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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梦想去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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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不是要饭的

李漾漾决定出去穷游两个月的时候,刚刚失业和失恋。身上除了前男友送她的那块表,没有东西超过三百块。她离开的时间太长,没有钱付给宠物店托管她那只叫“梦想”的龙猫。而她所有闺密对那只叫猫实际上是毛多一点的老鼠避之不及,根本没人愿意帮她照顾,所以她索性决定带上梦想一起去流浪。

还好梦想个子小,可以藏在口袋里,一路上还算顺利。

不过刚才野营的时候,梦想闯了祸。李漾漾不过分神去支了一下帐篷,梦想就跑到别人的帐篷里去了。

糟了,如果遇见一个不认识龙猫的,把梦想当普通老鼠给一下拍死就完了。李漾漾听见一声惨叫后心慌得不得了。她立刻扔了手里的锤子,扑进了对方的帐篷,一个旋踢就把那个举着平底锅缩在帐篷一角的人给踢了出去。

于是现在她就低头抱着梦想站在那人面前不住地鞠躬赔礼道歉。对方是个黑瘦的男人,满脸胡子,如果不是刚才他还用英语骂了一声,李漾漾一定以为他是个半疯半傻的流浪汉。

他揉着腰,脸皱成一团。其实李漾漾很想笑,却又怕他发现她笑话他越发恼羞成怒不肯善罢甘休。梦想对自己闯下的祸浑然不觉,还在盯着他脚边的坚果激动得胡子都在打颤。原来它是闻到了坚果的味道,难怪平时胆小得要死的它会忽然这么勇敢地直接冲了进去。

那个男人终于出声了:“算了,你帮我做晚饭。我就不计较了。”

“你确定?”李漾漾满脸不敢置信。她做出来的东西只能用“没有毒”这三个字形容,不然她的前男友也不会断然选择了别的女人。

那个男人点点头:“嗯。”

这个自称叫明厚诚的家伙虽然看着很寒碜,带的炊具和食物却很齐全。在李漾漾做晚餐的时候,他和梦想一人一鼠面对面坐在篝火两侧,大眼瞪小眼,安静等着晚餐。

“那只老鼠是什么品种?”他默默研究了梦想很久,才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学名叫毛丝鼠,因为长得像宫崎骏画的龙猫,所以中国人喜欢叫它龙猫。”李漾漾正咬牙切齿跟平底锅里的牛排做斗争,抽空回答了他一句。

唉!她是如何把人家一个上好的雪花牛排,煎成了鼠标垫!十分钟后,李漾漾费力地咬着比塑胶还硬的牛排,心里面暗暗哀嚎。

没想到那人竟然还用刀叉!李漾漾皱眉看着他。他咬牙切齿把牛排切成小片,再痛苦的吞了下去。李漾漾看他那个样子,真有些担心他会被噎住直接晕过去。

只是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抱怨一句,最后吃得干干净净还擦了擦嘴,说:“味道很好,谢谢,你辛苦了。”

李漾漾瞪大了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盘子里的牛排,忽然怀疑他们两个吃的不是同一块切出来的。

那人慢悠悠收拾好东西,去河边洗了个澡,然后换上睡衣准备睡觉。

“你到底是不是要饭的。”李漾漾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三四天都没换的外套,觉得自己才更像要饭的,终于没有忍住出声问。

“我不是要饭的。我只是个流浪汉。”明厚诚极有礼貌地说了一声晚安,就钻进帐篷,不再理她了。

2.跟屁虫

李漾漾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跟着明厚诚。虽然有些死皮赖脸,但是总比饥一顿饱一顿好。反正她也是漫无目的地漫游,大不了他去哪儿,她就去哪儿。

