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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西汉云气纹的风格特征与荆楚美学之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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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西汉云气纹包括长寿绣、乘云绣、信期绣三种主要形式,艺术题材集灵兽蔓草和气象万千的云纹于一身。汉代云气纹的思想来源是道家思想和荆楚艺术的融合共通,其中荆楚艺术的痕迹更加突出。文章通过对荆楚装饰纹样和美学风格的分析,研究汉朝云气纹对于荆楚艺术的一脉相承性;通过对西汉云气纹视觉特征和构成方法的分析,研究西汉云气纹的美学风格和艺术造诣。

关键词:云气纹; 长寿绣; 乘云绣; 信期绣; 荆楚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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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J0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1008-2832(2015)03-0111-03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Stylistic Features of Cloud Patterns in Western Han Dynasty and Jingchu Aesthetics

YUAN Meng-qiu( Qingdao University, Qingdao 266071, China )

Abstract :The Cloud Patterns in Chinese Western Han Dynasty, including three major artistic forms of Longevity Embroidery, Phoenix-flying-on-the-clouds Embroidery and Swallow Embroidery, combine into one different subject matters such as spirit animals, creeping weeds and majestic,dynamic cloud-patterns. The ideological origin of the Cloud Patterns is the result of fusion of Taoism and Jingchu Arts, the artistic trace of the latter being the more conspicuous. On the basis of analyzing the patters in Jingchu decoration and the related aesthetic styles, this article intends to investigate the artistic consistency of Han-Dynasty Cloud Patterns relative to Jingchu Arts. The present article, by probing into the visual features and structures of the Cloud Patterns, is also aimed to explore the aesthetic styles and artistic achievements of Cloud Patterns in Western Han Dynasty.

Key words :cloud patterns; longevity embroidery; phoenix-flying-on-the-clouds embroidery; swallow embroidery; jingchu aestheti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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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汉织绣纹样以变幻无穷的云气纹为主,其构成方式是在卷云纹的基础上进行变形,以浪漫主义的手法将灵兽的形象与蔓草和云纹结合,形成满幅飞动的流云式样。西汉云气纹的思想来源是荆楚艺术文化和汉初道家思想的融合共通,是典型的楚汉浪漫主义的代表之作。荆楚文化形成于周代,是我国南方文化的代表,与中原文化和土著蛮夷文化相互交融,并随着秦统一六国而融入汉文化中,是中华文化的主要源头之一。西汉云气纹“穿插繁复”“舒展流畅”的风格是对于荆楚美学的继承发展,与荆楚艺术具有一脉相承性。

一、西汉云气纹的视觉特征

(一)连环飞动、阴阳相生

西汉云气纹最常见的三种纹样“长寿绣”“乘云绣”“信期绣”都是以茱萸纹或云纹作为中心,周围旋转穿插变体云纹,构成连环飞动的式样。长寿绣因其花纹单元较大,所以最能够突出旋转飞舞的感觉,如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的长寿绣(图1),绣纹局部左上角一个标志性的穗云纹头部呈如意形,尾部呈分叉的火苗状,单个穗云纹不与其他的变体云粘连,呈一个优美的弧线,而围绕穗云纹的变体式云纹翻腾飞卷,使整幅绣面形成无数个不同方向和角度的“S”形云纹骨骼。仔细辨认可以发现,火苗状或蔓条状的云尾彼此并不联结,但却通过“意到笔不到”的方法给予云尾延伸的力,从而使画面形成了无限延伸的张力和空间感,整幅绣面也因此仿佛旋转流动了起来,寓动于静,气势恢宏。穗状云云头饱满云尾细长,S形结构的云纹向四个方向彼此分离,都引导人们的视觉由画面中心向外弧线形发散,给人惊叹不已的视觉美感,而仿佛无法穷尽的流动云气暗含了古人的生命轮回思想,也表达了古代劳动人民对于自然规律的敬畏,和对蓬勃不息的生命力的赞美。

(二)打散重构、寓情于景

西汉时期的三种云气纹都属于云气灵兽纹,构成方法是将瑞兽的形象打散重构,与云气和蔓草嫁接,从而将瑞兽和植物的象征性意义赋予到云气纹中,表达人们的思想精神。长寿绣因龙在古代着象征长寿而得名,长寿绣中抽象化的龙的身体已经极难辨认,可见龙眼在烟雾缭绕的重云中若隐若现,场景神秘奇幻,引人遐想。

