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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意大利画家莫兰迪的静物画,没有向风格的横向扩展,而是朝着风格的纵深挖掘,创作出了一张张看似重复但又变幻莫测的静物作品,给静物画坛带来了极其深远的影响。因此,母题和方法的同一性并不会束缚艺术家创作的发挥,也不会阻碍艺术家感性的探索,而是可以将它带入一个更高的境界。
关键词:莫兰迪;油画创作;艺术作品;题材;以小见大;不似而似;单纯唯美
中图分类号:J213文献标识码:A
Seeking the Subtel Differences in Reality:On the Themes Of Morandi's Still Life Paintings
YU Ling-ling
意大利著名画家莫兰迪在他的静物画中,就对他的几个瓶子津津乐道的追求了一辈子,而从未觉得枯燥和无奈,创作出来的画面是那样的独到。看似简单重复的题材,经过其艺术思维的火花撞击其深厚感情的积蓄,使我们从他的作品中不约而同地感受到是那么的含蓄并充满诗的意境。由此引发了笔者对他单一静物题材选择的探讨,通过对莫兰迪生活背景,个人性格,艺术语言的追求以及他绘画观念方面的探索研究,探讨绘画题材是否会约束画家创作表现这一深刻问题,从而使我们对当今绘画题材的选择有了一个新的思考。
从目前可收集的资料看,大多是从画家生平,绘画风格等多方面进行叙述和探究,较少从莫兰迪单一静物题材的角度去分析研究,看似简单重复的题材,却散发出独特的艺术魅力。因此,对莫兰迪独到的静物题材的研究无疑是对架上绘画的题材选择有着一定的参考意义。
一、简约单一的题材选择,以小见大的艺术魅力
莫兰迪在他毕生的绘画生涯中,终生研究和创作他所熟悉和热衷的瓶瓶罐罐,他把长期郁积在胸中的深厚感情毫无保留地倾注于他的那些瓶罐杯盘中,使我们深刻体会到其作品是那么的沉稳寂静、单纯高雅、清新宛如世外桃源的境界。莫兰迪对他钟爱的这些陋室器皿倾注了特殊的感受,日复一日,孜孜以求,并以其静观默想型的特点,舍末求本,以小见大,以少胜多,以一概万,造就其艺术作品的神妙莫测,成为20世纪当之无愧的艺术大师。
20世纪的西方艺术,随着整个社会各方面的飞速发展,各种风格流派也不断涌现,照相术和电影的出现又在一定程度上极大的影响了绘画艺术,于是当时的艺术界出现了把形式与表达方法的探索看成是拯救绘画艺术的唯一稻草的现象,开始有所回避的去涉及具象。当同时代的画家热衷于各种艺术活动或者以慕尼黑的时尚为营养跟随时下流行的种种形式的时候,莫兰迪却坚定地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前进,他远离了一切时髦、轻浮和造作,以及政治上的机会主义,坚定的继续走自己对物写生的具象主义道路,他认为“没有什么比真实更抽象”,他坚持对物写生,而且这些“物”又仅仅局限在了他热衷的几只瓶子,这些瓶子在今天都还可以在他的画室中看到,它们是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器物:水罐、水瓶、花瓶、油罐、方盒、圆盒或茶壶,平凡无奇。但莫兰迪对它们充满感情,他将这些瓶瓶罐罐散漫地堆放在周围,让它们每天伴随着他的晨起晚睡,使他每天能够观察研究到它们,在莫兰迪的眼里,陋室内外的一切有看不透的变化、想不完的奥妙,一组坛坛罐罐随意的排列组合都会令他激动不已。这些看似简凡的瓶瓶罐罐最后成了他终身绘画选择的题材。
