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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不够漂亮。脸上唯一值得骄傲的便是眼睛,眸子清亮,像两泓幽静的潭水。幸好职业可以遮住缺点露出优点――我是一名牙医,每天戴着口罩上班。
我的眼睛虽然很美,可惜每天接收的,却是各种各样的烂牙。无数的嘴巴在眼前打开,像一只只盒子,最初还有点好奇,以为盒子里藏着什么好玩意儿,看得多了,便知道自己的工作毫无惊喜。
我对此越来越敏感,以致选择结婚对象时,特别关注对方的牙齿。
每逢相亲,我总要这样问:你喝茶吗?抽烟?每天刷几次牙?
因为家中还有个久病的母亲,拖累很重,我的选择机会本来就少,还要挑这些小毛病,介绍人便不满了。你不是如花似玉的公主,男人不愿为你付出代价。
那么好吧,这是最后一个,介绍人说。于是我见了。那人叫肖凯,名字挺好听,人长得寒碜点儿,在邮局上班,看起来很老实。可是,他的牙……
即便是这样,我们还是很快结婚了,为的是让病重的母亲安心。
新郎29岁,是非常珍稀的资深。新婚夜,手忙脚乱上床,直接做了。一眨眼完了事,新郎歪到一边睡去。幸好没有接吻,不然我当场就会呕吐。
此后,例行公事的,每周总要做那么两三次吧。我们从来没有接吻。肖凯不懂接吻,我不愿接吻。我活了二十多年,如今成了肖妻,仍然是,从不知道亲吻是什么滋味。
2
“医生,看看我的牙。”有人在耳畔说。
我正给一位病人写病历,没有拾脸。“请坐,稍等。”
“痛得厉害。”声音继续传来,“能不能快点儿?”
我转过脸,看到一张年轻的面容。他的笑容很有特点,我愣了两秒钟。我忽然意识到,刚才男孩张开嘴巴时,我居然感到一丝惊喜。男孩的牙齿整齐、洁白,漂亮得不像话。
我发现男孩也盯着我。我的面颊竟然红了,幸好戴着口罩。
我接过病历,开始填写。“姓名?年龄?”
“苏照帆。20岁。”
我写“帆”字时,不小心,最后一笔歪了。
入夜,在卧室,我躺在床上。肖凯慢慢挪过来,像一只笨重的男鬼,上了我的身。
我闭起眼睛,又突然睁大,一股浓烈的气味扑面而来。只见肖凯张着嘴巴,精神饱满、情绪高涨,呼呼地喘息。
在昏蒙的灯光中,肖凯的牙齿显得怪诞不经,好像有人随手把一堆烂石头抛撒在坟坑里,而那股气味,正从黑洞洞的嘴里喷出来。
肖凯完事了,翻过身去。我跑进卫生间,望着镜中的自己,哭了。忽然想起今天在医院见到的苏照帆。苏照帆有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第二天晚上,肖凯又来了兴致,他最近不知吃了什么,不但口气很冲,而且欲望挺强。他走进卧室,在床边脱了衣服,转过脸时,一下愣住,呆呆地看着我。
我戴着口罩,还把眼睛闭了起来。肖凯的额头青筋进起,用力推了推我。“周忆萝,你什么意思?”
“先去刷牙。”我说。
肖凯阴沉地笑一笑。“嫌我口味太冲?好,这样更刺激。”他把我的衣服扯落,我平躺在床上,浑身上下,只有一个口罩。 “放开我。”我。 肖凯一边在我身上动作着,一边恶狠狠地说:“你喜欢这样,我就给你。臭货!”
我无法忍受他对我的侮辱,嘶喊道:“离婚!”
肖凯把我的脑袋扳起来,张牙舞爪地说:“你敢跟我离婚,我就把你绑到病床前,问问你妈,看那老不死的同意不同意离婚!”
苏照帆来拔智齿了。他又露出好看的笑容,牙齿闪闪发光。
我的心“咕咚”响了~声。在那孩子气的明朗笑容中,我感到自己的一部分正在融化,像阳光下的冰淇淋。
拔过智齿一周后,我们便接吻了。苏照帆说:“这是为了给我止痛。”
在苏照帆的小屋,他的吻躁动而狂热,我躲藏着,舌头绕来绕去,吻出了甜美绵长的风情。苏照帆要解我的衣服。我拼命推开他。我们沉默对视。然后再吻,像两条鱼。
这天傍晚,苏照帆在医院外边等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我有些紧张,苏照帆什么都没说,只管往前走。我跟在后边愈发不安。却没想到,苏照帆把我领进了杂技团。
大门口的广告牌上画着一头狮子,威风凛凛。我以为苏照帆想看杂技表演,苏照帆却带我来到后院,走进兽区。
一排铁笼中关着狮子、大猩猩、老虎。苏照帆径直走到狮子笼前。我战战兢兢地问:“你……干什么?”
