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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建清:不要希望掌声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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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形容姜建清处事风格稳健,不露声色地完成了大刀阔斧的银行改革。他自己曾经这样说:“一个银行家应该是耐得住寂寞的,他应该是一个马拉松选手,不要期待100米、1000米,甚至是10000米跑得快,不要希望这个时候掌声响起来。”

受美国次贷危机的影响,全球主要金融机构都蒙受了不同程度的损失。国的大型国有银行也未能幸免。日前有消息称中国工商银行将申请设在纽约的办事处升格为分行,有在美国本土规模拓展业务的可能。近日,就工商银行的相关发展问题,中国王商银行董事长姜建清在工商银行总行九层的一间会议室接受了本刊记者的采访。

周刊:姜行长,据说王行正在向美国的监管机构申请,将纽约办事处升格为分行?

姜建清:是的,我们正在积极与美国的相关金融监管机构沟通,争取早日获得批准。这样对于我们在海外的业务是有很好的促进作用的。

周刊:工行在拓展海外市场的过程中经常使用收购的方式,在美国为什么没有如此呢?尤其是现在。次贷危机之后,许多美国金融机构的价格都在大幅缩水?

姜建清:次贷危机最糟糕的时刻还没有过去,或许仍处于“牛山腰”位置,因此,虽然现在美国金融资产估值过低,而且有国内投资机构正向美国金融业注入大笔资金,但工商银行目前并没有收购美国金融业资产的打算。最近美国政府和联邦储备委员会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救市,美国金融市场也恢复了一些元气,但工商银行认为,次贷危机造成的真正打击并未过去,或许只是在“半山腰的位置”。因此,虽然有人建议工商银行逢低买进,但由于不知道市场是否已经见底,而且,当前状况表明风险似乎仍然巨大,工商银行对收购美国金融资产心存谨慎。

周刊:据说此前曾经有一些美国金融机构想投资工行,可是后来都没有结果,这是什么原因呢?

姜建清:曾有一些美国金融机构在半年前与工商银行进行过接触,探讨工商银行对其进行投资的可能性,但工商银行表示了拒绝。

周刊:当初王行在引入战略投资的时候为什么只选择了投行,而不是象其他国有行一样也选择海外银行机构呢?

姜建清:工行当时正处在一个重要的战略转型期。业务结构、盈利结构的多元化,是工行战略转型的重要内容。而高盛、安联、和运通的特点恰好可以与工行形成互补型的战略组合。引入他们后所形成的“商业银行+投资银行+保险集团+银行卡”的组合模式,有利于工行调整业务结构,发展非信贷业务,壮大收费业务,符合工行的长期发展战略。我们要引进的是战略的合作者而不是战略的竞争者。从国际经验来看,两家银行合作时,要获得对方的杨心技术是比较困难的,而且也容易导致投资方高端客户资源的流失,所以世界上两个大型的商业银行成功合作的先例并不多见。目前国际上的一些大型商业银行在国内都设有分支机构,如果引进这些投资者,很可能使得双方在业务方面形成竞争,从而在未来产生利益冲突。

周刊:目前中国工商银行在海外市场开展业务的情况如何?下一步有什么样的计划?

姜建清:经过十几年国际化的经营,我们发展到现在初步具有了一个国际化经营的机构网络,在全球有100家左右的分支机构,到今年6月末境外资产余额达到580亿美元。但是相比整个工商银行的业务发展,它所占的比例是很低的,我们希望在未来能够把国际业务经营的份额,逐步从现在的3%提高到10%左右。我们在中东的迪拜、多哈和澳大利亚中设机构的申请已经获得中国银监会的批准。此前我们还收购了澳门诚兴银行。

周刊:听说您本人还亲自处理过网友对于工行的投诉,具体是什么情况,能介绍一下吗?

姜建清:那其实也不是什么投诉,就是有一天我在浏览我们的网站的时候看到一位网友抱怨,因为过了早八点到晚八点的时间段,他通过网银的付费没有成功。于是我就把内容打印下来,加了批注:“我们网银的很多业务可以在下班后委托交易,为什么还会有不少业不能交易,能否解决?”转交主管副行长,问题后来很快就解决了。一个拥有将近2亿名个人客户的大型银行做的就是服务,做服务就是讲细节,很多细节考虑周全最后就能让客户体验良好。我们将2007年视为工商银行的“服务年”,也同样可能是挑战年。两年来工行经营模式和增长方式的“两个转变”也初见成效,服务问题一定同样能解决好。

周刊:在王行上市后刚的年报中,有几个数字让业内非常惊讶。连续四年,王行都以10%以下的贷款增速拉动着30%的税后利润增长,这对依靠利息收入为主的国内银行来说是相对困难的。而且,10%以下的贷款增速远低于国内银行业15%左右的平均水平。此种结构调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姜建清:这个问题,在工行上市路演时我也被国际投资者多次问到,几乎是被问到概率最高的一个问题。我的回答是,这是工行主动作出的战略调整,包括资产结构调整、负债结构调整和收入结构调整。我们希望这些调整不会在短期内影响股东回报和工行利润成长,更希望这些调整可以使银行得到更稳定更长期的持续发展。

周刊:我注意到工行信贷资产占总资产的比例已经降到将近40%。未来几年,这个比例还会继续下降吗?多少是合适的?

