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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黎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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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吉是我的黎族朋友。我虽然只同他交往三个月,但却使我想念了三十年。

阿吉家在三亚市抱坡岭下的一个黎村。村里有不少高大的酸豆树、木棉树,还有一片片树干直耸的槟榔树。阿吉家住的是像个金字的茅房金字屋,院子用木棍当篱笆围着。屋帘下堆放着几棵大樟木,散发着樟脑味。据说是在抱坡岭上砍倒,用水牛拉出来的。院子里种有一棵树干结满疙瘩,挂满果子的鸡蛋芒果树,黎胞认为,树挨刀才听话,结出果实。院子里搭有一个小架,种扁豆,院子的一角种有南瓜,还养一只黄狗。

我在人民榆林要塞区政治部当干事时,为落实“五・七”指示,政治部在抱坡岭下建了一个农场,干部轮流去锻炼,一轮三个月。

五月初,轮到我同摄影干事老李去农场,老李是位老同志,有妻室,故经常回部里,我这个单身汉,天天在那里。

吃完晚饭后,我经常去逛黎村。阿吉家在村子的北边,离农场只有两百多米,我进黎村,必先经过他的家。

一天,我走到阿吉家门口,中等身材,颧骨隆起,骨架粗硬的阿吉在摘扁豆,一个穿着桶裙的小姑娘从金字屋里提着一撮线走出来。阿吉告诉我,是他妹妹阿莲,在织黎锦。阿莲十六七岁,中等身材,头发虽有些零乱,还沾有几根茅草茬,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还透出了古朴、清纯、野性的美。那红扑的脸蛋,丰f的手臂,鼓鼓的胸膛及两肫圆椰子般的屁股,使我心中荡起了莫名其妙的感觉,那感觉是那样的甜蜜、热烈,使人冲动,我双脚被钉住了,无话找话地同阿吉讲话,一句“扁豆好不好吃”就问了八九遍。我虽然没有同阿莲说话,但趁她目光不看我时,偷偷地瞅了她几次。

从此,我进黎村更勤了。我同阿吉交上朋友后,阿吉也经常到农场同我玩。

阿吉同我玩的第一件事,是捉田蟹。

夏收后,我们整田埂犁田,阿吉要来帮我忙。“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我不忘《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提出“给你什么报酬呢?”他说:“不用。”我坚持后,他说:“那我帮你劈田埂,劈出田蟹给我捡就行。”我同意。

阿吉很有力气,一把畦刀在手,“啪啪啪”地把凸出的田埂修砍好,在田埂打洞栖息的田蟹便爬了出来。他张开拇指和食指,干脆利落地捏到,丢进一个吊在屁股上的小竹篓里。只半天,他就捉了半篓多田蟹。

傍晚,一阵香喷喷的味道,随着阿吉家做饭烧的稻草味飘进我的房子,阿吉给我端来了一碗田蟹。我不敢吃,他说,“好吃,好吃”,不断纵恿我,我才吃。那田蟹真好吃啊,剥掉壳,尽是红红的,冒着油的膏。

过了三四天,一阵腐臭味传来,是阿吉给我端来半碗用田蟹、小鱼及小青蛙腌制成的食物,那腐臭味使我“哇”了几声,差点吐。阿吉高兴地说:“喃喃,很好吃。”啊,这就是喃喃,黎胞视为上品的佳肴,但我毕竟不敢吃,那是使外人听了无不咋舌呕吐的“腐食”、“臭食”。阿吉说我“不识食”。

阿吉同我做的第二件事,是去网鱼。

田埂劈完,田蟹也捉完,吃腻后,阿吉出主意了:师部农场的鱼塘里有“越南鱼”,可多了。我和农场场长说后,同阿吉提着网,去网鱼。阿吉跳进有齐胸深的鱼塘里,扒开浮萍后,成“一”字放开网,放完网,我们蹲在塘边吃芒果,看到网不断地被拉动。阿吉说:“网到鱼了。”丢下芒果,跳下塘里起网,网上挂满白色的“越南鱼”。当天我们网了满满一脸盆鱼,我只留下几条,全给了阿吉。

当天晚上,阿吉又端来一碗鱼汤,那是用酸豆和南瓜花煮的鱼汤,汤的颜色是红的,香得我几乎掉下了眉毛。这佳肴里有我的功劳,不存在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了,我狼吞虎咽般吃起来。

我喝着鱼汤时,忽然看到房子外面有个影子晃动。阿吉说:“是阿莲,她跟我来看你。”我高兴地喊她进来坐,但她没有吱声,我走出去,一个身影已走进黎村。我遗憾极了,当天晚上梦见阿莲走进我的房间。翌日,草绿色的军棉被上的“地图”,加了一块最肥沃的土地。

六月,是木棉花盛开的季节。阿吉家附近的山上,有几棵高大的木棉树,蓊大通红的花朵凋谢后,树上挂满一个个修长的木棉果。木棉果裂开,露出雪白的棉絮。木棉絮是制作枕头的好原料,很松软,我很想去摘来做枕头,但又不敢。

阿吉见到我几次站在木棉树下,猜到了我的心思,同我说:“这些都是野生木棉,我带你去摘。”但我还担心,犹豫着时,阿吉对我说:“这些木棉随便摘,村民不会骂。”我高兴极了,但为了万无一失,提出中午去摘,那时人少,被发现可能性不大。

晌午,天气热得连阿吉家的黄狗也不出门,躺在树荫下直喘气。阿吉带我钻入山林,他像猴子一样,踩着树疙瘩爬上一棵木棉树,伸手摘下一个个木棉果,有些长在树梢上的,他伸手抓不到,又拆下一支有叉的树枝,把它勾到跟前再摘。地下丢下一大片灰褐色的木棉果,我不停地捡,但手捡酸了也捡不赢。这时,一个人影在我的跟前停下,我抬头一看,是阿莲,她的脸蛋,在烈日的烤熏下,黑红黑红的,她默默地帮我捡木棉,她的手很灵巧,一只手能捡四五个木棉。

只一会,我们就把两棵木棉果摘完,装了两大麻袋扛回农场,去掉壳和籽后,装了一大麻包,阿莲说:“可以做两个枕头。”顿了一下,又说:“但不用做两个,做一个大的就行。”说完,递给我一幅黎锦,黎锦上,绣有两只锦鸡。这是她认识我后同我讲的第一句话。那句话使我嚼了几天,军棉被上又增添了几块肥沃的土地。

我一连半个多月,天天去看去摸那木棉,琢磨着阿莲“不用做两个,做一个大的就行”的话,似阿莲就在跟前。

翌年冬,我调到了海南军区政治部,一晃十来年,再回去找阿吉时,村庄没了,金字屋没了,篱笆没了,在眼前的是一座座高楼,惟有那棵老纳的鸡蛋芒还在。我判断是阿吉的家。刚好看门的是一个黎胞,他告诉我,阿吉进城了,在大东海一家宾馆里做黎菜。阿莲在一个渡假村里做织黎锦表演。他们都在三亚市里买了房子。“他们的房子在什么街?”我急问。老人讲不出,我遗憾极了。在间,我几次到阿吉家,都想找他而找不到。我一直想念他们。我似是想念阿吉,更想念阿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