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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1968和越战老飞机的一次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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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临走前等来了一个晴天。在阿姆斯特丹休假的一个礼拜几乎每天都在下雨,6月初的天气冷得就像北京的深秋。我和古夫(Goof)发了邮件,说好10:30在公寓楼下碰头。

认识古夫是刚刚发生的事。去阿姆斯特丹之前,我去空客在德国汉堡的工厂报道了创新大赛,一支来自西北工业大学的中国团队冲入决赛。古夫是荷兰的航空记者,来报道荷兰的参赛团队。他戴着一顶绿色棒球帽,上身西装,下身黑色工装裤,非常的混搭,早年间做过广告文案,现在给荷兰的3本通航杂志写专栏。一个礼拜之后,我们通过邮件联络,在阿姆斯特丹见了面。

原本的计划是:作为东道主,古夫想尽地主之谊,用半天时间带我参观位于阿姆斯特丹东侧的特赫(Tuege)机场。出发之前,古夫说计划有变,他和同事要去南部参加另外一个通航机场扩建完成的活动,首相也会出席,这在荷兰并不多见,因为通航机场有很多。我还没搞清楚当天怎么去荷兰南部的机场,“啪――”古夫往他的小车两侧的车门上拍了两个软磁牌,牌子上像是一个logo。古夫指着牌子说,今天我们坐这架飞机去西普(Seppe)机场。我凑近牌子,上面是一架奇怪模样的飞机。他说,这就是赛斯纳O-2“空中霸王”。于是,我意外地搭乘了古夫和他的同事埃里克的“顺风”飞机。

沿途路过了古夫曾经供职8年的广告公司大厦。码字和航空,不知道古夫先喜欢上哪个,说起来都挺兴致盎然的。他对在南昌生产的一款通航飞机尤其感兴趣,他说这款小飞机模仿的是雅克-52的设计,现在只有中国还在生产。(古夫所指的应该是初教6,事实上初教6是中国自行研制的初级教练机而非仿制雅克-52,其首飞时间为1958年,远远早于雅克-52的1978年――编者注。)

到特赫机场时刚过12点,机库的门开着,我们要坐的飞机不在,他们该不会是已经走了吧?我们预计在12点到达的,可是在路上流连了一个叫开拓地的地方,50年前,那儿还满是海水和渔船,后来这个海平面以下6米的低洼地被开拓了,新修了高速公路和楼房,为了鼓励人们搬去住,那的房子卖得很便宜,但搬去的人还是不多,大多数荷兰人觉得新地方没文化,只有少数年轻人愿意利用优惠政策在那儿“开拓”生活。古夫说可能因为全球变暖海平面升高,现在开拓地每年都会有一段时间需要把海水抽回到海里。我脑海中闪现着广袤平原上竖起一排排巨大抽水泵的场面。

如果因为“开拓地”而错过了乘坐赛斯纳O-2,我会非常捶胸顿足的,虽然就在不到两个小时前,我还不知道今天会有这样的“意外”。人就是这样,会迅速地把错过当成失去。

古夫和我站在机库顶层眺望,他说他们可能去加油了。古夫每周从住地乌得勒支往特赫机场跑3趟,原来这有一所航校,很多飞行员都上过他的杂志封面。特赫机场周围没有森严的警卫和高高的围墙,显得民间又和善。古夫指了指正对跑道不远处的一个小房子,说那家人一直在投诉,说太吵了。荷兰地势平坦,有地势低洼地带,但没有山,就连山丘都没有,城市和城市之间几乎都是农场,农场上的房子长得就像霍比特人的家,屋顶很大,有瓦片的,有茅草的,茅草屋顶厚厚的,修剪得很整齐,像小孩的刘海。古夫说茅草屋顶是荷兰最传统的住宅样式,原料就是地上长得浩浩荡荡的草,这种材料可能冬暖夏凉,缺点是不防火,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只有穷人才住这样屋顶的房子。近几年,这种小房子再度受到富人们的青睐和追捧,可能是因为他们赚了钱又想过一种归于田园的安静生活,重新流行的茅草屋顶的住宅要纳更高的税用于防火。流行和风尚都是这样兜兜转转。

“霸王”从远处一出现,古夫就认出了它:前后两个螺旋桨、双尾翼,在地面滑行的时候,前螺旋桨静止不动,很容易产生一种错觉――它在靠什么驱动?

