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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足语言教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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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入中学语文课本中的小说多是一些经典作品,作家们用独特美妙的语言文字,准确地表达了作品的内容、思想。对这些经典作品语言的感受和鉴赏,不仅能够让学生领悟其丰富的思想内涵,体会其艺术表现力,而且能够增强思维的形象性、严密性和深刻性,对形成较强的语言应用能力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叶圣陶先生曾为我们指明阅读欣赏的正确路径:“第一步在对于整篇文章有透彻的了解;第二步在体会作者意念发展的途径及其辛苦经营的功力。”这样的“功力”“使情意与文字达到个完美的境界”,“使情意圆融周至,毫无遗憾”,其具体体现就是语言。[1]明乎此,小说教学就应该在引导学生对文本的整体阅读与欣赏的基础上,去品味那些能够准确传达“情意”的语言文字,让学生的思维在语言的天地里自由穿行。

一、感受“能飞”的语言

清代文艺理论家刘熙载认为:“文之神妙,莫过于能飞。”[2]“飞”者,笔法之灵动也,笔力之高超也,这在不少小说的开头中有非常惊艳的表现。这些开头常常不囿成规,出言奇特,先声夺人,给读者以强大的语言冲击,为我们引导学生鉴赏与写作提供了范例。如李森祥《台阶》的开头:“父亲总觉得我们家的台阶低。”粗看这句话很突兀,但如果联系父亲的生活经历、行为特点、心理状态等来看,我们就会明白这句话在全文中的崇高位置和独特作用。这是父亲对现实的不满,这种情绪一直陪伴着他,致使他“这句话不知说了多少遍”。因为农村的文化习俗告诉他“台阶高,屋主人的地位就相应高”,而“父亲老实厚道低眉顺眼累了一辈子,没人说过他有地位,父亲也从没觉得自己有地位”。这萌发了他建造新房屋、砌高台阶的愿望,这种“原动力”是小说主体部分刻画父亲所有行为的基点。这一愿望和行动的背后,却又必然隐含着父亲不愿回顾的过去:他因为自己家的台阶低而受到的种种白眼、蔑视、嘲弄、侮辱。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当他辛苦大半辈子建起新房屋,拥有了高台阶之后,他却没有因此获得高的地位,这使他成天“若有所失”,陷入了新的烦恼之中。这句话着眼于人物的现在,延续到人物的以后,勾连住人物的过往,关乎着人物的未来,其时空穿透力非常强。教学时可以设计这样一些问题,组织学生展开对文本的研习:

1.“总觉得”是什么意思?如果去掉“总”或改用“常”“有时”行不行?2.父亲为什么“总觉得我们家的台阶低”?3.为了砌高台阶,父亲做了哪些努力?4.建起了九级高台阶之后,父亲的情绪怎么样?5.这句话在全文结构中有什么作用?

这几个问题沿着这样的路径来引导学生把握文本:人物有某种心理状态―这种心理状态的背后―由此产生的行为―行为的后果―作者这样着笔的妙处。对这些问题的研讨带动了对小说情节的概括,对人物形象的分析,对作品主题的认识。这是带领学生往“活处”阅读文本――进入文本内部,触摸人物的肌体,感悟人物的灵魂。

“文中用字,在当不在奇。”[3]莫泊桑的名篇《项链》,人教版的开头是这样的:“她也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姑娘,好像由于命运的差错,生在一个小职员的家里。”小说起笔即着一“也”字,令人感到突兀、疑惑,却是神来之笔,教师应该引导学生去品味“也”字在全文结构和人物命运走向上的作用。玛蒂尔德作为一个“美丽动人的姑娘”,本应该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应该过上流社会奢侈而豪华的生活,但命运的“差错”未能使她如愿,她没有得到其他“美丽动人的姑娘”所得到或应该得到的一切,这使她极度沮丧和失望,成天地感到郁闷、苦恼和痛苦。她自觉颇有姿色,能跳出平庸的家庭,爬进上流社会,这也正是她对现实生活愤愤不平、强烈不满的真正原因。一个“也”字,反映了她内心的极度不平衡,可谓“羡慕、嫉妒、恨”,这是她追求奢华、爱慕虚荣的心理基础。这种被扭曲了的灵魂,为她的悲剧故事埋下了伏笔。对“也”字的理解,还可使学生跳出“阶级批判”“社会批评”的俗套,从人性的角度去了解人物,感受人物的情感,形成自我阅读体验。