乘云绣和信期绣都是鸟纹和植物纹及云纹的结合。楚人崇凤,认为凤鸟是楚族祖先祝融的化身,因此荆楚艺术中凤鸟的题材很多,凤鸟的形象也是荆楚“祈吉”思想的代表题材。发展到西汉,乘云绣就以相对具象的凤冠、凤眼、凤喙与抽象成云纹的躯体融合形成极具浓郁楚国风格的图案,象征着“凤鸟乘云”,寓意天下太平。马王堆一号墓出土的乘云绣(图2)用朱红色的丝线绣着凤鸟兽面,菱形的眼眶里睁着的一只凤眼炯炯有神,头部两个对称的S形花纹用金线绣成,极鲜艳的色彩给人一种火焰的印象,使人联想到凤凰涅的典故,充满原始的美感。如花枝般流畅舒展的云纹上绣有桃形花纹,同样用金线绣成,另有用朱红色丝线绣成的凤爪,充满力量的美感和秀丽的纹样形成对比,平添出无限生机。

信期绣之名取自燕子信期归来,寓意春归大地,表达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信期绣有两类,一类由写意的燕子剪影、穗状流云和卷枝花草组成,一类没有流云,仅有燕子和蔓草组成。尾羽细长的燕子踏着流云纷飞于春色中,一派莺歌燕语的江南风光。相较于长寿秀的气势恢宏,信期秀的纹样更加精致细腻,花纹单元很小,没有较多旋转变化的变体云纹,风格婉约清新。

(三)错位排列、层次分明

西汉云气纹连缀饱满,变化万千,但并不是没有规矩可循,而是遵循一定的间架结构形成。如长寿绣纹,仔细辨认绣面中标志性的穗云纹与围绕其周围的复杂变体云纹可以看出,这幅马王堆出土的长寿绣是将单位纹样连续排版,并且通过纵向单元错位排列而形成的。西汉云气纹的单位纹样构成十分复杂,经过错位排版后更增加了画面的丰富性,使人很难辨识出单位纹样的边缘。通过连续和错位排列构成的纹样作用力和运动方向一致,增加了画面内在的动感和气势,给观赏者以“形散神不散”的印象。

西汉云气纹还通过巧妙的用色将漫卷的流云枝蔓拉开层次感,朱红、橄榄绿、棕色系、紫灰、深蓝这类明度较低的古朴色彩是云气纹的常用色。长沙马王堆出土的一件黄绮地乘云绣残片,以朱红、黑、紫红、灰色丝线通过锁绣绣成乘云绣纹:流转纤细的黑色云纹首先映入眼帘,构成整幅画的骨架;火红的凤头和紫红色的桃形花纹点缀其中,构成画面的中景;灰色的丝线绣成的枝叶与黄色绮地融为一体,构成画面的远景。西汉云气纹绣通过明度不同的丝线分出画面的层次感,以完全平面化的手法给人以空间感和情境感,类似于中国水墨画近中远景的意境。信期绣的绣品中包含用单一的褐色丝线织绣而成的类型,但由于信期绣的卷枝花草线条十分细长,从而使画面“留白”的空间很多,不至于使人眼乏。信期绣多用于衣料中,线描般的织绣风格,竖向的花纹单元与飞向苍穹的燕子剪影都使着装者显得修长潇洒、气度不凡。

二、西汉云气纹中的荆楚美学

汉代云气纹的思想来源是道家思想和荆楚艺术的融合共通,其中荆楚艺术的痕迹更加突出。历经多年的战乱,汉初统治者推崇道家的清净无为思想,力图恢复几近崩溃的经济社会状况。道家代表著作《淮南子・本经训》称:“天地之合和,阴阳之陶化万物,皆乘一气者也。”即世间万物最初都是由混沌的气组成的,体现了道家的宇宙观。而在道家的神仙学说和荆楚巫术的双重影响下,汉朝统治者热衷于神仙方术,建仙阁灵宫,云气纹也顺应时代思想而生。荆楚丝织刺绣和漆器纹样显示出鸟兽与藤蔓“穿插繁复”“飞动活泼”的特点,与云气纹飘逸生动的风格十分类似,但从可考的文物看出,荆楚艺术纹样都为严格的对称或均衡的形式,因此汉朝自由飘洒的云气纹可以说是荆楚纹样和中原哲学思想继承演变而产生的复合型艺术形式。

(一)奇异之美

楚民族性格极富包容性,无论是中原文化、土著文化还是南方文化都采取拿来主义的方法吸收融合,因此就形成了这种热烈、率真,充满幻想和奇异之美的艺术风格。巫文化是楚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巫术的造物思维是模仿自然的同时神话抽象自然万物,因此巫术的产生就和原始艺术特别是抽象艺术的发展紧密相联。将动植物的特征打散重组的方法由来已久,表达了人们希望借助动物的能力战胜外力的一种祈福观念,由多种动物特征嫁接组成的图腾纹样就是这种思维的产物。凤鸟花卉纹绣是荆楚纹样造物思维的一类典型代表,多将凤鸟头部写实或夸张,而不需表意的凤鸟身体淡化抽象与花卉融合为一体。凤纹是楚人“风神”信仰的体现,将凤纹与植物纹结合的纹样是楚文化的主体纹样之一,由此可推断出西汉云气纹中将动物躯干和藤蔓云纹融合的造物思想来源于楚国的巫文化,如上文提到的乘云绣和信期绣。随着动物形象的弱化,西汉云气纹中蕴含的象征性意义也逐渐变弱,审美逐渐突出,成为汉朝统治者为了成仙而营造仙境氛围的一个手段,而内涵消减的抽象纹饰可以更加自由地运用到各种造物装饰中。

