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企业盈余管理动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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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盈余管理在企业财务报告中较为普遍，本文讨论了盈余管理的几种常见动机，资本市场动机、契约动机和其他动机。资本市场动机又可以分为获取上市资格动机、配股和增发新股动机、避免退市动机、虚抬股价动机、管理层收购动机。契约动机包括基于债务契约的盈余管理动机、管理报酬契约动机。契约动机包括政治动机、税收动机。
企业进行盈余管理的动机很复杂，盈余管理的结果通常是各种动机博弈后的结果。不同学者对盈余管理动机有不同的分类。
陈致平（2001）将其分为终极动机和中介动机。终极动机是获取私人利益，即管理层的报酬最大化动机。中介动机包括筹资动机、政治成本动机、避税动机、债务契约动机。筹资动机包括上市动机、配股动机和增发动机、保牌动机等。政治成本动机是反垄断监管和行业监管动机，其中反垄断监管动机在我国尚不明显，而避免行业监管而采取盈余管理手段在我国非常普遍。
惠小兵和陈方正（2001），总结了上市公司盈余管理的八个动机，具体包括报酬契约动机、IPO、配股动机、保牌动机、银行借款动机、高级管理人员的变动、市场动机和税收动机，较全面地反映了上市公司盈余管理的动机。缺点是这种分类缺乏层次性。
我们一般将盈余管理动机分为资本市场动机、契约动机和其他动机。
一、资本市场动机
我国企业纷纷涌进股票市场，偏好股权融资，主要是因为我国股权融资成本远低于债务融资成本。按照发达国家成熟的资本市场理论，鉴于融资风险和融资成本，上市公司再融资应首选内源融资，然后才考虑外源融资；外源融资中先考虑债务融资，其次为股权融资。股权融资成本就是发放的股利。在我国，上市公司可根据公司自身利益，一般不发股利或发放极微薄的股利，仅达到股利发放及格线；再者，公司中小股东大都是短期投资者，依靠买卖股票差价获取收益。这更加纵容企业减少发股利的行为。相反债券融资则是一种刚性约束，到期必须换本付息，否则会导致破产。
我国公司上市、配股增发的资格限制和防止退市主要针对净资产收益率（Return Of Equity，简称ROE）进行了规定。因此盈余管理行为表现为净资产收益率的“0%现象”、“6%现象”和“10%现象”，或者称之为微利现象、保配或保增现象。
（一）获取上市资格动机
虽然我国的股票发行监管制度经历了由审批制到核准制的演变过程，股票发行制度逐步由计划机制向市场机制转变，但政府控制的发行额度仍旧难以与需求市场达到平衡
供给和需求严重失衡，证券市场供求矛盾难以调节。一旦成功上市，都将会取得巨额融资。所以企业都在挤破脑袋想获取上市资格。而证监会对企业的财务指标做了详细明确的要求。
据《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并上市管理办法》（证监会令第32号）要求，发行人应当符合下列条件：（1）最近3个会计年度净利润均为正数且累计超过人民币3000万元，净利润以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前后较低者为计算依据；（2）最近3个会计年度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累计超过人民币5000万元；或者最近3个会计年度营业收入累计超过人民币3亿元；（3）发行前股本总额不少于人民币3000万元；最近一期末无形资产（扣除土地使用权、水面养殖权和采矿权等后）占净资产的比例不高于20%；最近一期末不存在未弥补亏损。为了符合这些规定，实现上市，企业就会产生盈余管理动机。
（二）配股和增发新股的动机
获取上市资格仅仅是企业进入资本市场的“敲门砖”，配股和增发则是上市公司利用资本市场进行再融资的重要手段，往往可以获得比IPO数额更大的融资额。国家对配股和增发新股设定了刚性的会计指标门槛。
