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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中窥人 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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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是秋虫活动出没的旺盛期,在橘色灯光的吸引下飞来的各色昆虫中,我隐约看到了一些人的影像。

一具空壳

那天正在伏案,爸爸变戏法似的递给我一只虫子,原来是具尸体,不知是从书桌下哪个角落挖出来的。我略带惊讶地端详这具保存完好的虫尸,没有金属光泽的皮肤像铠甲一样坚实,紫红色中透着莹莹墨绿,节骨分明的细腿,可惜已经有残损。它身上除了这里有缺损外,其他地方真让人一时半会儿无法确信这是只死亡的虫子。

一具没有了生命的空壳

我这样无端地发出喟叹,我想到了鲁迅的一篇小说,讲“他”死亡后,只是肉体腐烂,而精神居然尚存,由此而感受到的最真实的人间百态。我用手中的笔的一端轻轻触了触虫身,它的身体好像风干似的轻,一触即位移。我突然间想到,如果这只虫子它也像鲁迅那篇文章中的那个人一样,尚未被命运死神榨干精神,那它此时在想些什么呢?是对我这个挑战者的漠视,还是对人们好奇眼光的不屑?

张爱玲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的确,现在,这只虫子成了一袭没有肉身的袍子,其实这并不是最可怕的,因为它已符合万物生长规律地死去。可怕的,是有肉体而没有精神的这样一袭“袍子”。

每天浑浑噩噩,毫无目标与人生见地,以及以“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态度混日子,到老到死都不明白这一生干了什么,这样的一个人,纵有一副躯壳却也只是行尸走肉。

但愿,这世上,没有这样一具空壳。

最后的翩跹

它开始躁动、飞舞,在我眼前画满无数纷繁的数学图像;它开始在我脑中飞舞,不可否认,我被它打扰到了,而且本身很焦躁的我立即像点燃了导火线,一触即发。

够了,你这只丑陋无比的蛾,又没有热带蝴蝶明亮的羽翼和华美的舞步,你在那边孤芳自赏地乱舞什么?你不知道自己在众人目光下是什么傻样吗?一身土气的金粉,矮小短胖的体态,可笑的舞步,在昏黄的灯下,你似乎得意地以为这是专为你设的舞台和灯光,甚至还得意忘形地抖动身上的粉落到桌上。够了,我用一张盖着纸巾的手掌“啪”的一声,无须用力,你已一命呜呼。

我用鄙夷的目光最后扫了你一眼,那只连死都窘迫不堪的飞蛾……

在我专心为某一个问题想好思路时,抬头瞥见纸上还待我“善后”的蛾。它已经不动了,停止了最后的挣扎,它的最后的姿态永远定格在了空气中,引起我的恐惧。

这是一个振翅欲飞,或者说展翅欲舞的姿态。

你毫无羞耻之心地保留了你最后的舞姿,尽管你已不能再舞。

多少人愿意像你一样没有“羞耻之心”地舞啊!不管世人的鄙夷的目光。

你用最后的翩跹,让我看到了虚荣心丑恶的一面。

稍安勿躁

你的出现相对于前者又平凡那么多,尽管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虫子。

你不停地在空中不高的地方,应该说是我视线的正前方打转儿,稍一停下,又不停地转,整个气场被你搅得烦躁不安。

你以为你是蜜蜂吗,可以跳出8字形舞?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排遣内心极度的浮躁吗?你以为你这样做就可以逃避打你的手吗?

结果,你更轻易地被我一巴掌打死,垂死挣扎也没用。

真不明白这样怡人的秋夜有什么事使你如此焦躁不安,其实你只需稍安勿躁,即可以躲避自己对自己的不满和别人对你的不满。

浮躁的人,一如这虫子,坐下又起来,起来又坐下,却不知道自己忙了什么。

其实你只需稍安勿躁。

简 评 >>>>>>

当年的韩寒依靠一篇《杯中窥人》勇夺了“新概念”作文大赛的一等奖,而这篇文章也让我们看到了一些《杯中窥人》的影子。“虫中窥人”,即以虫看人,作者通过对一只已死甲虫和一只飞舞的蛾子的描写和思考,揭示了一些人生百态、社会现象。语言冷峻,却也颇见作者功力,尤其是写“一具没有生命的空壳”,让我们看到了他的思想深度,我想,这样的文章是值得我们看一看、学一学的。

(忆 复 荐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