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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们不是顾念所见的,乃是顾念所不见的;因为所见的是暂时的,所不见的是永远。”
他阅读《圣经》时,视线停留在这一处。《哥林多后书4:18》。记忆里的意念都具备魂灵,对这个日子里的他做出牵扯。他开始不知所措。眼神里淌出一缕一缕没有绝断的丝。暗沉的颜色,散生出悲伤而饱满的气场。围裹住他消瘦发白的身体。他看见镜子里那张忧郁的苍蓝色的脸。他对自己说,结束了。他对自己说,忘了吧。他对自己说了很多很多的琳琅鼎沸波澜壮阔的话。
之一大地上开出一道疤
四月一日。愚人节。
那一天,天气晴朗。日光最为盛烈的时候他才从床铺上爬起。晚睡晚起成为他的作息习惯已经很久。L曾对他说过许多次,这样对身体不好。习惯之后,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回复L的话。他们时常进行这样简洁单薄的对话。他知道盘桓于其中的浓厚的力量,他理应用最清淡的态度持守这一份感情。他一直是一个十分内敛并且懂得珍重的人,他理应知道唯有以此默然的方式去对待,才能令自己觉得。这一段感情不会变成一件短暂易逝的事。但是,他没有做好。即使他是这样看重它。一如常往。
他以为它如同自己心里担当的希望一般茂盛,充满生命力。
他并不是一个对感情事擅长的人,并且他看上去已经再不应该借少年之口在感情事里罗列单簿稚嫩的借口。但他始终都不曾对感情事做出过丝毫的懈怠。而他十分确定,那一年,他遇见L,必须有一件覆水难收的爱事横亘在与孤独对峙的光阴里。他对L做出了最彻底的归顺。态度虔诚。他知道自己正在逐渐长成为一个健康向上勇敢担当的成年男子。他也明白自己处在一个趋向心智成熟以及更成熟的过程当中,而面对感情事的行为方式与态度也将在这一漫长的成长路途之上日臻完善。
但,那长在心泊里的愿望念想始终细脚伶仃。
如同芜杂原野之上桀骜阑珊骨瘦嶙峋的秃鹫。
在开始这一段感情之前,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关于顾虑和瞻望的事情。他只是对L,对这个人,做出没有退路的感情上的确认,以此给自己一个迅疾有效的爱情事件当做生活时辰里崭新的路数。而,重要的不是这些,重要的是他为了等到一个L已经花去太过长久的时间。他知道,这是属于他的。他从来不觉得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直到很久之后他依然觉得这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他坚信,这爱情,对他来说是珍贵和稳妥的。他需要它,并且迅速地依赖上。
他一直是一个内敛沉静的青年男子。他以为面对爱情事件,他依然可以持守住内心那份风清月朗的淡定。后来,他才知道,那些寂然,不同于清风避世内核通透并已然完全的世外生者的气场,而是长久独处的时间里生长起来溢出的寂寞。那只是他独自的局面里烙下的疾。他以此做抵挡,佯装静默万长。而终了,止于此,止于此。
他在L面前,从头皮到脚掌,所有的细胞组合开始松动。他如同诅咒得到化解,眉心处漏光,天灵盖启开,皮肤一层一层地脱落。而最终,藏匿在他皮囊之下魂灵之上的孱弱男童在经历艰辛漫长的轮回蜕变之后得以地示众。他如同潮汐退却后洁白如初的贝螺。而这蜕变,是一场还原。
他将内心最丰盛的世界描绘出最热烈的态势。他将身体里最饱满的气会聚成最深情的呼吸。他将这场爱事当做一场意外降临的福祉,他呈现出男童般潮湿的纯澈天真与孩子气。他与L坦荡起始,并以此度过了五百日。
而这一日。五百天之后的这一日。愚人节。L对他说,我们分手吧。
之二瞳孔里掉色的刺青
这并不是他的第一段感情。在这之前,他完成自己潦草倏忽的初恋。那个初恋里的女孩子对他来说却始终不能被自己确认为一次标志。纵使他曾十分真心地迷恋过她轻缓地回转身体对着他柔软地笑时如同饱蘸清露的大朵雪白栀子般的形容。然而,她之于他,始终都如同一张少年时光里纯美的印画。分量单薄亦不可或缺。但,他需要更为浓重彻底甚至暴烈的爱。
而L,给过了他所需要的。
终究也夺走了曾赐予他的。
他知道,他失恋了。L挂断电话的时候,他的身体被窃走了最矜贵的那二十一克。连辗转的机会都没有。他没有获得重新的眷顾。这一段爱情彻底失去了存活的可能性。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失去。他回转过身体,不期而至的剧烈的冷风吹打在他的皮肤上,瑟瑟发抖地往回走。这是他此刻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他如同被上帝遗弃在世界尽头高草狰狞的蛮荒原野的一只脆弱小兽。世界里充满原始的荒芜与孤独。