例如，1996年1月出台的配股政策为公司在最近三年内ROE每年都在10%以上；1999年3月中国证监会再次修改了有关配股的规定：公司上市超过三个完整会计年度，最近三个完整会计年度的ROE平均在10%以上，任何一年的ROE不得低于6%；2006年5月8日《上市公司证券发行管理办法》（第30号）出台， 对于增发的要求为三个会计年度加权平均净资产收益率平均不低于百分之六，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的净利润与扣除前的净利润相比，以低者作为加权平均净资产收益率的计算依据；其中关于配股条件不再有比率上的要求。
从上述要求来看，资格限制主要是针对净资产收益率（ROE）设立的。财务数据本来就有易操纵的特点，面对上述限制，在利益的驱使下，公司就有可能产生盈余管理的动机，并付诸实施。陈小悦等（2000） 通过对1996年和1997年我国沪深上市公司的净资产收益率（ROE）进行分析，发现ROE处于10%～12%的上市公司存在明显的利润操纵动机。顾振伟等研究了1996至2006年A股上市公司情况，通过做出ROE频数分布图发现，ROE分布有三个明显的异常区间：微利区域、6%～7%区域与10%～11%区域。除了这三个区间外，频数分布图是相对平滑的。如果考虑到分布的其余部分的平滑性，略低于0、6%与10%区间的频数异常地低，区间[-1%，0]、[5%，6%]与[9%，10%]的频数分别为39、508与597；而略高于0、6%与10%区间的频数异常地高，区间[0，1%]、[6%，7%]与[10%，11%]的频数分别为675、959与795。这个现象说明公司管理当局有达到配股、增发及格线的激励，证实了上市公司盈余管理进行配股的动机和增发的动机。
（三）避免退市动机
对那些经营不善的企业，证监会也设立了股票退市机制，以保证资源的合理有效配置。我国规定，连续三年亏损，则暂停上市。2012年后，新出台的政策对退市条件进行了新增或修改。对于财务指标方面的有（1）增加净资产指标：上市公司最近一个会计年度经审计的期末净资产为负数或者被追溯重述后为负数的，对其股票实施退市风险警示。上市公司的股票因前述事项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后，公司最近一个会计年度经审计的期末净资产为负数的，其股票应暂停上市。上市公司的股票因前述事项被暂停上市后，公司最近一个会计年度经审计的期末净资产为负数的，其股票应终止上市。（2）增加营业收入指标：上市公司最近一个会计年度经审计的营业收入低于1000万元或者被追溯重述后低于1000万元的，对其股票实施退市风险警示。上市公司的股票因前述事项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后，公司最近一个会计年度经审计的营业收入低于1000万元的，其股票应暂停上市。上市公司的股票因前述事项被暂停上市后，公司最近一个会计年度经审计的营业收入低于1000万元的，其股票应终止上市。
一旦退市，公司的声誉会大受影响，对未来经营也会产生不利影响。退市也会反映出管理层不具备相应能力，他们的职业发展会比较艰难。为了保住既得利益，在实际经营业绩不佳的情况下，上市公司有动机采用财务报表舞弊手段继续在资本市场中苟延残喘。
陆建桥（1999）对我国亏损上市公司的盈余管理进行了实证研究，发现我国上市公司为“保牌”普遍存在盈余管理。该研究表明，在亏损上市公司首次出现亏损年份，公司存在着显著的非正常调减盈余的应计利润会计处理；在首次出现亏损前一年度和扭亏为盈年度，又明显地存在着调增收益的盈余管理行为。这些说明为了避免公司出现连续三年亏损而受到证券监管部门的管制，亏损上市公司在亏损及其前后年度普遍采取了相应的调减或调增收益的盈余管理行为，而且这些盈余管理行为主要是通过管理应计利润项目来达到的。顾振伟等（2008）的实证研究表明ROE的频数分布中，微亏公司的频数异常地低，而微利公司的频数异常地高，即0%现象，证明了为避免退市的盈余管理动机。
