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宣德花鸟纹大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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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插柳

大约在1992年左右,那时我正发“文物高烧”,每逢周六和周日就往香港著名的荷里活道、街跑,而且每每大包小包的满载而归,可以说,当时这两条街上有多少古玩店、各店经营哪一类藏品,我心里还是比较清楚的。殊不知一次无意间发现一个极为隐蔽的小商场,其入口处位于一阶梯中部,阶梯的上方为荷里活道,下方为水坑口街,恍若一个“工”字形。因为偏僻及不显眼,路人很少经过,故一般没有注意到这里原来还别有洞天。说是商场,其实里面也就只有四家小店铺,从各店铺陈旧的装潢可见应经营了不少岁月。当门第一家以经营古陶瓷为主,附带有一些铜杂、玉石小摆件,店主是个颇为和蔼的小老太婆。由于索价不高,当即买了两件明晚期青花器及一小玉件。店家见我是个买主,遂神秘地说她家里还有个大号的宣德官窑青花盘子,问我想不想看。我听了心里不禁暗自好笑,天底下哪有这么美的事?!但还是抱着且看无妨的心态相约翌日再来。

明初永、宣青花官窑器历来都是收藏界的宠儿,文物、艺术、经济价值自是不需笔墨渲染。其大多藏身世界公、私博物馆,民间发现的机会微乎其微,更何况是高手如林的香港古玩行?!岂料不见犹可,一见即惊为“天人”。厚重的锦匣打开后,赫然是一只精美硕大的青花花鸟纹大盘v图1Aw,其大口微敞,盘沿略带锋利感,圆弧壁,大圈足,细砂底。带深浅不一的火石红并夹杂有黑色斑点,釉色白中泛青,釉面有橘皮纹;青花纹饰,盘心绘两鹦鹉栖于一硕果累累的桃树上,俯仰呼应,似在喁喁私语,十分逼真、生动。盘内壁饰折枝花果纹,计有石榴、牡丹、莲花、荔枝、石榴花、枇杷、和柿子共八种。盘外壁则饰缠枝灵芝纹,近口沿处横书“大明宣德年制”六字青花楷款,字体浑厚、凝重圆润,是标准的宣德本朝官窑款v图1Bw。

此盘绘工精细,构图严谨而疏朗,纹饰清幽雅丽。青花呈色浓艳而带黑疵点,淋漓晕散而极具水墨画效果。

店主见我屏息凝神地看了近半个小时而闷声不响,知道我是“跑不了”了,当即表示该盘系其先生多年珍藏,现拟将小店结业并移民远赴加拿大与子女团聚,只要我喜欢的话价钱可商量云云。在我完全沉醉于宣德青花之美而还没有回过神的当儿,我开了一个连自己也不敢相信的价格并当场下了订金,并于当天下午筹够现金完成交易。老古玩行特别讲究信用,一旦买主,主要是经常在古玩行出现的行家里手,看上了某件器物但又没带足够的现金时,卖家往往允许买家下少量订金,并约定成交日期,而在这段时间内,卖家则不能再把该器售予他人甚至再对外展示。如果是信誉良好的买家,还可以直接把东西拿走而不需交付订金,需讲明付款日期即可,这也许就叫“一诺千金”吧。然而由于这是我们的第一次交易,而且当时的情况也不容细想,这可破了我当时个人收藏行为的两个纪录:一是不经过讨价还价而立马交割;二是快,直至今日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事实上,一件文物的交割时间可以很快,也就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也可以很慢,有时磨上个一两年也谈不成,这应该就是收藏过程中的一种乐趣吧!

无悔

折枝花鸟纹主要流行于明初永宣之际,以后各朝较为少见,清三代官窑偶有仿制。若言尺寸则此盘是宣德官窑中尺寸最大的盘子,也是笔者曾经收藏过的盘子中最大号的一件。后翻查数据始知原来日本收藏有相同一件v图2w;1982年景德镇珠山明初御器厂遗址亦曾出土一件残器v图3w;2008年出版的《明瓷聚真》亦载录一件,连同本件共四件,口径在65.7～74厘米之间。其中本件与日本所藏器内壁折枝花纹排列形式一致,其他两件排列形式一致但异于本件。由此可见明初官窑纹饰要求严谨细致,然细致之处亦相对较宽。如此大器,且不说其能留传至今而完好无缺已属奇事,单是烧成而不翘棱或夹扁更是不易。得此国宝奇珍,岂止三月不知肉味,惜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后因家中变故而急需资金周转,遂以低价转让予一同好。据闻该同好又以承受价之数倍沽予一台湾私人收藏家。可我一点也不后悔,能与此“尤物”曾经相对共语,已是修来之福,何悔之有?(责编:雨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