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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才情笔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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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指数来,我和门瑞瑜同志结识,已经半个多世纪了。记得1961年金秋时节,当他从哈尔滨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分配到黑龙江省文联所属的《北方文学》编辑部工作时,就成了我的同事。从1983年起,我们又成了同住一座宿舍上下楼的邻居。真可谓老同志、老朋友了。

最近,他的《门瑞瑜文集》即将付梓,特约我写篇序言。他这部文集收进了几十年来发表和出版的大量作品和集子,如《漠河白夜》《雪国绿》《瑞瑜散文选》《游冰城》《江畔放歌》《东望集》《北望集》《话说太阳岛》《屐痕笔踪》《俄罗斯旅踪》《寻梦北大荒》《屐痕点点》《放声歌唱集》《秦牧研究》《秦牧研究札记》《天涯觅情集》《序言谈说集》《四海之旅》《耕耘求索集》《暮岁走笔集》《家书一斑》等等,包括散文、随笔、诗歌、报告文学、评论、序言、信札等,形式和内容,丰富多彩。要为这数百万字的煌煌巨著写序言,的确令我为难。但作为数十年的老同志老同事和老邻居,我又难以拒绝。所以只好答应下来,勉为其难,作挂一漏万的评介了。

作为作家,瑞瑜同志最擅长的是散文创作,他文集中的大部分作品也都是散文。而散文中最精彩的脍炙人口的篇章,无疑是那许多描绘祖国东北边疆的黑龙江省风貌具有浓郁地方色彩的作品。这显然与作者生活经历有密切关系。瑞瑜同志少年参军,后远赴东北边陲,在黑龙江畔农场里生活了多年。正如他自己所说的,成了个“小北大荒人”。北大荒黑土地丰富的营养哺育他进步成长,他喜欢上了文学,开始了习作。后来,到了《北方文学》从事编辑工作,又经常上山下乡深入生活,让他不由自主地把黑龙江视为第二故乡,热爱这片黑土地的山川和人民。他希望以手中的笔描绘和歌颂它富于地域特色的真善美。于是,几十年来,他创作了大量以黑龙江的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为题材的优秀散文。

选入《中国新文学大系・散文卷二》的《林场风雪》,就是最精彩的篇章之一。

大兴安岭原始森林的腹地,海拔1400米,冬天最冷时零下52度,堪称“高寒”。这里是一个只有二十户伐木工人的林场新村。为了使十个七八岁的学龄儿童读上书,“老木把”林铁柱的妹妹,十九岁的中学生林小霞自告奋勇,成了他们的代课教师。她每天从林业局的家出来,走二十五里山路到林场新村的“木克愣”小学给孩子们上课。在严寒的冬天,“不管风多大,雪多厚,天多冷,路多难”,准时不误。而每一天,孩子们都早早站在雪地的高处,远远眺望和迎接他们的老师。有一天,林老师病倒了,没有来。孩子们惦念老师,一起带着各人自备的小礼物去看望她。后来,在一个暴风雪天,林场新村接到林业局的电话,说林老师已出发上山了。然而,孩子们却始终没有迎来冒着暴风雪前来上课的老师……

这篇散文的故事情节很简单,但作品却十分真挚感人。列夫・托尔斯泰指出:“艺术家的真挚程度对艺术感受力大小的影响比什么都大。”显然,正是由于瑞瑜同志首先被他笔下的人与事深深感动了,他才有可能写出这篇具有高度艺术感染力的散文。

瑞瑜同志善于通过自己对生活深切感受中提炼的细节和具体描写,表现年轻的林老师和孩子们纯朴真挚的师生情。如描写孩子们站在雪地的高处,眺望和迎接由远而近的林老师的身影:“远方,白茫茫的雪地里,忽然冒出了一束鲜红的火苗,闪闪烁烁,越来越大,化作红彤彤的一团火,随风飘荡,飞跃……近了,近了,啊,身着红色的绒衣,头戴红围巾的林老师,踏着没膝深的大雪来了、来了。好艰难好艰难的步履啊!”这孩子们眼中林老师的生动形象,不是可以媲美今天“感动中国”里的先进人物么?又如,散文里描写孩子们探望患病的林老师,各自带来了小礼物:铁嘎儿拿出从河泡子的冰眼里钓上来的细鳞鱼,以便熬点鱼汤给老师补补身子;冬冬拿出他爸给的一棵人参和几棵黄芪,以便给老师熬鸡汤喝;明明把一盒“哮喘灵”中成药给林老师治病;玲玲拿出一张洁白的桦树皮,上面写着她给老师的慰问信……这些具体而生动的细节描写,多么真挚感人!散文的结尾,虽没有直接表现前往新村时林老师在暴风雪中遭遇的灾难,只是描写了孩子们迎着暴风雪从山上跑下去的身影和撕心裂肺般的不断呼唤“林老师,林老师”,便让读者意识到林老师已经殉职了,并为这位“高寒”的木克愣小学代课老师的高贵品质和真挚的师生情深深感动。