(二)灵动之美

荆楚装饰纹样中存在许多菱形纹等几何纹样,但楚人对于曲线的偏爱明显超过直线。楚人善于用自由流转的组合曲线概括地表达大千世界,充满了韵律美和节奏感,缩万千迹象于方寸之中,以抽象平面的叙事方式给人立体生动的空间感。如马山楚墓出土的一幅龙凤虎纹彩绣纹样(图3),楚人善于将曲线与直线、折线相结合,曲中寓直,形成迂回而有序的路径,给人以植物自然生长缠绕的印象。以中轴线分割开的两个对称单元通过翻转移动的方式使两龙两虎时而相对,时而相离,在充满气势的秩序美中又增添了玄机。双龙飞舞、两虎相搏,又有凤鸟穿插其中,纹样风格威猛而秀美。楚人的植物灵兽纹样发展到汉代结构更加自由,动植物形象都逐渐弱化,线条的抽象意味更加突出,纹样风格也增添了几分哲学思想的色彩。西方表现主义艺术理论认为,贴近自然形式的艺术是较晚期文明的产物,因为大多数文化都害怕自然,并求助于魔法符咒以安抚神秘的自然力量,在所有艺术中,抽象都是不安的表现。文明在某种程度上对艺术才能的发展起了反作用,汉代云气纹空前绝后的艺术价值正是因为它的抽象形式来源于原始的荆楚艺术母体,汉朝以后再也没有如此精彩绝艳的艺术形式了。

(三)娟秀之美

云纹最早来源于原始旋纹,发展到商周时期出现了几何形的云雷纹,一般用作青铜器狰狞的兽面四周,满铺造势。春秋时期的卷云纹出现了圆润的弧线,但形式风格仍然比较拘谨,战国时期的楚漆器的云纹以延长的云尾突破了卷云纹的规范阻隔,线条变得流畅自然。到了汉朝,装饰纹样的风格一改商周以来的庄重严谨,变成了一个凤舞云逸、藤蔓轻卷的世界,一股温润秀丽的江南之风迎面扑来,充分反应了长江流域楚文化的娟秀之美。

(四)和谐之美

楚人生活在水草丰美的江汉地区,和谐丰饶的自然环境形成了楚人天人合一的思想。荆楚艺术形式和题材都以和谐美为思想,从神话传说中的奇闻异志到自然世界的飞禽走兽,从原古的神秘符号到现实生活的各种场景都被和谐融洽地共置于艺术情境中,表达了楚人眼中世界运行的和谐秩序。云气灵兽纹发展到东汉用分割法组织,以云气纹作为骨架将绣面分割成几个部分,在空白处穿插填充瑞兽和吉祥铭文。变幻莫测的变体云气纹风起云涌,再添上飞翔着、奔跑着仿佛要冲出画面的瑞兽,东汉织锦呈现出一种极为动感的、神界与人界和谐共生的原始神秘气息。

三、结语

汉文化对于楚文化的各个方面都进行了吸收和发展,文学受《楚辞》、《山海经》影响,着装也常提及“楚冠”、“楚衣”,通过分析也可以看出西汉刺绣纹样和春秋、战国以来荆楚纹样的一脉相承性。汉代男女着曲裾袍,领缘绕衣襟旋转而下,腰间束丝织物大带,女子腰部勒的极细。沈从文先生在《中国古代服饰研究》中提及:“近年长沙马王堆出土西汉初大彩佣和丝织品袍服宝物……剪裁制度和楚墓彩俑还十分相似。屈原常自称‘余幼好此奇服’,应即近似这一类形象。”

两汉时期,随着人们对于自然认识的深化和自我意识的上升,产生了诸如神仙方术、阴阳五行等审美意识,云气纹恰恰反映了当时人们对于生命的思考和追求,是整个汉朝时代精神的缩影。汉朝的云气纹锦繁复中带有秩序感,充满动静结合的层次感和韵律美,用满幅的云气纹锦做成的楚风袍服更是于古朴秀丽中蕴含飞动之势。西汉云气纹是我国南北文化融汇共通的产物,继承并发展了荆楚美学的艺术造诣,也是中国“气韵生动”这一重要观念的发端,其深刻的内涵和充满幻想的造物手法对于丰富当下艺术设计形式,提炼本民族艺术精神具有极为重要的现实意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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