引导学生比较分析的过程,不仅是理解语言内容本身,也是学习、借鉴与品味“如云龙雾豹,出没隐见,变化无方”[4]“无端而来,无端而去,殆得‘飞’之机”[5]语言所传达出来的写作智慧和艺术魅力。教学中我们要启发和引导学生仔细揣摩,慢慢咂摸,注重学生的自我体验和感悟。

二、体会“有无”的语言

文章大家深谙“文之所尚,不外当无者尽无,当有者尽有”[6]之理,在“当有”与“当无”之处,正显出经典之作的精妙。如《林教头风雪山神庙》中对“雪”的描写:“正是严冬天气,彤云密布,朔风渐起,却早纷纷扬扬卷下一天大雪来”,“那雪早下得密了”,“大雪下得正紧”,“那雪正下得紧”,“看那雪,到晚越下得紧了”。施耐庵写“雪”,只用了三个词:卷、密、紧,可谓“当无者尽无”;一个“紧”字却又连用了三次,正是“当有者尽有”,不仅写出了雪之巨大与猛烈、绵密与持久,而且写出了雪之“境界”,所以“鲁迅先生赞扬它富有‘神韵’,当之无愧”[7]。我们可以问学生:为什么“紧”字要反复用?雪下得紧与故事叙述节奏是什么关系?与林冲的心理情绪有没有关联?与密布的彤云、怒号的朔风、破败的草料场、孤寂的古庙、冲天的熊熊烈焰构成了怎样的氛围?与最后林冲奋起反抗、手刃仇敌的行为又形成了怎样的美学效果?作家没有用其他词语来写雪,绝不是因为语言贫乏,而是有意避开那些词语。用最有表现力的词语集中写雪,并使“紧”的特点反复贯穿文章首尾,这是一种“自觉地使自己受到限制”[8]的写作行为。通过赏析,学生也就不难明白个中之理,就能在写作时注意收束自己的思维,对所写内容、所用词语进行有意识的选择和裁剪,努力写出有神韵的词语和句子。如果教师仅仅把文中对雪的描写归结到对景物描写的一般性认识,那学生就无法体会其中的神韵。

“当有”与“当无”的语言,有时需要我们引导学生去发现。如孙犁《荷花淀》有两处对划船声的描写,这两处描写有变化,有曲折,有波澜。其中一处是几名妇女去探望丈夫未果的回程途中,一处是她们遇到鬼子的大船时:

她们轻轻划着船,船两旁的水,哗,哗,哗。

这几个青年妇女咬紧牙,制止住心跳,摇橹的手并没有慌,水在两旁大声地哗哗,哗哗,哗哗哗!

这两处对人物动作的描写很有意味,一是具有鲜明的节奏感:一处缓慢,一处快速;一处悠闲,一处匆忙;一处轻松,一处紧张。二是具有准确的表现力:一处怅然若失,心有所系;一处情形危急,沉着镇定。作者正是通过不同的语言,准确地描写出了不同情景之下人物的动作,凸显了人物的内心情感。教师可以指导学生反复有感情地读这两个段落,重点读其中的象声词,充分体会语言意义,使学生对人物的内心世界有所认识与体验;并让学生联系文中其他部分,找出其行为动作的轨迹,把握人物性格。教师还可让学生在揣摩人物不同心理的基础上,用自己的语言描述出来,在切己体察中完成对人物形象的感知,进而形成对小说主题的认识。这样做,可使学生对人物乃至小说意义形成整体、具体、明确的认识,这肯定比我们问学生这是什么描法、它有什么效果或它有什么作用有趣味、有意义、有价值得多。