“为什么就只画瓶子?”看到莫兰迪的静物画,大家都会产生这样一个疑问。在接受记者的一次采访中,莫兰迪说:“我记得伽利略的话,真正的哲学之书、自然之书的文字跟我们自己的字母表相去甚远。它们的文字是:三角形、正方形、圆形、球体、棱锥体、圆锥体以及其它的几何形。伽利略的思想支持着我长期持有的一个信念:这个可见世界是一个形式的世界,要用词语去表达支撑着这个世界的那些感觉和图像是极其困难的,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的。归根到底它们是感觉,是与日常物体和事件没有关联的感觉,或者可以说它们只有一个间接的关联,这些事物是由形式、色彩、空间和光线来精确地决定的。” [1]因此,莫兰迪钟情于瓶子,他认为,越是简单、平凡无奇的物体,就越能从多余的诠释中解放出来。他借着不断反复排列这些形状单纯的瓶子,尝试我们透过定义所认知的世界,而回归到视觉观察的、纯粹形体的世界里。他摒弃了物体本身所具有的客观属性,也撇开个人的喜怒哀乐,凭借纯真的心态去寻找物体之间单纯而和谐的相处关系和存在状态。透过他谦抑的手,创作出来的看似简单重复的静物绘画作品,却是如此透明清澈、空灵见性,以完全纯净的方式吸引着我们的注意。
莫兰迪终身选择瓶罐作为它的描绘对象,创作中题材同一却不一定图像同一,而是风采各异,情致有别。这些都是和艺术家特定的体验状态内在的维系在一起,因为我们在不同的时候感受到的同一形象都会产生不同的印象。对象是人的意识所面对的对象,而人的意识是具备时间性的,不断生成,不断流变的意识流,事物对象就是在此“不断生成,不断流变”的方式中被意识着的,于是,同一对象在意识流之中就成为“无限多的意识”之所对应着。莫兰迪正是理解了这一点,它在简约单一的题材范围内,寻找着同一对象的不同印象,寻找着真实中的差异,表面上重复不变,其实却总有不同,难以预测。他立足于客体,从客观对象的存在状态中去寻找有意味的形式,并在画面上得以真实的呈现,因而更强调绘画作品的本位性和油画语言的本体性。他面对一堆杂乱的瓶瓶罐罐,并不着意去表现常人眼中的比例、结构、体积、空间和质感,也没有过多地注入个人的情感因素,而是较为理性地从平面化的角度去经营对象各部分之间的位置关系和画面的空间分割。方与圆、虚与实、显与隐、松与紧、正形与负形、完整与残缺、分解与整合,构成了一幅单纯而神秘的图画。
莫兰迪一生都不厌其烦的画他的瓶瓶罐罐,津津乐道,没有一丝疲倦和无奈。他在简约单一的瓶罐题材中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方式,在他小幅的油画作品中却蕴藏着宏大的艺术魅力。莫兰迪的静物画隐含了几分禅意,是画家大彻大悟的视觉沉思,他不停地从对于真实物体的最细心的观察出发,直到最后超越这种对实体的观察,他那看似简单重复的瓶罐题材,体现出来的却是以小见大、以少胜多的独特艺术魅力,莫兰迪关注的是一些细小的题材,反映的却是整个宇宙的状态。他以智慧和感觉创造了自己的艺术形象,以形和色的巧妙妥协,找到了自己独特的画风,就凭几个简单的瓶瓶罐罐造成了他画面最奇特、最简洁、最和谐美的气氛,安静得足以穿透人的灵魂。
二、大隐于世的生活态度,个性脱俗的艺术追求
莫兰迪为什么能不厌其烦的一辈子画那些瓶瓶罐罐?而且创作出来的一幅幅看似简单重复的绘画作品却都能展示出他那不可及的独特艺术魅力?简单而不空洞,单一而不单调,重复而不反复。这与他大隐于世的生活态度和个性脱俗的艺术追求分不开。
