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泰山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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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人们去阿尔泰山，却不说是去阿尔泰山，而是说去喀纳斯，不是去看山，是去看一个湖。一条河自然形成的湖。但我不是为这个去的，仅仅为了一个湖，仅仅是一个很漂亮的湖犯不上跑到那么遥远的地方。我是读书读出了对于阿尔泰山的向往。

首先，是读一本前苏联的小说《鱼王》。一个中国人不太知道的前苏联作家叫做阿斯塔菲耶夫写的。所写都是生活在自然环境很好的地方的人们全用来狩猎与钓鱼的假日生活。动物、植物、森林、溪流，生机与美景都令人神往。后来，结识一个在阿尔泰山中度过了少年时代的朋友，他告诉我，在他少年的成长之地，就跟《鱼王》所写的一模一样，河边的沼泽，白桦树林与夹峙着溪流的柳树丛，山冈上的云杉与落叶松，当然，还有河里肉质肥厚的狗鱼与鲑鱼。那时，我就说，一定要去阿尔泰山。看看跟一部小说环境相一致的山。

这座山中还流出了一条河，额尔齐斯河。百回千转后，终于北向而去，流入了北冰洋。

后来，读《蒙古秘史》，一句话，更加深了我对阿尔泰山的神往。

那是1206年，一个叫铁木真的英雄统一了互相纷争的蒙古各部，被拥立为成吉思汗，统一蒙古的王，他在分封其兄弟和功臣时对大将博尔术说：

“你的座位应在众人之上，带领右翼直至阿尔泰山。”

古代人说话，在今天看来都带有美学韵味，右翼是阿尔泰山，左翼就是兴安岭，背面呢?宽广的漠野之后是西伯利亚的森林地带，成吉思汗背靠这个地带，雄跨漠野中央，面向南方，宽广的两翼已经张开了。多么雄壮，多么自信，多么浑然天成，不事雕琢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前一定出现一只悬空不定的，翼展宽广的雕鹄的形象。

他说这话的时候，阿尔泰山还是刚刚完成统一的蒙古帝国的西部边界。但是，很快，蒙古铁骑就像带着雷电的乌云一样漫过了阿尔泰山，进入准噶尔盆地，进入更西的宽广的地带，兵锋直指里海和伏尔加河。那时，我就想，阿尔泰山西边有什么，使成吉思汗放着南边眼皮底下的西夏国，金国和南宋不加理会，而挥军向着遥远的西方。因为蒙古人征服传统意义上的中国地方时，已经是他们征服了中亚和欧洲部分地区之后的事情了。

今天，阿尔泰山又重新成为边界，中国西部的边界和北方的边界，西北是哈萨克斯坦，东北面是外蒙古。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向往这条山脉。今天，我终于有机会深入了它。

阿尔泰山，还在准噶尔盆地中间，地平线上还只看到她依稀的一抹影子时，在荒漠中，我其实就已遭逢了从阿尔泰山中南流而来的近千平方公里的乌伦古河形成的乌伦古湖。

阿尔泰山前的布尔津，晨曦中，额尔齐斯河上的打鱼人。

额尔齐斯河由此西去哈萨克斯坦，再转而北向，从西西伯利亚流入北冰洋。现在，这条河也在滋养干涸的准噶尔盆地。而前面所说乌伦古湖因为乌伦古河来水量不足，也从额尔齐斯河引水一亿立方河水。

额尔齐斯河支流布尔津河，上游即是现今大享盛名的喀纳斯湖。

中哈边界的哈巴河。虽然地方分属两国，但两边的草原都是哈萨克族的牧地。而蒙古人却远去了。不止是当年的蒙古铁骑，就是近代的曾强盛一时的准噶尔蒙古，经过与清朝近百年的战争，也早已人烟湮灭，变成了遥远的传说。还留下这些山河的蒙古名字，让人感叹兴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