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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语丝 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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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家巷尾,就是胡雪岩故居。对面石牌上刻着“汪宅——市文物保护单位”。

夫家姓汪,曾祖父汪惟贤,安徽歙县人,当年同乡胡雪岩在杭州初开钱庄时,便跟来学生意,后来做了阜康钱庄的账房总管。

岁月未必回头,凑巧我也姓胡,胡氏与汪氏的纠结,就像当年一样,仿佛难以断开。

不知血脉中是否有你不甘的灵魂,转世附托,我辈兄妹几个胡氏竟然都弃文从商,2 0余年商海跌宕,升过天堂,下过地狱,尝尽人间酸甜苦辣——方知,你壮年离去,郁郁而死,为何。

生命没有固定的蓝本,至少当年你们没有。我仿佛看见两组同宗姓的外姓人,在不同时空背景下努力学习着生存,妄图重建生命的碉堡。1 0 0多年的商海在黑色宇宙中跌宕起伏,你们还来不及理解商海的本质,达到梦想的家园,就这样在博弈过程中,失去了自己。

那里,似乎没有你们的地位。

(2)

对历史的本质,我始终迷惑不解。

眼前浮现──你穿一件棉白长袖直衫画面,你们一起在交谈着,踌躇满志地从胡庆余堂走出,又挥手招呼着跨入各自面对面的家门。眼前这胡宅和你,永远都有故事,围绕你的这番成就,也永远都是争论。

当年虽然你富甲一方,但你胡宅的大门,却没有权贵巨富之家的那种宽阔和气派。据说,那是因为你明白“情深不寿,强极则辱”的道理,故而寄寓“藏而不露”的用意。可门里则谓极尽奢华:建筑形式上你采用了我国传统宅第的对称布局,中轴区为待客厅堂,由轿厅、正厅、四面厅组成;右边是居室庭院供家眷居住,左边是芝园,其间有回廊相连,曲池相通,清雅和谐,步步是景,款款用心;仅园中假山内,就建有国内现存最大的人工溶洞。整个宅邸建筑,所用的建筑材料可媲美皇园故宫。最让人喜欢的,是在你碑廊中,看见残存的那31块原件碑石,除董其昌、郑板桥等人外,尚有包括刘墉在内的“翁刘成铁”,以及查士标、陈鸿寿等名士的遗存艺术。

可好景难长,前后只有短短的10年,你的故居与你的胡庆余堂便换了主人……如今,斯人已逝,其物犹存,历经沧桑。

财富,终以失败黯然退场。

钱庄,是你事业的命脉,成也是它,败也是它。信用,人脉,义气,你尽一生之力谨慎地守护着。阜康钱庄的联号在全国大江南北增设到8家之多,吸纳资金数千余万两,为你的各种贸易,你的胡庆余堂国药号开设,你胡氏大宅包括近旁汪宅的兴建,均得如愿,以至于能与洋商一较高下。当年你与左宗棠意气相投,相助督办军务有功,被大清朝廷论功赏穿黄马褂、晋一品红顶戴、封布政使衔、可在紫禁城骑马,一介商人之身因此而被“红顶”,功名与事业达到巅峰。

可你偏偏又去爱国,支持收复新疆,希望增强国威,义愤于洋商对江南蚕农的盘剥,丝绸贸易的一手操控,忽视了19世纪西方殖民者们对中国本土新兴商业、金融业的傲慢与冷酷;以你一己之力挑战整个国外资产联盟。又偏偏国内商家互不团结,睥睨以对;政府官员相互倾轧,每以商人开祭。三重挤压下,盛极而衰,转瞬即亡。

你清楚这千年帝国中,国家与资本、政权与商人阶层之间的奥妙吗?

你总是在螳臂挡车。可最令人深省的是,商人们至今还无法认可自己,没有形成自己的阶层意识,从社会、知识精英到你们自己,都不认同商人是一个独立的阶层,如费正清所言,“中国商人最大的成功是,他们的子孙不再是商人。”

财富与权贵,权贵始终决定一切。

胡雪岩故居整个建筑布局紧凑,构思精巧,居室与园林交融,建筑材料可媲美皇园故宫,可谓无材不珍。木雕、砖雕、石雕、灰塑彩绘,工艺高超,可谓无品不精。全部建筑用了整整3年时间,耗费300万两白银,成就了我国江南晚清一处私家豪宅,其精美简直就是一所民间工艺珍宝馆。

(3)

你的坟冢在哪里?

为什么将自己丢弃在如此孤远的荒野?那是个到今天都难以寻找、无法通车的地方。

当官府治罪抓捕的前三天,你离奇死亡。病死或自杀,让人生疑。无论为己,抑或为曾助你的他们,死,也许是一种明智的选择……辉煌一生,竟如此划上了句号。

“传家有道惟存厚,处世无奇但率真。”这是你故居一进门轿厅里的一副楹联,说出了你当初为人与经商之道。你的那个“存厚、率真”的传家之道,倒是扎扎实实地传承到了汪氏,甚至传承得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当今生活中,我切切实实感受到汪氏几代人这般“率真”性情的处世失败,验证了解了这个“有道惟存厚”在现世中的——难以成道。

巅峰跌落,挤兑破产,到钦定罪犯,你一人做事一人当,不逃跑,不回避,坦然留在杭州,有条不紊地清理残局,尽可能厚待下属,你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责任和后果。

那年,当曾祖父处理完北京分号破产的事务,回到杭州时。你拿出仅存的房产和细软,作为他几十年忠诚辛劳、一生所有积蓄因阜康突然倒闭而荡然无存的补偿。曾祖父三番推辞,之后还是在妻子“汪家子孙后代莫非立在白地上?”的坚决主张下,收下了房产。

终于理解,为何,从你自开钱庄到你颓然逝去,曾祖父汪惟贤跟了你一辈子。

你的遗赠——汪氏家宅,占地4亩。其中两亩建筑,原为胡庆余堂雪记药号的筹建处“九间头”。胡宅建完后,剩下不少材料,你用它又在“九间头”南,另建两亩房宅。

那是两栋四进第的两层房宅,曾祖父有4个儿子。每个儿子在父亲去世平均分得占地一亩的房产后,仍合家而住,由长媳操持大家,长幼融融乐乐。那汪氏家宅老墙门和胡雪岩故居的墙门模式相仿,解放之初还保留着原始的模样,入内后,跨过三道墙门,只见一条宽约6米的石板路向纵深展延,左右两边是高耸刷白的风火墙,走到石板路的尽头,便来到第四进,朝西、朝北各有一扇紧闭的大门,推开北门,一个300多平米大院豁然开朗,两排L型碧绿的冬青把大院分隔成两块花圃和一个平坦院落。这里曾经是老三、老四房居住的“正厅”,东西厢房居南天井两侧,北天井盖有明瓦,四周走马楼环抱。朝西面的便门,通往同样面积及建筑的院落,称为“花厅”,(因南北天井各有一棵大桂花树而得名)是大房、二房的大门住所。我的公公是长子长孙,分得这最僻静的第四进房宅,幼年时与曾祖父母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