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首也爱“路姆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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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1日，香港特首梁振英在自己的网络日志里上传了一张自己在办公室与一只狼形公仔——路姆西（Lufsig）的合照，照片里，路姆西憨态可掬地抱着老婆婆笑对看客，梁振英则坐在路姆西身后看公文。

这样一来，香港特首与之前接受媒体专访的华人首富李嘉诚，香港政商两界最为重要的人物，其办公室内摆设的物件都已经成为全港坊间的谈资。

“社运神兽”

12月7日，梁振英“落区”到港岛，参加关于香港政改的咨询会。在场示威者、香港泛派社民连成员曾浚瑛、陈德璋突然向梁振英掷出公仔路姆西，表达对梁振英在政改咨询中的表现的不满。

对梁振英的反对者来说，这款路姆西就像是为梁振英量身定做的“社运神兽”：“路姆西”在粤语中的发音近似于一句不雅的本土粗口，而梁振英由于姓氏“梁”的粤语发音近似“狼”，用大灰狼路姆西作为咒骂梁振英的工具再合适不过。

路姆西被用于人身攻击，这是宜家这个瑞典家居品牌不曾料到的。12月11日，宜家中国地区的部分店面已将“路姆西”改名为“路福西”，但抢购热度仍然不减。香港宜家铜锣湾店的店员解释，公仔名称并没有中文译名，但玩偶的产地标签上则标有内地版的中文译名“路姆西”。瑞典宜家的发言人则解释，Lufsig的原意是“伐木”（to lumber），而路姆西的形象则的确取材于童话《小红帽》中吃掉外婆的大灰狼。

尽管面目狰狞，路姆西的原意却很温暖。据宜家官方网站，路姆西是一只狼形毛公仔，其大嘴张开形似在笑，穿红白格子衬衣及牛仔裤，手抱一个老太婆。路姆西由德国设计师Silke Leffler设计，它个性腼腆，家境贫困，好学，每天日出而作，负责派送牛奶及报纸，希望通过上学成为了不起的人；老太婆是一位充满智慧的老师。

一旦路姆西被奉上“神坛”，它的象征义也变得不自由，港人给这个抱着老太婆的玩偶赋予了很多解读。

疯抢和恶搞

自从12月7日被掷向梁振英之后，路姆西就迅速爆红。据香港当地媒体的报道，至9日中午12点，全香港宜家门店只剩1000多只路姆西发售，到下午4时已有门店告售罄，店方需要补货；黄昏时分上班族下班后加入抢购，店方要派筹疏导。

“好想储（存）几只路姆西，留待明年七一用。”12月16日晚，在香港宜家沙田店，记者还看到特意来购买路姆西的市民冯小姐失望而归。只用不到一周时间，宜家在香港的铜锣湾、沙田、九龙湾共三间店面的路姆西存货已全部售空。店方称，新补货品最快也要一月才能上架。

买不到本地路姆西的市民发动一切渠道，转战到深圳甚至广州，香港的水客团体也有打出“代购路姆西”的推广语，尽管代购路姆西的利润不高，这个拥抱民间幽默的姿态还是深得民心。微博上，一些香港、广东用户向北京、上海等地的朋友求购路姆西，“广州深圳香港全卖光啦！”“一狼难求”的局面使路姆西的价格水涨船高，原价港币99.9元的公仔，在淘宝被拍出二百多元人民币，是宜家实体店中的三到四倍，仍然有人预订。

令人意外的是，在北美市场，路姆西也同样火爆。《星岛日报》称，在加拿大，“北约克店店员对路姆西忽然抢手感到莫名奇妙，他说很多顾客购买多只路姆西，之后也有很多亚裔面孔顾客”。而买到路姆西的一些华人则在微博上“晒战果”：在美国，一位托朋友代购路姆西的华语电台主持人称，自己因过敏多日不能发声，沮丧与郁闷无处发泄，“真想丢只路姆西”。

除了抢购，也有大量网友恶搞了这款毛绒玩具。在新浪微博上，这样一个段子被大量转发：“圣诞送礼送啥好？送你路姆西！情人爱侣吵架怎么办？丢他路姆西！朋友反骨，丢他路姆西！送上司、送领导、送朋友、送爱侣、送亲戚，送他路姆西！”将路姆西当作圣诞礼物，“丢”给亲友，既带有黑色幽默，又与众不同。也有网友创作了相关的手机游戏，将之命名为“Duel路姆西”，以游戏的方式重现了一掷成名的那一幕。而据《苹果日报》透露，网友改编了大量讽刺和恶搞的图片，广州甚至还出现了路姆西的涂鸦。

特首的公关

全城热追路姆西，身为特首的梁振英日子一定不太好过，不过，一向面孔严肃的梁特首也开始尝试自我娱乐，向民众示好。12月11日，他在个人网页上传了与路姆西的合照，还写下这样一段话：“今天与狼共桌，知道这只公仔近期爆红，网下热卖、网上热炒，证明港人创意无限，亦很欣赏销售商以此作为助学筹款之用，所以特别买了一只，送给女儿，既做善事，又可以哄女儿开心，提前送圣诞礼物。”

在办公室大方地与掷向自己的公仔路姆西合照，这可能是梁振英这位缺乏幽默感的特首上任一年半以来，唯一一次比较成功的危机公关。

但民间对梁特首的低姿态并不领情，向特首抛出的第一声回应竟然是：路姆西全城售罄，你是怎么买到的？《星岛日报》报道，政治公关李华明认为，梁只把合照放上网和只买给已20岁的女儿，做法“太平庸、不够创意”，建议他可再大量购入公仔，送到保良局、儿童之家、综援家庭的儿童等，与众同乐。

一个有粗口含义的路姆西，竟然在香港这座标榜法治与文明的城市热卖，本地知识分子在大众政治娱乐之外也表示担扰：路姆西的市场基础，可能就是香港社会走向暴力倾向的基础。

但香港中文大学新传学院新闻系讲师陈婉雯则较为乐观，她在《赫芬顿邮报》上撰文，认为港人用路姆西表达愤怒是“苦中作乐”。陈婉雯认为路姆西已经超越了名字上近似的粗言秽语，“它已成为团结和抗议的象征”，是香港社会的一个符号。

香港《信报》前主笔、资深评论员练乙铮认为，路姆西“刹那间揭示出市民当中存在强大的讲不是粗口的粗口的潜力。原来，只要包装得法、音义之间有足够距离，港人无分斯文粗鲁，并不介意以一句事实上比WTF（笔者注：what theoff）严重得多的不雅语的化身，表达怨愤、轻藐。”

情况也许没有练乙铮说得那么严重——早在路姆西之前，港人就已经习惯了扔鸡蛋、西红杮、墨水瓶、奶粉来表达意见。在同一场咨询会上，香港财政司司长曾俊华被人群中掷出的鸡蛋砸中头部。尽管梁振英称，要依法追究责任，曾俊华却以玩笑化解了。他向媒体自我解围称：“其实医生都叫我唔好食咁多蛋，今日好在没着靓的西装来，可能（我）有少少预知有这件事。”（医生嘱咐不要吃太多的鸡蛋，好在今天没有穿漂亮西装来，可能有点预感到这件事会发生。）

与曾俊华相比，梁振英还是被批评为“幽默感不够”。在香港民间舆论中，或许只有梁振英效仿推出“潘币”的潘石屹，大胆调侃自己，才有可能获得“幽默”美称。而让梁振英彻底远离路姆西，就不是一张与路姆西的合照能解决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