乔治•莫兰迪(Giorgio Morandi , 1890-1964)出生于意大利的波洛尼亚,波洛尼亚地处于亚平宁半岛,这座城市没能象周边城市米兰、威尼斯等在城市政治制度上泽被后世,也不如拉文、铭耶纳这些小城市拥有深厚的宗教底蕴,但是文艺复兴带来的科学气质浸润其中数世纪,使得波洛尼亚人比其他地方的拉丁人更懂得欣赏理性,在波洛尼亚,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于面对那些看起来笨拙,实质却可能异常严谨的东西。这为莫兰迪能够几十年如一日的研究瓶瓶罐罐找到了基本的环境人类学依据。
莫兰迪终身在家乡的一所美术院校里任职,忠于意大利北部的外省中产阶级的传统,过着一种古板的生活,几乎没出过远门,他没结过婚,一生都独自一人过着简朴的生活,淡薄名利,生性平和宽厚,淡泊高远,还带着一丝纯粹个人的谦逊,羞怯和苦行僧的风度,因此有人称他为僧侣画家,使他以他自己平和的方式成为一个异类。年轻时因经济困难无法到巴黎学画,又很少外出旅游,全凭阅读艺术杂志和报章美术评论,了解当代艺术发展趋势,弥补波洛尼亚艺术环境资讯的不足。当时他更多的是经常与朋友聚集在咖啡馆,议论当时艺术最新动向。他似乎奉行着与克利十分类似的谦虚作风和个人色彩,有好多年,莫兰迪鲜为人知,即使在他的祖国意大利也是。他这种“大隐于世”的生活态度为他能选择简单的瓶罐作为他终身的绘画模特找到了基本的人生哲学依据。
莫兰迪个人的性格,充分反映在了他的画面和取材上,但在艺术上却百般挑剔,孜孜以求,务必要畅抒胸臆,而绝不肯随波逐流,他跟当时波洛尼亚的艺术界格格不入,无论是学院派的保守人士还是先锋派的时髦者,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他的画风显得孤独和寂静异常,在题材的选择上,莫兰迪热衷于从旧货商店和市场收集来的简凡的瓶瓶罐罐,和那些瓶罐对话,而且和他们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这种感情深厚的积蓄最后在他的一幅幅看似重复却各有千秋的画面中充分体现出来。
莫兰迪初涉画坛受到塞尚影响,后来跟契里科、卡拉等人交往,涉猎形而上派绘画,这时期的画呈显出一种超现实的冷峻的神秘感,同时也显示出了他对色调运用的微妙和平衡的天赋。追求绘画的寓意性,画面结构过于理性而显得机械造作。到了中期,回到一种直接写生的状态,由于接近对象“真实”的困难,反复涂抹,所以画面显得笨拙,原始而没有技巧,这一时期,我们看到的是具有物质感的瓶子和瓶子本身的造型,但是已经凸显出他对瓶子内在形状的敏感。稍后一个时期,这种敏感性越来越突显,较过去被过多明暗层次所淹没的较为孤立的瓶子外形来说,减弱了明暗层次,将瓶子的外形剪影般的显现出来,归纳每个瓶子的形与状之间的关系成了莫兰迪即时的追求。后来又受塞尚“回到事物的最本源之处”的思想影响,将瓶子的形状通过光与色,重叠与切割,进行分解和重构,有的瓶子外形被融化在背景中,有的重叠后幻化出另外的形状,有的仅仅勾勒出它的投影部分,莫兰迪继承了塞尚的分析法,并发展了自己的方式。
看到莫兰迪的静物画,我们都不难发现他没有象传统静物画那样对他钟爱的“瓶罐”进行精真的模仿,相反,他将瓶子涂上颜料,有的甚至等它们积淀上足够的灰尘,把它们上面的标签质感,表面的反光减至最弱,使描绘对象还原到物体自身纯粹中性和持久不变的形态。于是,与此相适应的就是莫兰迪对色彩表现的克制,他的色彩既不是写实性、象征性、主观性的运用,也非印象派分析的分解性色彩,他将直观中的物体固有色和空间环境各种因素的可能现象综合调和,直观呈现。由此获得一种简练明晰而又丰满微妙、朴素含蓄的色彩。在他的画面上,几乎不用鲜亮的颜色,每一个色块都是灰暗的中间色,沉郁浑朴,这些孤立看来都毫无生气的颜色,经他的巧妙摆弄,不但不脏、不闷、反而熠熠生辉,显得高雅精致,浑然天成。色彩上脱尽了火气,造成视觉上宁谧湿润的效果,充分显示出画家温文尔雅的修养和恬淡超逸的品格。杯盘瓶罐严峻的、冷漠的调子被禁锢于深处,四周包围着中性的背景,它们以完全真空的状态存在,一种神秘的感觉悄悄袭进在简单、亲密的景致中。