明厚诚对她的决定很吃惊,不过李漾漾发挥了她这个金牌销售的特长,用一件事打动了他:她天天给他做晚饭,给她什么她就做什么。

于是明厚诚那辆大得像坦克一样的越野车后座上又多了几件行李:李漾漾、梦想和李漾漾的背包。

夜里,明厚诚不知道怎么地忽然上吐下泻,高烧昏迷不醒。李漾漾一个人开着车,用导航把他送到医院,却拿不出一分钱交医药费。她搜遍了他全身,却只找到几十块钱零钱和一堆她不知道密码的银行卡。站在医院门口踌躇了半天,她咬牙把手表卖给了别人,拿着钱交了医药费。

明厚诚醒了见她手表不见了,皱眉问她怎么回事。

李漾漾笑嘻嘻地说:“没什么。我只是彻底抛下了过去。”

明厚诚眼里满是惊讶和感动,愣了许久才说:“我们只是萍水相逢。”

“嗯,没错,可是我总不能看着你死在山里面吧。”李漾漾点头叹气。她不好意思承认,他会这样,有八成是吃她做的东西坏了肚子。

明厚诚输了一天的液才好了。他去取钱付了医药费,却怎么也找不到买李漾漾手表那个人。见他十分失落,李漾漾笑着安慰他:“那个表其实值不了两百块,我还赚了。”明厚诚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我会再买一块送你。”他的修长的手温暖得让李漾漾鼻酸。虽然这种承诺多半都不可能实现,李漾漾却还是信了。

明厚诚一恢复,他们便立刻又进了山。沿着山路颠了好几个小时,等明厚诚再次停下来时,李漾漾抱着梦想跟着他下车,却忽然觉得自己腿软。不是因为坐太久,而是明厚诚把车停在了悬崖前。

下面就是万丈深渊。刚才如果他不踩刹车,他们两个现在就直接见上帝了。虽然她也活腻了,可是没想死得这么惨。

刚下过雨的空气湿润得像能掐出水来,山中满是深浅不同的绿色。明厚诚站在悬崖边,伸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

他的装备怎么看也不像她这种被生活抛弃了的人,可是他的打扮实在是……李漾漾悄悄打量他,心里满是疑惑。

“你为什么一个人出来?”他比李漾漾先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失业了,所以趁机出来走走。”其实事实是,她为之没日没夜加班的公司,说没了就没了;她从大学就相处的男友也说陌路就陌路了。出来前有同事去罪魁祸首的办公室外静坐抗议,李漾漾对人生很绝望,没有必要去烦别人。

“你呢?”李漾漾转开眼掩饰着自己的心酸,问他。

“我失去了目标。”他坐下来,望着远处的山峦,眼神有些迷茫和疲惫。其实他的眼睛很漂亮,剃干净了胡子应该是个很帅的人。

李漾漾在他身边坐下。梦想悄悄爬出来,蹲在李漾漾腿上吃它从明厚诚包里翻出来的核桃仁。

明厚诚没有跳起来,只是身体僵硬了一下,就装作没看见。

看着远处云起云落,李漾漾觉得自己失落的心忽然被治愈了,他大概也一样,不然脸上不会那么平静。

3.也许能再见

李漾漾以为在山里面过夜,明厚诚却又开着车顺着山路蜿蜿蜓蜒向下,到了一个小村子。明厚诚从后备箱拿了许多衣服和文具出来,分给欢呼扑上来的孩子们。李漾漾第一次在他眼中看见了明媚的笑,也第一次觉得自己为了那么点事情就要想不开,真是傻透了。

村民拿出过年才有的腊肉招待他们。李漾漾觉得这一个月快被自己毒死了,这些饭菜真是太美味了,所以有些狼吞虎咽。明厚诚看了她好几眼,她才红着脸慢了下来。他眼中分明带着笑,李漾漾却觉得自己有些无地自容:他是来做慈善的,她却像来打劫的。就连梦想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悲愤。

她低下头,他悄悄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头,跟村民说能不能烧多点热水,他们要好好洗个澡。

李漾漾心里一暖,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细心,知道她已经无法忍受野外那冰冷的水了。

夜里李漾漾睡不着,问睡在外间的明厚诚:“你什么时候回去?”

