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派”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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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在超级计算领域早已声名在外，现在，它要走下神坛，落地产业化。

从出生便被赋予产业领导者使命的曙光信息产业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曙光），似乎直到最近几年才逐渐开窍。曙光总裁历军说这正是他们追求的“小火慢炖”式成长模式。

略显温吞的曙光其实早就在超级计算业拿奖拿到手软。从曙光1号到曙光4000，从曙光5000A再到“星云”系统，曙光超级计算被赋予的身份，从“开创中国超算先河”逐步演变为以实测性能超千亿次而摘得的全球超算榜眼。大凡超算评选，曙光屡屡高居榜首。

不过，至少在几年前，这些冷冰冰的大机器仍未让曙光为人们所熟知。当开放、共享的云计算大行其道，软件与服务远比硬件更有赚头，走下高性能计算神坛，想方设法实现产业化落地的考题摆在了曙光面前。

于是曙光主动为自己贴上了新的标签：信息服务与解决方案提供商；第一家投资建设并商业运营云计算中心的企业；“城市云”理念的提出及践行者。

“其实早在2000年，曙光便已提出卖服务器、卖解决方案、卖服务的战略。”历军说，“虽然此前看上去没有太多进展，但曙光一直在转型路上行进。”毕竟，天生的技术基因与后天的技术思维模式都已经为曙光打上了深深的烙印，自11年前担任总裁起，历军就开始了将曙光从研发室带向市场的拉纤。

当然，转型效应乍现的曙光，野心还将继续。去年3月30日，曙光弃用伴随16载的“曙光+Dawning”标识，启用新品牌“中科曙光+Sugon”，历军说这是要为将来进军国际市场打下的伏笔。

基因难改

李强强：最近三四年的时间，整个ICT的变化是非常密集而剧烈的。作为这个产业的重要参与者，你有没有感受到这个变化？你认为这些变化体现在哪些方面？

历军：变化确实很大，这从近两年参加ICT行业活动的企业名单就能看出来。以往那些纯粹的硬件提供商都逐渐退出或者不再奋力吆喝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很多体量虽小，却往往在某个领域拔尖的软件、服务提供商。大家对硬件、制造的热情逐渐向软件、服务过渡，这是ICT产业最为主流的变化趋势。

李强强：在这个产业大趋势里面，每一家企业都有着自己独特的转型路径。比如，IBM、惠普、戴尔选择收购咨询公司，Oracle通过收购Sun补充硬件产品线，华为则由通信转向企业与消费端，曙光的转型路径或理念是什么？

历军：其实早在2000年曙光就提出过一个3SP战略，即：卖服务器、卖解决方案、卖服务三步走。现在我们又将其发展为4SP，增加了一项“卖存储”。过去缺乏市场环境的支撑，但现在已经有了很大改观，再加上曙光自身能力的提升，是时候大刀阔斧地进行转型了。

硬件是曙光的优势，所以我们的一切发展思路都会基于硬件基础。我希望曙光为用户提供的服务是：只为用户提供一台机柜，但里面垂直整合了用户需要的所有硬件产品与软件应用，打包解决一切需求。

当然，我们很清楚自己的短板，所以曙光不会涉及应用软件，这个行业太发散，而是会把相关工作交给合作的开发者；但我们会做系统软件，现在已经做出了一些产品。

李强强：刚才你提到了曙光将会致力于用户需要的所有软硬件及服务的垂直整合，但会“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对曙光在这方面的顾虑是什么？

历军：我所说的垂直整合，其实是紧紧围绕曙光在硬件制造方面的核心竞争力展开的。如果曙光要做应用软件，势必要重新招兵买马，制订一系列相关策略，像IBM那样软硬通吃。我必须承认，曙光目前尚不具备这样的能力。所以我们一定要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力所能及地做一些系统软件方面的工作，支持我们的云计算战略。

现在人人都在谈转型，却未必每一家企业都能找到合适的转型路径。一个骨子里土气的人要想变为潮人，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但可以先从穿一件时尚的衣服开始做起。我认为一家企业从诞生起是注定有基因的，而且在后天成长中还会形成自身固有的习惯，完全改变很难，但适当调整是可行的。

曙光是一个以硬件设计制造为核心的企业，如果突然让大家不再谈硬件，而谈应用谈服务，他们一定会非常不习惯，这种转型方式一定也不适合曙光。

李强强：曙光最近多次向外界传达出这样一个声音：要逐步弱化技术驱动，而将更多精力放在产业化落地之上，但你说曙光的一切动作都将以硬件制造技术为核心，应该怎样理解这两种思路？

历军：技术可以驱动市场，但大部分技术不可能做到像iPhone一样带动市场需求。既然我们的技术还没达到引领市场变革的阶段，不如与市场导向结合，或者由市场驱动，以技术做支撑，共同推动市场。

曙光面临的问题在于，如何迅速转变思路。我经常跟员工讲，不要看到一项技术不错就着急去做，变成了“技术虫子”，应该事先研究市场导向，分析这项技术是不是有利于销售增长，利润提高？