在造型上,莫兰迪为了能直奔主题,索性抽离掉对象中含有的物性,大刀阔斧的省略了可能产生琐碎感的细枝末节,只剩下可供常规判断的大致形态。他对他画面中的艺术形象进行了极为大胆的简化,删繁就简,颇似中国画中的大写意,寥寥几笔仿佛来自东方的禅画一般精练传神。物象经他“过虑”后显得神态安定,他以线、形、色在画布上“布阵”,活而不乱,随意而又透着严谨,单纯而又饱含着意趣。他的造型显露出的是一种既古拙而又不生涩,一种看似单纯却又决无寒酸的韵致,正所谓“主观的解释”和“知性的理解”的集合物。画面中极简的造型并没有给观者留下丝毫的空虚之感,因为,莫兰迪随即将全新的审美基因埋植其中,使我们从这些缄默不语的瓶瓶罐罐背后感悟到一种更为灵性的生命之像,一种陶然与自然的活性物体,一种恬然自适的心灵写照,一种澄怀观道的符号组合,一种削发为僧的超脱和宁静。
莫兰迪的造型做到了似而不似,不似而似,极端简化而不空洞,随心所欲而不逾规,成为传情达意的绝好载体。总之,他笔下的瓶罐杯盘,形简而韵长,情浓而意远,而它们又裹上如此高雅脱俗的色彩,越发造成既实又虚,如真似幻的神气效果,给人以非此非彼、亦此亦彼的飘忽印象,引人进入审美的胜境,悠哉游哉。[3]
莫兰迪画中的安静,也来自他画面的构图,来自瓶罐的水平排列,它让我们的眼光随着瓶罐的形状,缓缓从左到右移动,没有复杂构图的干扰。即使瓶子垂直放在画面中央,也因为几块正方形的画布,而使它们达到了视觉的完美平衡。莫兰迪画面中的空间,既不同于传统的空间概念,它不是一个透视关系来表达并可以存放物的空间,也不同于现代绘画中所表现的纯粹平面、抽象和空间构成。它不是既定的,受限制的被生空间,它是一个由物的聚合而生成的空间,是不断的流变,开放的能生空间。那些摆设着的为数不多的瓶罐之所以被选中,是因为要使其周围空间与这一空间的空荡荡的气氛产生一种呼应,莫兰迪的作品就是由这种空白中的呼应“虚实相间”所构成的,而且其中的间隔与间隔之间如此和谐地相互共鸣,以至于要久久凝视才能辨析它们的异同。在莫兰迪的画面中,这些看似普通的瓶罐杯盘一经他捏合,就成为了十分紧凑的网,去除其中一个便如同从塞尚的画中拿走一只苹果一样,使整幅画发生伤筋动骨的声响,因而,莫兰迪的构图,都是在他审慎透析后,赋予画面的一种视觉真实,轻易增加和减少其中的成分,都可能造成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后果。
莫兰迪将他瓶罐的空间结构和极简的造型、浑然雅致的色彩牢牢地焊接在一起,造就了一份宁静,颜色不是简单地浮在画面上的材料而是物体,画布是他心灵的归宿,是他爱的深谷。
三、不似而似的客观真实,单纯唯美的绘画观念
艺术不是自然的摹仿和翻版,它是艺术家表现意象的主观能动的反映。艺术家既不是一个庸常而虚幻的外像的模仿者,也不是一个沉思形而上学“实体”的探索者,在艺术家的心灵中一直栖居着一个美的辉煌原型,作为创造者,他敏锐的眼睛可以洞察此原型。尽管内在原型的绝对完美性不可能完全进入其作品之中,但他最终完成的作品将展示出一种美,这种美胜过对现实的单纯摹写,也在某种意义上胜过“真实”的简单映像,莫兰迪正是充分的领悟到了这一点,将瓶瓶罐罐作为探寻生命本质的对象,而且全神贯注于它们的成长,把它们看成是世界的缩影,有历史、有呼吸、有灵性,努力探求它们之间微妙无穷的复杂性,题材的同一性没有阻碍他感性的摸索,而是不断将他带入一个沉思的境界。