姜建清:工行这几年一直在考虑转型的问题。1984年成立时我们是专业做工商信贷的,公司信贷是相对强项。工行历史上曾经贷款余额超过存款余额,曾经总资产中贷款余额占比高达80%多。20多年过去了,这几年,我们对工行过去的历史发展做了深刻回顾。我认为,中国的银行体系一直存在着两种失街。首先,直接融资和间接融资是失街的。全国的资金配置中,曾高达80%-90%来自银行体系。其次,整个银行体系的营利中,很高比例的收益直接来源于存贷款利差,这也是银行贷款产生过巨大风险的体制性原因之一。

工行通过近几年来动作很大的经营结构调整,总资产中信贷资产占比已经降到40%,贷比在50%左右。这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变化。而且我认为,我们的信贷资产比重会继续下降。因为中国财富积累的时期已经到来,企业和居民存款在迅速增加;与此同时,由于宏观调控等各种因素,我国对货币供应量和信贷总量每年仍有一定约束,这就必然造成贷款占存款比重不断下降、信贷资产占银行总资产比例不断下降这两个趋势。

周刊:据了解,工行在不断增大贸易融资与小企业贷款的业务力度,您能说一下什么原因吗?

姜建清:我们着重推动小企业贷款,2006年这项贷款业务达到了71%的高速成长。另一方面,工行去年贸易融资成长很快,国内贸易融资同比增长177%,国际贸易融资同比增长55%。而且,由于贸易融资的发展,2006年国际结算总量达到了3900多亿美元。这些变化都给工行整体经营带来了非常深远的影响。而且从市场潜力看,我们完全有条件做得更好。另外一个层面,在结构调整的同时,我们也力求加快贷款周转速度。同样一笔钱,一年

周转两次和一年周转四次,其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使我们感到钱在真正地流动了,对提高国民经济效率有很大好处。

周刊:节能减排是现在中国经济社会的一个大话题,在金融界也出现了一个“绿色信贷”的说法。请您结合工商银行改革与发展实践,谈一谈,实施“绿色信贷”政策,对于全行经营管理转型有哪些现实意义。

姜建清:“绿色信贷”是我们现在和未来发展所必须秉承的一种信贷理念。作为国内规模最大的信贷银行,一方面我们要继续以环境友好、资源节约为前提,严格执行国家宏观调控政策和节能减排计划,反对环保违法和资源浪费,把控制高耗能高污染行业贷款增长和在执行环保政策方面依法合规作为当前重要任务抓紧抓好;另一方面,我们要进一步改善和创新节能环保领域的信贷服务,积极支持节能环保的重大工程和环境治理项目建设,努力实现银行“绿色信贷”的导向作用,切实履行大型银行的社会责任。

如前面所说,“绿色信贷”将改变着未来金融业的发展模式,也给金融业的发展提供了巨大的发展机遇。对于工商银行而言,首次公开发行上市之后,我们实现了从一个“大”银行向“好”银行的转变,也成为了全球最大市值银行,但我们仍面临严峻的挑战,我们下一步的目标是追求更优更强。为实现这样的一个目标,我们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致力于业务的战略转型,通过改善经营结构,盈利结构,防范经济周期的影响,增强服务和创新能力,使目前较快成长的盈利率可持续增长。

实施“绿色信贷”,必须坚定对信贷资产加快结构调整的决心。我们必须认识到,节能减排等国家政策的实施,符合现代社会的发展趋势,是和谐社会建设的重要内容。我们严格控制高耗能高污染行业贷款、加大信贷结构调整力度、加快退出客户和落后产能的信贷退出,有利于防范因不符合环保和节能要求给银行带来的风险。

周刊:上市后的王行,总市值是亚洲第一,世界第四,堪称为世界级的大银行了。管理着7万多亿的资产,那时候你是否很有成就感呢?

姜建清:我们只是登上来第一座山的山顶,然而这是第二座山的山脚。第二座山才是目标,我们的目标是把工行建设成为世界一流的商业银行。

周刊:四年前,工行在推出网上银行服务的时候有一句广告词“工商银行您身边的银行”,现在您这句话认为得到是实现了吗?

姜建清:现在我们已经基本实现了这个承诺,已经有超过30%的业务转移到网上进行了。在未来的三四年时间里,这个比例准备达到50%以上。另外去年我们推出了80家专属的网点为理财金帐户的客户服务,今年再推出500家,两年内再建2000家。再过10年,我想工行不仅是世界上最大的银行之一,也将是世界上最大的互联网企业之一了。

周刊:您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您本人也会喜欢网络消费吗?

姜建清:现在去商场买东西人多,堵车,又耗时费力,能在网络上购买的就方便多了。你就说手机充值,干吗非要去买个卡片呢?把充值金额打进银行卡,充值即快捷又安全。我本人也经常缴费,很喜欢在网上缴,连买机票都是在网上。很多业务可以在网络上完成的,何必要跑银行柜台呢?现在通过工行的网上银行可以办理的业务有150种左右,以后我们会开发得更多。

姜建清小记:

2001年姜建清临危授命出任中国工商银行行长,王行当时的不良资产高达一万亿人民币。经过几年的整顿,姜建清把工行的不良贷款比例奇迹般地从43.7%降到3.8%。将一个亏损大户变成了一个年赢利1000多亿的金融巨无霸。

外界形容姜建清处事风格稳健,不露声色地完成了大刀阔斧的银行改革。他自己曾经这样说:“一个银行家应该是耐得住寂寞的,他应该是一个马拉松选手,不要期待100米、1000米,甚至是10000米跑得快,不要希望这个时候掌声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