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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希望越大则失望越大。这句话在当今书坛基本应验了。年轻人喜欢装老,觉得个人高高在上,成就非凡,徐娘半老喜欢装嫩,艳丽迷人,很傻很天真。越豪华的作品集越不能看,艺术质量与包装成反比,看了让人喘不过起来,不如不看。个性张扬、表现自我等不断高调出现,呼声越高的人越没有个性。先宣布自己是大师,大师若挂不上号就算作名家吧,名家不够格就勇做先锋,先锋沾不上边就展示一点叛逆,叛逆不足就来一点怪异,只为证明自己不是常人。过度渲染,造成理解上的偏差,过度强调反面之意如果不张扬的话,个人是否就是一头废物?即便不是废物,也和废物差不多。事实上,没有人生下来就知道自己是大师的,很多人成名后虚构经历。人是有习气的,很多方面存在局限性。大多数人不可能超越时代,习惯、阅历、知识需要不断完善。只有极少数先行者的思想可以超出自身的时代。活在红尘中,无法摆脱世俗烦恼,“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名人有功成名就之感,但也有各种难以启齿的苦楚。艺术大师有痛苦,高高在上,可能没有知音,没有传人。书协主席有痛苦,钱挣了不少,作品却无法传世,一身的口水和质疑声,到头来只是一个过客。所以说,名人有名人的优势,常人有常人的福气。
如今的书家先要学做一个演员,掌握高超的表演技巧,粉墨登场。女书家喜欢撒娇,男书家喜欢撒野。撒娇只能私下里,撒野必须公开化。网络上常常可以看到一些笔会场景,时不时有男书家脱得剩下大裤衩,赤膊上阵,满脸都是墨汁,手攥毛笔头,狂书一气,风雅之事变成粗俗之举。有时我常想,书风的粗俗化其实大有征兆,世风粗俗、心理粗俗、行为粗俗、口味粗俗,相互间存在关联。或许在一些人心中,觉得非如此,便算不上坦荡自然、不拘小节,标题常常也耸人听闻,多半冠之以“史上最牛”或“最强大阵容”云云。个人可能觉得“很过瘾”。然而不要忘了,网络是公共场所,所以和在大街上裸奔没有本质区别。故意做出令人骇怪的样子,让人感觉有惊人的举动,必有惊人之作,甚至是惊世之作,然而结果呢?“巨制”未必就有“巨作”。书家想一出手就是经典,一动笔就是经典,根本不可能,经典扎堆就不再是经典。平常创作中的平常之趣,并不易得。
对待书法就像对待人一样。真正地理解书法,书法才会理解人,才能走进个人心灵深处。人有时责怪别人不理解自己,岂知自己经常不理解别人。不被理解,是因为不能相互理解。爱好书法和理解书法不是一回事,就像有的夫妻一辈子也未必了解。人会伪装自己。善于表演就是伪装,因为一些时候,可能会身不由已。最悲催的就是“被鼓掌”,无法做真实的自己。看着别人叫好也跟着叫好,却不知道怎么好,成了“拍手党”。有的人为了书法,常常死去活来,却不知道书法是怎么一回事,爱得一塌糊涂,到头来伤痕累累,不但乐趣全无,反倒一头雾水。关键是要想通一点,人生中做任何事,一定要有趣味,不管乐趣、苦趣、情趣、意趣、兴趣,否则很难坚持下去。
保持趣味,就是保证“新鲜度”,必须保持合适的距离。距离是一种美,是一种心态。保持距离,包括对待展览,对待名利,对待走穴,对待各种是非,有自己的人生底色。保持与他人的距离,可切实避免和别人风格过于接近,保持个人书风的特色。所谓的距离可从两个层面来理解。一是为人的态度。有的人总认为自己很“能”,常常觉得冤家路窄,总认为自己被别人抢了风头,心里不痛快。要知道,“君子之量容人”,有容乃大。历史中有很多同时代的人物,有的终生为敌,势不两立,如秦代的李斯和韩非,三国的诸葛亮和周瑜,外国的伏尔泰和卢梭。有的终生挚友,一团和气,如唐代的李白和杜甫,宋代的苏轼和黄庭坚,外国的马克思和恩格斯。后者成为“双星子座”,光耀千秋。保持合适的距离,是一种谦让。二是做事的态度。每个巨大成功都是由很多小小的成功不断积聚而成的。书法犹如爱情,可以爱得少一点,但要持久一点。一个人可以慢慢实现目标,每天带给自己一点小惊喜,否则乍惊乍喜,只怕有一天会心脏病突发。要毁掉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突然给他一百万,顷刻间一无所有。按照佛家的说法,一个人的福报有限数,有的人可以享受一辈子,而有的人只能享受一阵子。世间万事万物最终都要获得平衡,如果十人在一起个个都想占便宜,这个“亏”谁来吃呢?必须有人买单。常有学生问我,在贸易经营中如何占尽先机,必须做到未算胜先算败。一生算计,最后自己落入彀中。保持距离,也是留出思考的空间和回旋的余地。距离可以成为一种动力,正视和古人的差距,才能正视自己,正视书法。