他沿着墙角走出漫长的距离;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黑暗的夜色里。是不会有人知道,刚刚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少年在走过去之前有人对他说:我们分手吧。绝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身体如同经历一场暴烈的战事身负重伤。趔趄滞重。
是。那是一场对峙,一场战事。艰难的不堪的丝毫都不美的对峙和战事。他一败涂地。感情,在不经意间里出了错。于是,它从一次两情相悦的风花雪月变成一场预谋已久的清算和离弃。他如同一名战败重伤的少年士兵。带着身体里没有披拔除的子弹连同腐朽流脓的肌肉被遗弃在阴森的沼泽森林。满眼毒一般的深绿。光线发出鬼魅一般的喘息在他的世界里沉落。
而最终,他只是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拧开门锁然后换下鞋走到沙发边上仰倒在绵软的绒垫子上像个被惊吓到的小男孩一般哭出声来。面对一场决绝没有余地最终也无可挽回的丧失,他唯有将身体里那颗作祟的子弹,看着自己血流不止满地荼毒。如若不,他知道,自己将会必死无疑。他已经别无选择。别无选择。
夜里,他做了一个梦。那不是他的世界。高耸稠密的灰白色楼群长在锋利的野草上。血红色的大地上罂粟满地。擎猛的霹雳打在炭焦的枯木和风化的尸骨上。肆意横行的深绿色蛇蝎以及哀鸣阵阵的黑乌鸦。连同那个城市之上空气里的腥杂的气味。扑面而来的腐朽如同被弃绝的死婴怒目圆睁的双瞳里溢出的泪水。他心里充斥着杂乱无章的委屈、悲伤、痛苦、绝望。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伴随着一场风平浪静的苦难,颠覆了这世界。他的世界坍塌地惨烈。
他仿佛预感到一场惨绝人寰的地震要将他埋葬到大地之下。他终于站在世界的尽头人间的顶端发出猛兽一般的嘶吼,仿佛那吼声会将他内心巨大的黑洞扩散到深蓝寰宇。整个世界在震颤。他忍受着巨大的压抑。最终,在那世界末日一般碎裂绝望的隐喻逼迫之中醒来。泪流满面。在这个清晨。
他起身走到窗台旁,拉开明黄色窗帘,睁开双眼,喧嚣的白光凶猛地灌入。
空气清新,日光喧嚣。而他必须面对这看上去并无异样的新的生活。必须。
之三走在钢索上的少年
他知道这即将的生活成为了接踵而至的又一场搏击。
四月。他在苍白无奈以及沦肌浃髓的疼痛里挨度。他终于表现出所有失恋者共有的症状。自闭。没有食欲,长久沉默,幻听。反复做纠结的回忆上的事。而最终他通过回忆获取的是愈来愈剧烈的痛感。他觉得自己的内脏快要出血了。会爆 裂。
噩梦鳞次栉比。一个接一个,荼毒不暇。他被遗弃在空荡的夜街。哐哐当当的铁罐。刺骨的寒风。废纸与枯叶。远处的视线里有一束光,若隐若现,不肯靠近。那是L决绝的背影。镀上光泽。与他无关,再无关系。他歇斯底里的声音被空气稀释至无。仿佛,那痛苦,由始至终只是他一个人的事。确实如此。是他一个人的事。
月末,他决定离开那座城市回到父母的身边小住。这是他最后的余地。是最后的底牌。是他的庇佑之地。嵌入骨骼里化进血液里的不离不弃。他开始十分抗拒听到关于L居住的那个城市里的任何信息。报纸上,电视上以及网络里。是,他们是异地恋。这才是症结所在,也许。他对自己说。他甚至也一度不能去触知到任何关于感情的信息,音乐、电影以及文字。他拒绝跟任何人做交流,生怕碰到记忆,敏感脆弱混乱不堪带有碎裂隐喻的记忆。他猛然发现这个世界里的任一角落都无法对它,对那所谓的情爱做出抵挡。它如同空气一般充斥在这个世界的每一寸空间。
他竟然看见了每一件寻常朴素的事件里蕴涵的性情。这是意外的知获。
五月初,他回学校。辗转的车途让他的身体十分疲累。依旧是同样的一列绿皮火车,来往不顾。来往已不能顾。他恍惚之间再一次觉得悲伤。曾经,他往返于自己的城市与L居住的城市。辗转不休。不辞劳苦。背着唯一的大红色旅行包,装进几件简单的换洗衣服和日用必需品。风尘仆仆的奔赴他的世界尽头。