我们的机长是莱克斯,埃里克担任副驾。他们逐项做完航前准备、核对过检查单,这架4人座飞机就轰隆轰隆起飞了,一切是如此的简单。

我很好奇这架“空中霸王”的来历,但很快就被别的好奇取代了……机舱里煤油味很重。摘下耳机,发动机声浪滔天。从空中看,那些看起来巨大的农场原来是被划成一块一块的,蜿蜒的河道反射着阳光,从空中看起来更美。在这个高度飞行,很容易感到,虽然人们并不喜欢活得太过喧嚣,甚至可能喜欢离群索居过一种更为安静的生活,但有河道、有城市的地方显然聚集了大多数人,群居依然是人难以磨灭的社会属性……

飞往西普机场的路上气流稳定,但小飞机对气流的感知就像吉普车对路况。驾驶员莱克斯中年,高大,自信,不时开开玩笑。副驾埃里克很年轻,已经通过微软的飞行模拟软件自学了飞行,不知道他有没有拿到飞行驾照。他对欧洲航空业的现状如数家珍,说起任何一条欧洲的国际航线,他都知道主要由哪家航空公司和哪个机型运营。当我们上方有直升机机队掠过,埃里克兴奋地指给我们坐在后排的人看,当我们飞过一片很好看的庄园,古夫瞬间变身热心导游,莱克斯干脆右转绕着庄园上空盘旋一圈……一群经常飞行的人,他们的好兴致是喜欢这件事最好的注解。

在海拔1 000米的高空,我成了一个观光客,好奇地打量舱外的一切,但驾驶面板上密密麻麻的圆形仪表提醒着我,它是一架从1968年飞来的赛斯纳O-2“空中霸王”,曾经是美军侦察机和前线空中引导机的主力机型,绰号“奥斯卡噩运”。它从设计开始,命运就和越战紧密相连。我大概是从历史课本上知道越战的,不过书上的知识不如史泰龙的“第N滴血”和《现代启示录》来得直观,对于那场战争,我这个年代的人所知不多。后来我听说,当年的越战老兵很多成为美国航校的飞行教员。一位大连航空的年轻飞行员当年“大改驾”后就是在美国航校学习的飞行,回忆起学飞的日子,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越战老兵教员非常热衷于“来!飞个失速螺旋”。那是一个遥远的、色彩斑斓的年代,布拉格短暂的春天陨于秋,法国巴黎大串联,美国启动了阿波罗登月计划,中国在“”的红色海洋里居然有一支百人科考队挺进了珠峰,那一年我妈妈八岁……

一路都感到很不真实,坐在“空中霸王”里,看到的却是此刻的河川。不到1小时,我们到了西普机场,荷兰首相正在演讲,古夫说他完全没有看稿,却对这座机场非常了解。这座建于1949年的机场经过扩建,有了个新名字――布里达(Breda),商务办公区和机库组成了新的航站楼,以此来吸引更多的公务、商务飞行。如果一架公务机停靠在布里达机场,意味着他可以直接在这进行商业活动,或者从航站楼外的高速公路去往附近的任何地方。

耀眼的阳光下,人们衣着得体,相谈甚欢。机坪上停着四五架公务机,一架小飞机降落后滑到机坪,飞行员从驾驶舱翻身跳下机翼,满头银发,穿着连体飞行服,瘦削矫健,他刚洒完农药,过一会儿,一个人把小飞机推回了机库。闲聊的时候,我给他们解释了一个数字,去年一年,中国民航的旅客运输量是3.9亿人次,相当于每4个中国人里就有1人坐了民航客机。

回程空管和埃里克通了话,莱克斯在着陆前飞了一个低空通场,拉起时的过载终于让我发出了一声尖叫。落地后古夫和埃里克一起娴熟地擦洗了飞机,把这架“空中霸王”拖回了机库。

简单寒暄后,下午4点钟,我们告别了莱克斯和埃里克,古夫送我去火车站回阿姆斯特丹,在蜿蜒河道边的公路上,我改了主意,想晚上8点和古夫一起坐他的车回阿姆斯特丹,于是我们在河边吃到了古夫号称荷兰最好吃的甜食――苹果派,味道的确不错,还佐着这么安静这么美的风景。晚饭的时候,我们去了特赫机场边的起飞餐厅简餐,我们每人点好了自己的沙拉,两个年轻人翻过矮栅和古夫握手,聊天。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在这就餐喝酒的人应该都是机场附近的,餐厅旁边是间酒馆,这两个年轻人就从那边来。他俩今天是专门来跳伞的,在阿姆斯特丹,只要一出太阳,路上就会冒出来许多人,在机场,飞行员、机务、地服也都来了,还有这样的跳伞爱好者,来一跳,40欧元。 驾驶“空中霸王”的机长莱克斯

这个季节的荷兰北部要到晚上十点天才擦黑。傍晚,餐厅里人多起来。隔壁酒馆里的飞行员们陆续来吃饭了,“飞行加小酌”依然被看做航空飞行文化的精髓。

八点钟,夕阳西下,我们起身离开,50米外跑道上轰鸣的引擎声遮不住“雷朋”们的欢声笑语,此刻清风拂面,沿着弯曲的河边公路原路返回以前,我回头瞥见了那架刚刚带着我穿越了时光的赛斯纳O-2“空中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