有时我们还需要引导学生从“当无”的语言中找出“当有”的内容,化单一为万有。有一位教师在教学都德《最后一课》时,紧紧围绕“最后一课”四个字,组织学生重点研讨了这样几个问题:

1.这是谁的“最后一课”?仅仅是“我”的吗?2.我们平时的课是什么样子的?与文中所描写的“最后一课”有什么不同?3.小说的标题为什么叫“最后一课”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4.你从这“最后一课”中读到了什么?有哪些发现?对此你的认识是什么?

这些问题没有在小说“三要素”中打转,不是孤立、抽象地让学生去了解情节、把握形象、认识环境,甚至脱离具体的文本内容,关注宏大叙事,而是紧扣小说标题“最后一课”四个字而设计,既关顾文本的整体,又兼及文本的部分,涵盖面、概括力与关联性非常强,使“最后一课”这四个字逐一得到了落实。在研讨过程中,既有学生的自主阅读,又有学生的独立思考、自我认识与主观评价;这位教师巧妙地将文本内容转化成学生可以理解的逻辑方式,并且有一定的梯度吸引他们去思考。在这样的课堂上,学生的语言感受水平决定了他们对文本的解读水平,而对文本的具体、深入的解读,又促进了他们思维能力的提升。

三、揣摩“茂密”的语言

“言外无穷者,茂也;言内毕足者,密也。”[9]典范的语言作品,“茂”与“密”各得其所,相得益彰。对其事、其人、其情、其理的表述或含蓄,或直白;或浅显,或深奥;或热烈,或冷峻……可谓出神入化,炉火纯青。许多经典之作非常注意文章格局的整齐与变化,往往呈现出规范整饬、摇曳生姿的状态。这种追求就精彩地呈现在“茂密”的语言中,教学时应该予以密切关注。如鲁迅《社戏》前一部分中有这样一句话:“至于我看好戏的时候,却实在已经是‘远哉遥遥’的了。”这既是对前面两次看戏经历的总结,又为下文叙写年少时看社戏的情景张本,有绾结,有延展。这样的句子立足于现在,表达了对中国戏的不满情绪;但又关顾了以往,巧妙引入了一段美好的记忆。不仅如此,小说是这样结尾的:“真的,一直到现在,我实在再没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也不再看到那夜似的好戏了。”这一句如文章的眼睛,烛照全篇,使全文通体明亮起来。这不仅是文章结构上的前后呼应、首尾相连,而且是对全文内容的高度概括,更是文本情感的升华。对如此精妙语言的欣赏,既可加深对文本的理解,让学生充分体会到作者在文中所体现出来的立场、观点与态度,又可让学生学到文章的结尾之法、照应之技、总结之道、升华之巧。教学时,我们可以围绕这样的话题组织学生阅读思考:

1.“我”现在看不到好戏,文中是怎么写的?2.“我”曾经看到过好戏,是怎样的“好戏”?3.“我”看到的真的是“好”戏吗?4.“好戏”之说在行文结构上有什么作用?5.“一直”“实在”“再没有”“也不再”表达了“我”怎样的感情?