她知道他一定还没有睡着,不然会有细细的鼾声。

许久,明厚诚才回答:“十天后。”

她知道这段路程始终是要结束的,她不可能永远做他的跟屁虫,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她已经习惯了跟随他,习惯了他们之间的默契,分离的时候要怎么办呢?李漾漾心一沉,泪水涌了出来。

李漾漾装作不知道分离的日子一日比一日近,依旧傻呵呵地跟着他四处寻找需要帮助的人,再去下一个目标。

他不喜欢说话。李漾漾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时候多。她说她一定要找一个好工作,然后活得更好,要让前男友和害她失业那个人看看她有多顽强。其实他们都不在乎,其实她只是活给自己看。她说得颠三倒四,直到他那边发出细细的鼾声,才停下来,满意地入睡。

几天后,他们到了这一大片唯一的一个大城市,住进了不错的旅馆。李漾漾好好洗了个淋浴,被他拉着在镇子上大吃大喝了一顿。她知道这是告别晚餐,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还和平日一样乐呵呵的。

明厚诚买完单忽然说:“就在这里告别吧。我买了明早的机票。”他沉默了一下又接着说:“我们也许还会再见。”

李漾漾低下头。他没再说什么起身走了。李漾漾忽然抬头对着已经远去的他说:“你这个骗子,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再见面。”他连喜欢她都没有说过.她对于他不过就是流浪旅途中的一个过客罢了。

外面忽然下起了细细的雪粒,原来冬天已经来了。

4.带着梦想去流浪

李漾漾刚回到几个月前离开的大城市,就接到原来公司人事的电话。人事说,新公司经过整顿重新开始营业,决定优先录取老员工。李漾漾作为销售部的金牌销售,新老板愿意出原来两倍的薪水留住她。李漾漾像是做梦一样,挂了电话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虽然晃了一个月,还好李漾漾的工作能力没有生疏,她很快恢复了状态。年底总结会上,大家都很兴奋,唯独李漾漾一个人在发呆。她望着屋外纷扬的大雪,想着那个一告别就消失了的明厚诚。虽然才一起流浪了一个多月,他走的时候那么匆忙,甚至连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她都不了解,他却像是刻在了她的心上。那时她回到旅馆,才发现明厚诚帮她付了旅馆,订了机票,还留了一点钱给她。李漾漾一直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她是有多傻,竟然放走了一个这么好的男人。

台侧有个穿着笔挺的西装的男人总看着李漾漾。李漾漾却没有注意。忽然主持人叫李漾漾作为销售业绩第一名第一个上台去抽奖。李漾漾回过神,上去胡乱抽了一张。主持人立刻说:“恭喜你获得一等奖,一块女士手表。请总裁颁奖。”大家都挺感激总裁最后做出的优先启用老员工的决议。听说一直没露面的神秘总裁出现,全场哗然,大家都伸长了脖子。

那个男人慢慢走上台,接过手表给李漾漾带上。那块表的大小和她原来的一样,只是名贵得多。他眼中带笑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谢谢你的努力。”。

这双眼和这双手给她的感觉太熟悉了,李漾漾张大了嘴。那人俯身在她耳边说:“我打算等雪化了就去山里面流浪。你要带着梦想跟我一起去吗?”

泪水涌出了眼眶,李漾漾害怕自己在台上哭出来,忙眨了眨眼。

明厚诚却将她拉到怀里:“你不出声,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李漾漾终于哭了,使劲打了一下他:“你这个要饭的,怎么才来找我?”

“抱歉,走了那么久,事情总也处理不完。”明厚诚亲了亲她的头发。

李漾漾不知道,她和他其实是同一天出发的。那天她的同事去明厚诚的办公楼前静坐,打出了许多标语,骂他是吸血鬼,资本家之类的。明厚诚对自己辛苦忙碌的成果产生了怀疑,他失去了目标,决定出去一个人流浪,然后遇见了来他帐篷里找坚果的龙猫“梦想”和那个浑身脏兮兮笑起来像太阳的李漾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