当我们面对自然时,首先要做到有“话”可“说”,有感而发,切不可装腔作势。最好让其自然流露,要动情于自然。只有认真观察,细腻体会,才能找到主体与客体之间的沟通渠道。法国著名雕塑家罗丹讲过:“没有一件艺术作品,单靠线条或色调的匀称,仅仅为了视觉的满足的作品,能够打动人的。” [4]莫兰迪的每张作品都如禅宗话头般直指人心,不仅仅在视觉上,而且从心灵上感动了观众。他关注的是物体深处的“灵魂”,“借形达意,借物抒情。”巴尔蒂斯曾这样说莫兰迪:“他的绘画别有境界,在观念上同中国艺术一致。他不满足表面看到的世界,而是借题发挥,抒发自己的情感。”[5]莫兰迪的艺术就是这样与中国的艺术不谋而合,他将自己融进了画面中,力求表现平凡客体在最平凡的状态中的深层意义,追寻着一种宁静淡泊的精神境界。他每作一画,都在追求一种新的构成空间,追求一种新的感情抒发,追求一种新的精神境界。
莫兰迪从来没有离开过对瓶子的写生,但越来越超越瓶子本身,是让瓶子本身的形象来呈现它的意义。就像郎培多•维塔里所说的那样:“莫兰迪从来没有停止过追求真实,但同时也总是越来越走向一种抽象,这种抽象正是按照他的方式加工过的真实。”莫兰迪侧重于发现和传达主体认识的客观对象的存在状态,从中寻找美的因素,归纳美的法则,其审美的方式更趋于理性化。他在艺术创作中,虽然力求主观的表现,但他并不认为主观表现可以不必借助必要的客观再现,尽管这种客观再现已经压缩到最低限度。在他的艺术作品中,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是辨证统一的:形与神、肉与灵、物与我,都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即是我,我即是你。他的作品体现的是他与实在之物的关系,实在之物的形象与“自然之真理”之间的关系,以及记忆与真理之间令人困惑的关系。莫兰迪的这种追求“不似而似”的客观真实充分体现了艺术家与客观对象的一种交会方式。
莫兰迪曾说:“我想我还一直是一个为艺术而艺术的信徒,不喜欢为了、社会正义或者民族荣誉而艺术。一件艺术品转而为其他目的服务,而不是为艺术作品自身所包涵的那些目标服务,没有比这更不合我胃口的事了……”[6]他这种“为艺术而艺术”单纯唯美的绘画观念充分体现在了他的绘画作品中,那就是力求和谐画面的呈示,不仅是一个和弦之美,而且是数个和弦相连成曲。莫兰迪的执着在此,一生的努力在此,他所要求的是将感知直接呈现于画面,直接对画负责,这是他作为一个画家真正的职分,这或许也是他称得上“画家中的画家”之赞语的原因。莫兰迪本质上就是那种画静物画的画家,传达出的是一份宁静和隐秘的氛围。
在莫兰迪生活的年代,随着整个社会各方面呈几何数发展,西方艺术也纷繁复杂起来,各种风格爆炸似的涌现,多种方法,多种媒介手段介入绘画,人们开始眼花缭乱,一时间,许多原来的评判标准失去了效用,似乎只要不在形式上重复过去就是好的,而莫兰迪却保持着高度的清醒和独立,剔除任何不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宛如“入禅”的心境,万念俱寂,远避尘埃,终日与杯盘瓶罐为伴,大胆重复着它的绘画题材,追求着同一题材中的不同差异。他画面追求闲适而恬静的心境,不具有那种压迫的张力,既不是逼入你的眼帘,也不是那种畏缩的后退,没有丝毫招揽的动机,一尘不染,清静淡雅,含而不露。莫兰迪将油画语言放置在一个高位上,他的瓶瓶罐罐传达出一种绘画观念:在庄严的绘画态度的支持下,语言自身所具有的弹性具有无限的感性空间,感受可以随着语言的演变呈现出不同的生长状态,这使得艺术家在风格内部开拓疆场成为了可能。