（四）虚抬股价动机
我国上市公司的管理人员尚未普遍实施股权激励制度，并不大量持有本公司的股票或股票期权，股票价格的变动不会影响管理人员的薪酬（违规买卖本公司股票的除外），这样管理人员也没有动机为了操纵股票价格而承担巨大的风险操纵利润。
但由于再融资是股票的发行价格要参照二级市场股票价格，且随着我国管理层股权激励的逐渐推广，未来企业高管可能持有大量股票或股票期权，据调查，目前越来越多的高管亲属持有本公司的股票，这类动机可能会越来越明显。
例如万科董事长王石妻子“错手”以低价购买了万科A股后，公司不断出现利好消息，股价一路上涨，这不免会让人怀疑，其中不排除内部操纵股价的嫌疑。
（五）管理层收购动机
管理层收购定价指标主要是参考财务报表数据，并且企业内部与外部信息不对称，管理层更容易接近内部数据和对数据进行操纵。为了压低收购价格，在谈判时取得有利的地位，管理层会有动机利用职务之便丑化财务报表，调低盈余。
二、契约动机
企业管理中存在关系，所以产生了信息不对称、目标不一致、利益相关者利益冲突等问题。为了解决这些问题，企业经理人被要求签订各种契约来保证各方面的利益，而这些契约的内容是以会计数据为基础的。为了达到自身利益最大化，管理层有动机对会计数据进行操纵。
目前基于契约动机的国内外盈余管理研究主要包括基于债务契约的盈余管理和基于管理报酬契约的盈余管理。
（一）基于债务契约的盈余管理动机
债务契约是企业与债权人签订的，一般对新增债务、发放的股利进行了限制。债权人也十分关心反映企业偿债能力的负债权益率。当企业想获取新贷款，同时财务指标接近限制性条款时，就有动机进行盈余管理。
政府会对贷款进行干预，维持当地上市公司的运营；并且中国的债券市场并不发达，企业发行债券受到很大限制，现有债券的债务契约中也并没有以会计信息为基础的相关规定。以上原因使得这种动机在我国不太明显。
（二）管理报酬契约动机
管理报酬契约是指企业与管理当局之间的报酬契约。在国外，管理报酬计划中有较大部分基于管理层业绩设定的，业绩又是以会计盈余为基础进行评价。为了最大化报酬，高管可能操纵盈余。
中国上市公司的公司治理结构目前比较独特，对管理人员薪酬的制定产生一定的影响。使得高管控制权相对集中， 在高管报酬契约制定上存在很强的自主性， 使得高管既可以直接通过追加年薪、奖金额度实现控制权的更大收益； 也可以通过盈余管理行为间接实现报酬增加。高管控制权的高低会影响高管报酬诱发盈余管理的程度。高管控制权越高， 就会越倾向于直接增加年薪、奖金额度， 减少选择风险和成本较高的盈余管理行为。
三、其他动机
（一）政治动机
我国政治动机主要产生于以下原因：
我国上市公司中很大部分属于国家控股，财务指标的好坏往往决定了公司高管的政治前途，包括任免、升迁等。他们自己又掌握着财务报表数据编制的实际控制权。地方政府政绩与当地上市公司的业绩紧密相关，上市公司牵涉当地的税收、就业。一旦公司出现问题或下市，地方政府政绩受损，相关人员的升迁也会受到影响。因此当上市公司经营状况不佳时，地方政府有动机利用当地资源协助其对财务报表进行舞弊。
（二）税收动机
应税所得额基本上是以财务会计上的利润为基础，通过一定的纳税调整程序，将会计利润总额调整为应纳税所得额。因此会计利润与纳税额紧密相关。为了少缴税，企业可能选择少报告利润或将收益递延到后期。
但税收动机与其他舞弊动机存在冲突，其他舞弊动机多是拔高收入，美化利润。是否为此丑化报表，取决于对其他报表舞弊动机的权衡和抉择。
四、小结
经过上述分析，盈余管理动机的种类有多种，包括资本市场动机、契约动机和其他动机。资本市场动机又可以分为获取上市资格动机、配股和增发新股动机、避免退市动机、虚抬股价动机、管理层收购动机。契约动机包括基于债务契约的盈余管理动机、管理报酬契约动机。契约动机包括政治动机、税收动机。
审计师需要警惕公司高层的盈余动机及其可能的迹象，作为审计时的参考，有利于提高审计意见的可靠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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