著名语言学家王力,在一首以诗论诗的七律中指出:“诗家三昧不难求,形象思维孰可求?……情景交融神韵在,不须修饰自风流。”其实,不仅善于运用形象思维创作的散文作家,也同样可以在作品中达到情景交融的艺术境界。《林场风雪》既生动地描写了风雪高寒的林场景观,又描写了这“高寒”如火如荼的师生情。而且情景交融,浑然一体,虽然一笔白描,却感人肺腑。

与诗人写诗讲究情景交融一样,散文作家写散文也讲究情景交融,这也许是人所共知的常识。可贵的是,瑞瑜散文中的景,不是泛泛的景,而是他细致观察生活获取的眼中之景,也不是泛泛的情,而是他深切感受生活的心中之情。这二者的水融,才格外深挚感人。不仅《林场风雪》如此,其它许多优秀散文亦然。

如果说,文学是语言的艺术的话,那么,散文对语言的要求就更高了。因为小说还可以借助生动的故事情节取胜,戏剧也可以借助巧妙的戏剧冲突出彩,而散文则主要靠文学语言创造生动的意境感染读者,所以必须是美文。

对此,瑞瑜同志是有深刻体会的。所以他在写作别重视语言的锤炼,力求加深其艺术感染力。例如,他在《血凝红叶》一文中,是这样描写尚志县亮珠河山崖上的抗日烈士赵一曼被俘遗址的:“时令才深秋,却下了一场大雪,山野皑皑,好一个银装的世界。这里没有高耸的赵一曼纪念碑,没有鲜花,没有坟墓,她和白山黑水安卧在一起,她和蓝天沃野永驻在一块。朔风在峡谷里呼啸,白雪在天空中飞舞,四野默默无声,那山、那水、那风、那雪似乎在为烈士致哀。小草房前的一丛柞树上披着厚厚的白雪,像盛开的梨花。它的叶子并未凋零,一片火红,像燃烧的火苗,耀眼夺目。”这段语言朴素自然又形象生动,作者特别善于长短句的交替使用,并配合对仗和重叠的艺术技巧,以增强文字的节奏感和声情美,从而创造出真切动人的艺术境界。

散文《林区小镇》,也是语言精练,声情并茂,形象生动的美文。“站在北山顶上望小镇,小镇像一面盆,盆里盛满爱情、欢笑和幸福。一条长街,那么长,一直扯到小兴安岭深处的原始森林里,它像一条长绳,一头系在镇里,一头拴在林场,它联系着伐木者的心……”试看,寥寥数语,作者就把林区小镇具有地域特色的风貌,鲜明地展现在读者面前了。

俄国著名作家契诃夫说:“风景描写应当逼真,好让读者看完以后一闭上眼就立刻想象出来您所描写的风景。”瑞瑜同志的许多散文的风景描写,就达到了这种境界。这不仅由于他对生活的深切观察和体验,同时也是由于他重视文学语言锤炼的缘故。

瑞瑜同志散文创作的视野,没有局限在省内和国内。他也常常远涉重洋,放眼世界。当有机会出国访问的时候,他总忘不了写些域外散文,把自己深有所感的见闻介绍给广大读者。他走过的地方很多,从东南亚到中东,从俄罗斯到东欧以至于英伦三岛,都有他的足迹。他最喜欢寻访的是那些享誉文坛,为世界文学宝库贡献过许多珍品作家或诗人的故居和博物馆,追踪他们的脚印,透过尘封的历史观察他们的生活,倾听他们的心音,从而写下了怀念高尔基、伊凡・伐佐夫、狄更斯、列夫・托尔斯泰等文学大师的散文:《万世文宗今犹在――访高尔基故居》《访索波特伊凡・伐佐夫故居博物馆》《我在为人类写作――伦敦狄更斯故居博物馆感怀》《列夫・托尔斯泰故居漫步》……

去年,我在一次老年诗会上赋诗道:“自笑人生如梦幻,匆匆已届耄耋年……”我比瑞瑜同志的岁数大一些,今已年近九旬,他也将至八秩了吧?可喜的是,他仍然精神抖擞,与时俱进,身笔两健。谨以小诗一首,作为拙文的结束语,并表示感佩之情:

散文创作喜丰收,

滚滚才情下流

银发满头人未老,

依然健笔谱春秋!

甲午年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