我并不认为技术驱动与市场运作是一对矛盾体，但要掌握好平衡，偏颇任何一方都不合适。当然我们也不愿意做过多运作，还是着眼于持久发展，认真做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超云共生

李强强：曙光多年来在超级计算领域取得了一些不错的成绩，但如今又在云计算市场做了不少工作。曙光在超算积累的优势将如何被迁移到云计算战略当中？

历军：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曙光对于我国超级计算的发展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曙光1号可以看作是我国超级计算机的起点，曙光“星云”系统的运算速度居全球第二。根据我们的调查，曙光目前至少占据了全国30%以上的市场。超级计算是我们的看家本领，无论什么情况都绝对不可能弱化，更不可能丢掉。

超级计算和云计算就像一对双胞胎，两者结构虽不完全一样，核心计算部件CPU都差不多，但基因很像，本质很接近，并非完全割裂开来的两种形态，而是存在大量的重合点。所以曙光正在致力于研究如何把两者的核心合二为一。

同时，如何在同一个机器中快速实现超算与云计算的角色转换同样非常重要。比如，一台超算系统白天提供云计算服务，当人们下班后、晚上休息后，服务需求会大大减少，系统会迅速将所有访问请求集中到小部分的节点，而腾出大量节点快速部署超级计算应用。这在国际上已有研究，而曙光也正在加紧这方面技术的研究，将会在不久之后推出这样的成果。

李强强：曙光提出并践行的云计算模式叫做“城市云”，其与当下热门的“智慧城市”自然少不了有很多契合点。曙光在这方面是如何定位的？

历军：近年来，曙光重点在城市云和政务云方面进行深入发展，并已在全国范围内部署了多个计算中心，如上海超算中心、深圳超算中心、成都云计算中心、南京云计算中心和包头云计算中心。

城市云与智慧城市是相通的，都是为了让居民与企业更加自由、方便地享受信息化带来的便利。我们在城市云战略中，大多先从中小城市电子政务有关的数据整合入手，认为只有把和“人”这个个体相关的数据进行有效的整合和管理，才能谈得上智慧城市或者智能城市，这是智慧城市中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小火慢炖

李强强：曙光将标识由“曙光+Dawning”转变为“中科曙光+Sugon”，并将其视为走向国际的第一步，你所构想的曙光国际化战略是什么？

历军：更换标识的确是为曙光国际化战略做准备，但并不意味着现在就要开赴战场。公司目前仍然存在一些需要解决的问题，在没有妥善解决之前不会启动这方面的计划。

即便走向国际，也要分步走。比如我们并不打算今后到国际市场上卖服务器，而是基于曙光多年来积累的优势，将国内已有实践的应用系统，打包成完整的软硬件一体化解决方案，直接输出国外。这项工作目前正在探索阶段。

李强强：你认为曙光与IBM、惠普等国际巨头竞争的资本有哪些？

历军：如果放在过去，我会毫不犹豫说成本，但在当今规模化运作模式下，成本优势已经很小。

我们的优势其实非常明显。曙光拥有非常贴近用户的本地化服务。首先，但凡涉及到国家安全的环节，基于自主研发的曙光产品就会拥有很大优势，采用龙芯处理器的防火墙以及龙腾服务器早已经应用在对安全需求高的行业中；其次，根据中国特色需求定制产品的能力，曙光要优于很多国际公司，他们更希望将一个标准化产品实现最大范围覆盖，但针对国内某些小众领域的客户往往无暇顾及，这就给我们提供了机会。

李强强：曙光始终将龙芯视为重要的合作伙伴，你怎么评价目前龙芯所处的发展阶段？

历军：一直有人质疑，龙芯到底能卖出多少产品？产品性能与英特尔相差多少？像龙芯这样的民族企业，要在短短几年时间内与国际巨头同台竞争，一定是有难度的。

龙芯总体上发展应该算是不错，过去制定的很多目标都已经实现了，比如在防火墙及低端服务器的应用方面。现在整个生态环境、产业链正在逐步形成过程中，我相信未来再有三五年时间，龙芯就会拿出与大家对它的期盼相符的成绩。

今后我们会继续积极推动龙芯，也希望能够得到整个生态系统上企业和用户的支持。不止龙芯，我国在操作系统、CPU等基础系统方面始终处于被动地位，我们都有义务为此尽最大努力。

李强强：你期待曙光成为怎样的一家公司？

历军：曙光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豪言壮语，更不喜欢自吹自擂，公司发展也没有大起大落。而是始终以“小火慢炖”的模态成长着。做实体产业，我们觉得小火会熬得更入味，大火反而容易熬糊，曙光不想成为昙花一现、大起大落的企业，所以我们要均匀发力，做一个长跑运动员。

前面已经在战略层面谈过一些对公司未来的构想。我再从文化方面对曙光做一下展望，这也是我担任公司总裁以来一直倡导的：正派、勤奋、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