“证明我对你的爱。”苏照帆凝视着我的眼睛。他的眸子明亮耀眼,充满了激情。
我的心一阵狂跳,几乎要蹦出来。
突然,苏照帆把脑袋伸进铁栏杆里,把自己的头放进了狮子的大口中。
我惊叫一声,吓得脸色苍白,倒退数步跌坐在地。
片刻后,苏照帆的脑袋从狮子嘴里抽出来,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蹲在我面前,一字一顿地说:“忆萝,我能为你做的,就是这么多。”
“你……疯了。”我又怒又怨,同时却有一阵沾沾自喜的感动。
“如果我辜负你,就让我死在狮子的嘴巴里……”
“别说了!”我不顾一切抱住苏照帆,用自己的嘴巴堵住了苏照帆的嘴巴。
于是在那个傍晚,我无知无觉地跟着苏照帆,来到街边的小旅馆。昏暗房间里充满了蓝幽幽的光线,苏照帆的指尖缓缓触到我的背。随着苏照帆的手指移动,我逐渐安静下来。苏照帆褪掉我的衣衫,把我放到床上,吻我,抚摸我,动作急促而娴熟。
我忽然产生了隐隐的失望。本以为苏照帆是青涩的,是一张白纸,由我勾画。于是我的心中,竟萌生了丝丝嫉恨:不知苏照帆的第一个女人是谁,不知那个女人怎样掠夺了苏照帆的童贞。
就像一场大雨,谁都知道,大雨过后,阳光会将痕迹蒸发。却不知今天的痴缠,会给我带来什么。
4
那段日子,肖凯在家中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但他很懂道理,坚决不打我的脸部和手臂,以免露出伤痕,破坏了他自己的好名声。
直到一天晚上,我听见肖凯在母亲的病床前吼叫,大骂,说我妈妈生了个烂货女儿。我冲上去,要和肖凯拼命,被肖凯一巴掌扇到墙角。肖凯上前把我揪起来,拿脑袋往墙上撞。
我忍着。因为我心里有希望。
然而半个月后,我无意中在街上看见苏照帆。起初没敢认,苏照帆在街心花园和一个女人接吻。我感到一阵晕眩,眼前升起一团红雾,把一切都遮挡得模糊了。
我躲在树后,等待许久。他们吻过后,在街边分别,女人匆匆拦了辆出租车。她上车前冲苏照帆微笑。我瞥见她的牙齿,感到一阵恶心。
苏照帆的嘴巴和多少女人的嘴巴纠缠过?他把她们的气息弄进了我的嘴里,玷污了我。
我想回到原来的生活中,那时我的期望值是零,然而现在,苏照帆已在我心底烧起了火苗,任凭我一点点焚化。
我惊奇于自己的镇定,居然没有崩溃。我跟踪苏照帆,像鬼一样在傍晚的街头飘着,进了一家酒吧,在昏暗的角落坐定,听见苏照帆在打手机:
“……不会有事,杂技团那个驯兽员是我姐们儿,我常去玩儿,那一招百试百灵……别急,我等机会,把手上这个彻底搞定,然后拍,让她当 我的提款机……”苏照帆在笑。
此时的我,首先想到的,并不是敲诈的可怕,而是苏照帆把脑袋塞进狮子嘴里,原来是他的招数。他用诡计羞辱了我。
那么好吧。
5
我雇了个洗头妹,发现那女孩脑子不大灵光。于是在一天傍晚,把她叫到公用电话前给肖凯打电话,让肖凯去杂技团后院,说院子的树下藏了个东西,是关于他老婆的。
然后我亲自给苏照帆打手机,约他出来见面。我们到了旅馆,苏照帆急不可耐想,我却抱着他的头,揉搓着他的头发,在他耳畔呢喃:“我还是不敢相信,你对我的真心。”
苏照帆又开始赌咒发誓。他太年轻了,不明白有些禁忌是不能随便冒犯的。
苏照帆说:“你要是不信我,好,咱们再去杂技团。”
我就等着他这句话。我看了看手表,这个时间,肖凯已经去了。于是我们来到杂技团。
我没有靠近狮子笼,做出惶恐的样子,对苏照帆说:“裁有点害怕,就在这边看着。”
我躲在树后。他趾高气扬地走向笼子,与迎面的肖凯擦肩而过。他们两人并不认识,苏照帆只看到,那个男人一脸怒容,呲牙咧嘴的模样非常有趣。
然后,苏照帆把自己的头放入狮子的嘴巴里。
狮子突然露出微笑,瞬间,大口咬了下去……
警察火速赶到现场,当时的目击者提供了两个信息:一是苏照帆把脑袋伸进狮子嘴里时,狮子露出了诡异的微笑。二是,当时有个男人怒冲冲地离去。
不久之后,警察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根据对方提供的线索,找到肖凯,开始盘问:“你去杂技团干什么?”
“有个女的给我打电话,说有我老婆的东西,我就去了。”
“有人在现场看见你,说你当时一脸怒容。”
“我去了以后,什么都没找到,被人家耍了,当然生气。”肖凯不耐烦地说。
两名警官开始搜查,一名警官很快从肖凯的公文包里搜出一包药粉,与死者苏照帆头发上的药粉一样。肖凯如坠云雾,茫然不知所措。警察把他带走了。出门前,他看见我坐在客厅沙发里。我冲他露齿一笑。
那种刺激性很强的药粉,是我事先准备好的,在小旅馆拥抱时,我趁苏照帆激情难耐时,将药粉揉进他的头发里。后来去了杂技团后院,苏照帆把脑袋伸进狮子嘴里,狮子顿时鼻子发痒,猛然打个喷嚏,就在那一瞬间,事情结束。狮子露出的怪异微笑,其实是打喷嚏前的表情。
终于,家里安静了。我走进母亲的房间。母亲在病床上问:“外边出了什么事?”
“妈,没事。”我温柔地掖了掖母亲的被角。
不管他们是好牙还是烂牙,这一招,把他们全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