但亲爱的,你要知道,那是过去了的事。已经过去了并且不会再有的事。他对自己说。他从车窗里向外望出去。云锦温柔天色纯净。葱极的山地以及工整的庄稼地淌出静美的颜色。偶尔飞过三两只他并不熟识的飞鸟。白色的,黑色的,羽毛透亮,形影悠哉。他第一次发现连接两个城市之间的这段沿途的景色如此之美。凌晨五点,火车不断靠近最后的终点站。他也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般细致庄重地注视过朝阳。橘红色的光氤氲出亮烈的芒。他第一次觉得,早晨的天是这样的美。他还拥有很多,他知道。到站的那一刻,他再一次因想起L而流下泪来。
五月中旬,他独自过完自己二十岁的生日。收到L的信息,生日快乐。时间平顺柔软地过他的身体。他刻意地用去一整个六月的时间忙碌各种事情。静默有时,疼痛有时。而他恍惚之间发现,记忆渐渐如同幻觉,时隐时现,忽近忽远。他预料得到,即便某个夜深人静的时间,他被记忆的突然来袭击败地泪流满面,他依然知道明天,他仍旧可以笑着出去晨跑。
我们的相遇的时间地点都有不对,那么你也不会是那个对的人。花事已了,时间比你重要。而L,你只是比我提前走过那些迂回漫长荆棘遍布的路。而如今你赐予了我同样的辗转。身体上留下的剐痕必将指引我靠近更为矜贵潋滟的人。让我感谢你,赠我空欢喜。这不是件坏事,也许。他这样对自己说。而他,也终于长成另一副生命力旺盛的模样。清傲。坚强。无与伦比。
七月。他最终在盛夏的浮躁空气里完成了一件关于遗忘的事。而这就好比他终于狠下心来埋下了那爱事遗留下的尸骨残骸。他为它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如同记忆一般盛大壮烈。他笑到笑出泪来。
他毕竟是个本质上内敛沉静的男子,只是在遇到L之后,他放任了内心里男童一般如同被雪藏多年的骄纵与肆意。他因此得以将成长里刻意的褶皱熨平。却也因此使得他明白了那些隐匿多年的小性情的重新泄露是多么不合时宜。
他终究开始渐渐明白到,正是因为这些性情,肆意、蛮横、自私、偏执、索取、反复、纠结以及独占欲,使那沉静的事件表象之下不经意间爆发出的激烈凶猛具有毁灭性的力量,触犯并且终究摧毁了那件叫情的事。而他说。L,你的离开没有错。但是L,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些,这些嚣张暴烈令人撕心裂肺的爱,这辈子也许只有这一次,而这一次只有你能够得到。
爱情里,谁也没有错。L没有,他也没有。只是L遇见他之前已经完成了长大的那件事。而长大这件事,他遇见L之后才刚刚开始。而正是这 次,他彻彻底底地看清了内心那张男童的纯真稚嫩也嚣张的脸。
他们原本之于彼此是陌生人。因为一个命数里的际遇,相识,然后相爱,再又分离。最后重新成为陌生人。那人依旧是那人。而你依旧是你。不过如此而已。他对自己说。他并没有因此而有任何损失,反而拾得一次看上去依旧生机勃勃的记忆。记忆如此壮丽,他因此知足。至于新的感情,那只能应该是顺其自然的事情。是。他始终是那么懂得去生活。始终那么熠熠有光。
之四心泊驻游一尾锦鲤
读书读到它。深情若是一桩悲剧。必定,将以死来句读。
他对自己说。遗忘成为次救赎。那么,荒爱断章永无。
像一场顽疾。像一场浩劫。而他终于,完成了一场独自的艰难跋涉。他觉得自己像个拯救苍生的英雄。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孰为萧何?他说;是它,是它。那令人废寝忘食的爱。
“我终于来到瀑布,我突然想起何宝荣,我觉得好难过,我始终认为站在这儿的应该是一对。”何宝荣直重复“不如我们重新来过”,却在最后一次忘了重复这句话。他借记忆的沉默与记忆对话。他如同他。他们殊途同归,两光同泯。
他终于看见少年远去,消失在时间的河流里,磨炼修成正果的健康男子。他知道,他已经能够重新再站在自己的世界中央庄严肃穆地放出瞳孔里布满力道的视线。投掷到曾经的少年不可企及的地方。
《圣经》里说。凡事都有定期,天下万物都有定时。生有时,死有时;栽种有时,拔出所栽种的也有时;杀戮有时,医治有时;拆毁有时。建造有时;哭有时;哀恸有时,跳舞有时:抛掷石头有时,堆聚石头有时;怀抱有时,不怀抱有时:寻找有时,失落有时;保守有时,舍弃有时。
爱有时,无爱亦有时。
他闭上双目,跋涉过心底的山水万千,穿越过水仙花与曼陀罗的光,终于来到荒爱无人之境,获得崭新之姿,站在灿金的灯塔上拥迎暖风。这刻,他气定神清。他终于站在灯塔上深情款款地歌唱,“我能遇见你,已经很不可思议。”那是他全新的世界。
是。我能遇见你,已经很不可思议。所以,他对自己说,亲爱的,结束了。他对自己说,亲爱的,忘了吧。他对自己说了很多很多的,琳琅鼎沸波澜壮阔的话。
(责编:水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