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明代平民墓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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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宝鸡市文物商店购得一方明代墓志。属不常见的平民墓志。志文朴实无华，然其情切，其意真，有其重要价值。

志盖、志石长、宽均60厘米。志盖高10厘米，麻砂石质。志盖铁线篆刻“明故处士毕公之墓”8字。志石高9.5厘米，青石质，小楷，24行，前23行，行30字，末行16字，加志尾“郡人张应选勒”，共712字。志文如下：

明处士毕府君墓志

记曰：“贱不诔（ldi）贵，少不诔长。”以子志父，非礼也。盖志者一人之史。不称其美，近于隐；称其美，近于诬，俱不可以传信于将来。鹗父贫且贱，未有功德。以及于人，无美可称，隐与诬俱所不嫌。且数世以来微不能志，世次几于不明，而名讳且将相干矣。不及今一强为之，再传而微显不可知，益莫之所考，故以志岁月耳，非诔也。古者姓氏或以国，或以官。周时毕公高封于毕，而毕地在西周圻（qj）内。吾家世凤翔，与毕相去不远，抑亦毕公之裔，未可知也。洪武初，讳格公者，任福建邵武府知府。或曰马湖讳钦公者，任应天漂阳县主簿。降是以下，未有显者，以故无志谱可考，今亦不知其为几世祖云。由亨公而下可纪者四世。亨配王氏，生三子：长常，次敞，次政。敞、政俱绝，而今之继宗祀者，皆常之所自出也。常配贾氏，生二子：长聪，次志学。聪配刘氏，生四子：长高，次云，次公，次。数世当格、钦二公之后，譬则火之既燃，而息木之既革而卸，故无达者以闻于时。然皆以忠厚传家，不得罪于乡党州里焉。公讳霆，字震远。不弱冠而父母俱卒，能自立门户。尝以不得孝养其亲为恨，每岁时祭祀甚敬重之。颇知读书识字，多记古事，且善歌。有所假贷于人，或负者亦不甚校也。鹗幼而惰业，而督责甚严，故其学业得以不废。竟亦不才不能养，致以勤苦终焉，痛哉！初配贾氏，无所出。继配梁氏，即郡孝子公之季女也。生二子：长，先公卒者十一年。娶杨氏，改适人。次即鹗也，备府庠弟子员。娶王氏，卒。继娶杨氏。孙男子二，一名竟灵，出，聘杨氏；一名竟寿，鹗妻王氏所出也。孙女子三，一适周氏，出。一许杨氏。一幼，鹗妻杨氏所出也。公生于成化丙午九月初一日，于时寿七十四岁。于嘉靖己未十二月十七日子时卒，以次年庚申十二月二十九日葬于祖茔之次。贫不能具礼鬻居以赡之。礼曰：丧不虑居，为无庙也，又以其半为所居焉，终不能以尽于人心。语云：伤哉！贫也！生无以为养，死无以为礼。鹗其是矣。又曰：有其礼，无其财，君子弗行也；有其礼，有其财，无其时，君子弗行也！鹗也非君子也，而财与时又俱无焉，奈何哉，奈之何哉！

不肖男毕鹗谨泣血上石

郡人张应选勒

墓志实为一篇完整的诔文，开首说：“记曰：‘贱不诔贵，少不诔长’。以子志父，非礼也。”毕鹗家贫，以子诔父，为封建礼制所不容，毕鹗却背叛礼制而行之。文中先考其姓氏，数典叙祖；再述其父一生经历、品德,、鹗辈之状，子嗣继承序次。其后记述安葬之情形，为其贫而无庙，礼仪不全而兴叹，以“奈何哉，奈之何哉！”的悲叹而结束。叙事详詹，抒情感人。

毕鹗之父名霆，字震远，生于明成化丙午（1486年）九月初一日，卒于明嘉靖己未（1559年）十二月十七日，寿74岁。次年十二月二十九日葬于祖茔。因墓志随葬入墓，该墓志的时间便为1560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古时称有才有德而隐居不仕的人为处士。《史记・魏公子列传》：“赵有处士毛公藏于博徒，薛公藏于卖浆家”。鹗父“贫且贱”，“不弱冠而父母俱卒”，但“颇知读书识字，多记古事，且善歌”，教子有方。鹗谥其父为“处士”，是恰当的。

志文中说：“古者姓氏或以国，或以官。周时毕公高封于毕，而毕地在西周圻内。吾家世凤翔，与毕相去不远，抑亦毕公之裔，未可知也。”毕姓在西周地位显赫。《史记・周本纪》载：“武王即位，太公望为师，周公旦为辅，召公、毕公之徒左右王，师修文王绪业。”武王夺取了殷政权，“周公旦把大钺，毕公把小钺，以夹武王”。武王为殷初定未集，“命毕公释百姓之囚”。“成王将崩，惧太子钊之不任，乃命召公、毕公率诸侯以相太子而立之。”《史记・魏世家》载：“毕公高与周同姓。武王之伐纣，而高封于毕，于是为毕姓。”毕鹗追溯祖源后，因为没有直接的志谱记载，只好自谦“抑亦毕公之裔，未可知也”。其实，说毕公高为其远祖，无甚大错。

毕原，在西周史研究中极其重要，聚讼不一。因为它牵扯到西周早期周王及诸公的葬地问题。此问题至今没有解决，学者或说毕在岐周之间；或说毕在镐东南。《史记・周本纪》说：“所谓周公葬毕，毕在镐东南杜中。”毕鹗在志文中明确指出：“毕地在西周圻内，吾家世凤翔，与毕相去不远。”按此说，毕极可能在岐周之间。

从志文看，毕鹗之父毕震远活到74岁，在那时，确属老丧。在1559年十二月十七日死后，一直停放了一年多时间，到1560年十二月二十九日才葬于祖茔。可见明代老丧停丧时间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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