:“仉,精详也。”“叽,小食也。”司马相如《大人赋》云:“咀噍芝英兮叽琼化。”《众经音义》卷九引《字林》云:“玑,小珠也。”《玉篇》:“,钩逆也。”《淮南子・说林训》云:“五之钩,不可以得名。”《方言》云:“钩,自关而西或谓之钅微。”郭璞音微。是凡言几者皆微之义也。这一条中几、仉、叽、玑、为一组同源词。
三、“声近义通”辨析连绵词
古人把连绵词称为连语。所谓连语就是把一个词中的两个字联系在一起,其意义不可分割。在古代,由于声韵的转变,连绵词的形式往往变化多端,一个词也许有多种写法。很多注疏家对它缺少认识,常常望形生训,分割解释,甚至穿凿附会,失其本旨。正因为这样,王念孙在《疏证》中,常常根据“义存于声”的道理,运用“因声求义”的方法,对连绵词加以考辨。比如:
卷六上《释训》“踌躇犹豫也”条:此双声之相近者也。踌、犹、躇、豫为叠韵,踌躇、犹豫为双声。……“犹豫”字或作“犹与”,单言之则曰“犹”,曰“豫”。合言之则曰犹豫,转之则曰夷犹,曰容与。《楚辞・九歌》:“君不行兮夷犹。”“夷犹,犹豫也。”《曲礼》云:“卜筮者,先圣王之所以使民决嫌疑,定犹与也。”《离骚》云:“心犹豫而狐疑兮。”《史记・淮阴侯传》云:“猛虎之犹豫,不若蜂蚕之致螫,骥骥之踟躅,不如驽马之安步;孟贲之狐疑,不如庸夫之必至也。”嫌疑、狐疑、犹豫、踟躅,皆双声字。狐疑、嫌疑,一声之转。
上面所说的双声字就是我们讲的连绵词。王念孙突破了字形对字义的束缚,而从字音入手,训释“犹豫”及与之相关的连绵词,指出这些词都是同词异形而已。
四、小结
在《广雅疏证》中,“音近义通”说及“因声求义”的训诂方法贯穿始终。通假字的“音近义通”体现在本字与借字之间在书写时的同音替换而产生的音义关系。人们在书写时只注意到字的音义关系,而忽略了字形,故而临时取音同或音近字代替,这样使音义有了密切的联系。同源词的“音近义通”体现在根词与派生词的音义关系上。在新词产生时,人们会自觉地联想到相关词汇的语音形式,而不在乎其书写形式,这样就构成了一组组音义相关的同源词。连绵词的“音近义通”则体现在同一个连词的不同书写形式上。某个联绵词所具有不同的书写形式,所记录的都是该词的声音,是通过声音来表达该词的意义。或者说,该词的意义存于声音之中,而不是体现在字形上,所以音义变得不可分割,这便体现了“音近义通”说的科学性。当然,客观地讲,“音近义通”说也具有片面性。比如在《疏证》中没有明确的划分出同源字,通假字,古今字的区别,王氏的“音近义通”将“同源通用”与“同音通假”两种情况混淆起来,使这一概念较为模糊。还有就是由于当时的科学发展水平还不够,对“音近”这一概念还没有一个全面的客观的认识,故而在训释词语时难免会有牵强附会的情况。当然,总体来说,“音近义通”说在训诂史上不可忽略的,它的贡献也是毋庸置疑的,我们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科学地学习运用它。(作者单位: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
注释:
① 引自《清代古音学》王力,第199页
② 引自《清史稿儒林二王念孙》,第四十三册卷四百八十一,第13212页。
③ 引自《同源词的词义关系》朱国理
参考文献
[1]徐星海.《广雅疏证》研究[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2001.
[2]王念孙.广雅疏证[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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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张其昀.《广雅疏证》导读[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