莫兰迪的绘画没有形而上绘画时期那样深不可测的象征和难以破译的隐喻。对于莫兰迪来说,绘画就是可见可感的形式的现象真实本身,就如事物本身各自有着不可替代的言说,他的工作仅仅是沉默倾听。于是他又像一个调音师,把十几只瓶子盒子看作乐器协调同一起来,然后又重新搭配,重新协调;而这个调音师没有标准音器,只凭自己的感觉,对于他来说,协调同一并非等同于单纯一致性的沉闷,而是如海德格尔所言:“同一则是不同东西的共同归属,它需要差异的方式把不同的东西聚集起来,只是在差异性的实现和定位之中,同一的聚集性质才得以实现”。[7]这正是为什么面对莫兰迪似乎重复相似的绘画,我们总是自自然然,悠缓轻松,在知其妙而不知其所以妙的沉醉中,在倾听“同一与差异”的区分之间,在与真实的间距之间,感受到最亲密的气息与回音。
莫兰迪画的是瓶子,但其意义已远远超越了瓶子本身。因为题材的局限,莫兰迪没有向风格的横向扩展,而是朝着风格的纵深挖掘,创作出了一张张看似重复但又变幻莫测的静物作品,他是在向世人证明“真实”是在不断流变的,也是难以接近的。他是在寻找“真实中的差异”,而这个“真实”的主题,来自于绘画本身。他作为艺术家用画笔传达了生命的韧性和诚挚,使我们在今日面对其作品时仍能感受到那不可遏制的艺术力量。
四、结论
莫兰迪的画风独立不群,不但坚决摆脱了文艺复兴倡导的科学写实一整套清规戒律,在观察事物和表现事物时,采取不同于文艺复兴以来西方艺术家通常所采取的观点和方式,而且沿着以塞尚为代表的后印象主义所开辟的道路,又走到一个新的阶段。莫兰迪创造出西方艺术史中所未见的“一元化”世界,他找到了一种新的“平衡”。他平凡而沉寂的一生像极了他的画作,静静的向观者展现最平凡的物和它最不平凡的概念。
总之,纵观美术史,我们会发现尽管每个时代对静物画理解有所不同,不管你从哪个角度,也不管你是主观地还是客观地理解静物画,但唯有一点是永远不变的,那就是我们要面对物质世界,要对自然动之以情,因为“物”是有其生命的存在,而可变的是我们对“物”的态度。因此,从莫兰迪的艺术魅力和他题材的选择上,我们不难发现题材的局限不会阻碍我们对艺术的追求,母题和方法的同一性既不会束缚艺术家创作的发挥,也不会阻止艺术家感性的探索,而是可以将它带入了一个更高的境界。
今天,当绘画被赋予更多意义的时候,简单的静物画却反而显得具有格外单纯的品质。它似乎具有超然于时空界限而泰然处之的纯粹,而且静物画同样具有解释“精神性”的一面,它使这个喧闹的世界有了一份宁静所在。(责任编辑:高笑云)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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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许江,焦小健编.具像表现绘画文选[C].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0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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