这些话题紧扣“我”对“好戏”的认识与评价,能够启发与引导学生把握其中的意思,理解在小说结构和主题表达上的作用,从而体会鲁迅构思的匠心、语言运用的精妙。

宋代大儒陆九渊曾这样告诫读书人:“读书切戒在慌忙,涵泳工夫兴味长。未晓不妨权放过,切身须要急思量。”对学生而言,经典之作中有许多“未晓”之语,需要有涵泳的工夫,去沉潜其中,反复玩味和推敲,不然就难以体会到个中的“兴味”。这也正是教学中需要用力、费力之处,教师要着力引导学生“慢慢走,欣赏啊”(朱光潜语)。许多教师在教学鲁迅的《孔乙己》时,往往比较重视小说的最后一句――“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这种看似自相矛盾的说法,困扰了不少学生,甚至也困扰了不少教师。于是不少教师就把很多精力与时间投入到对“大约”“的确”的揣摩中,力图挖掘其中的深刻含义。这样的做法存在着明显的不足:纠缠于某个词语的理解,对个别词语进行琐碎的分析,不能从文章的主旨着眼,不能揭示孔乙己人生悲剧的社会根源,致使学生所获取的是零散的、碎片化的认识。如果我们引导学生从其与小说主旨关联的角度来理解,那情况可能就不同了。

《孔乙己》要告诉我们的是,在社会生活中,一个人要想保持“自我”或“自我形象”不受损害,拥有生存的尊严才是最重要的,而这种尊严又只能来自于外界对我们的尊敬,否则就只能陷于不断的痛苦,乃至命运的万劫不复中。为了获得这样的尊敬,孔乙己进行了艰难的努力,并与现实进行了抗争,即使“愈过愈穷,弄到将要讨饭了”,也不愿放下读书人的架子……但是,他的所有努力与抗争都失败了。这是因为“对一个人最残忍的惩罚莫过如此:给他自由,让他在社会上逍游,却又视之如无物,完全不给他丝毫的关注。当他出现时,其他的人甚至都不愿稍稍侧身示意;当他讲话时,无人回应,也无人在意他的任何举止”[10]。尽管因为他的出现,人们有了“笑声”,但这样的笑声是嘲笑,是讥笑,是单调、无聊、刻板生活中的调笑,人们并不关心甚至都不了解他的具体生活情景。《孔乙己》所表现的是一种“具有普遍人性意义的人与人之间的漠不关心,一种痛心的凉薄”[11]。这是“纯一而贯摄”(刘熙载语)小说始终的主旨,而小说的最后一句就是这一主旨最为典型的反映:没有人关注他是否活着,没有人去倾听他的声音,没有人宽宥他的过失,更没有人照顾他的需求。

这是运用了具体细化并还原到生活景象的欣赏方法,对帮助学生理解其丰富的含义,体会其精彩的表现力是极有价值的。同时,这样的欣赏过程和揣摩方法,还容易使学生形成写文章不能言尽意止、不能一览无余、要有想象空间的形象认识。如果我们不引导学生联系小说主题来看这句话,学生就不能理解语句丰富而深刻的含义,不能真正体会高度凝练而形象化语言的独特魅力,就会缺乏对文本理解的整体感与统一感,从而丧失了极好的学习典范、精妙语句的契机。当然,这样做的前提是对小说内容的整体感知,对人物形象的精准把握,对文本主旨的准确理解,如果我们还囿于成说,把小说的主旨定位为“对封建科举制度的批判”,那么这句话与主旨的关系就无法构建,也就会消解精彩语句的表现力,乃至削弱文本的阅读意义。

教学小说,就是要引导学生欣赏语言,指导学生学会品味语言的基本方法;就是要使学生能够领会语言中所蕴含的道理,揣摩其所表达的情感,把握其所具有的气韵,理解其所显现的识见,体悟其活泼泼的生命;就是要让学生通过品读鲜活、灵动的语言,不断增强阅读力、感悟力和探究力,并能够张开联想和想象的翅膀,在思维的王国里飞翔,拥有生命的创造力。这,应该作为小说教学的根本任务。

参考文献

[1]叶圣陶.论国文精读指导不只是逐句讲解[M]∥叶圣陶语文教育论集.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1980:71~72.

[2][3][4][5][6][9]刘熙载.艺概[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8,39,13,8,45,46.

[7]周先慎.简笔与繁笔[N].人民日报,1981-2-18.

[8]汪曾祺.逝水[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04:197.

[10][英]阿兰・德波顿.身份的焦虑[M].陈广兴,南治国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9:7.

[11]孔庆东.鲁迅是语文的金钥匙[J].语文建设,201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