书法是个人之事,是平常事,与其他人没有太大关系。一旦有了很多关系,对个人来说可能出现利益冲突,就书法本身而言,变成一种竞技,必须面对“有成绩是爷爷,没成绩是孙子”的现实。别让书法在自己心里变味。书家是有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每天都能遇到杂七杂八的事,各种情绪都能通过书法转换,韩愈说:“喜怒、窘穷、忧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无聊、不平,有动于心,必于草书焉发之。观于物,见山水崖谷、鸟兽虫鱼、草木之花实、日月列星、风雨水火、雷霆霹雳、歌舞战斗、天地事物之变,可喜可愕,一寓于书”。人生难免存在很多的碎片,通过书法可以连缀成一个整体。失败了受挫,与书法变得更加隔膜。得到暂时满足时,会有一种,但次数多了,就会逐渐麻木,失去兴趣。理解乐趣多半是娱乐过瘾,快意当成,一种表现欲的满足。有的人好像除了书法什么也没有,其实只是通过书法实现个人目的,倘若最终无法实现,不就一无所有?人生命运极其微妙,往往会在须臾间转换,甚至出现乐极生悲。平和的日子里多半没有大悲大喜,像王羲之的“追惟酷甚,号慕摧绝,痛贯心肝,痛当奈何奈何!”颜真卿的“父陷子死,巢倾卵覆。天不悔祸,谁为荼毒?念尔遘残,百身何赎?”人生有如斯经历,定会痛断肝肠。就常情而言,并非个人所期望者。歌手韩红遭遇车祸脱险之后,认为“活着就好”,其他的退居其次。理解人生需要很多的经历。真正的平淡是复归平淡,与书法中的“复归平正”相对应。复归平常,真正做到有平常心。
人常常贪得无厌、欲壑难填,费尽心机,往往作茧自缚,却很可能像飞蛾投火,至死也未必明白。有时为达目的出乖露丑、爆料揭幕也在所不惜,专骛新奇、追求另类的原因在于,不喜欢平常,但另类多了,不也一样平常?人的天性会喜新厌旧,成功需要克服这种情绪。书法是一种重复。很多时候需要重复,只有技法的重复锤炼才能创造。人生何尝不是一种重复?每天三餐饭,吃的喝的都是最平常的油茶米面,面对日出日落,洗脸刷牙睡觉,周而复始。重复并不是复制和克隆。如果为了省心省力,一幅字写了几十遍甚至上百遍,每天都是“海纳百川”、“惠风和畅”,没有阴晴雨雪的变化,或者总是“春眠不觉晓”和“停车坐爱枫林晚”,一味重复,就变成了机器流水作业。平常成了平庸。这和经典的久盛不衰不是一回事。“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重复中有不重复,内容可以重复,情感积累和艺术思维不能重复。只要用心,就不会重复。经典作品之所以能百观不厌、百学不厌,在于可以有不断更换改变的理解和演绎,乃不重复之处,在别人没有感受体会到的地方,有了新的感受,领悟到艺术的真谛,也即是人生的真谛。
人生在正常中有无常,平常中有不平常。不平常多了也是平常,“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庄子有一句名言,“此木以不材得终其天年”,按照现代人的说法,“我平常,所以我存在。”普通人要学会善待自己,珍惜平常的乐趣,不用勾心斗角,不用去算计别人,也不怕别人来算计。书法是平常事,能坚持下来,就是不平常。无法坚持,就连平常事也做不了。有的人看别人吃豆腐牙齿快,小事不屑做,大事做不了,“心比天高,命如纸薄”,到最后一事无成。很多人离开了展览或培训,就好像丢了魂一样,觉得精神空虚、无所事事。每天必须有“重大事件”发生,书协领导不出面讲话,名家不举办笔会,记者就写不出新闻,没有新闻就得制造新闻,要有种种不平常的举动。跳得最高,往往摔得最惨。记得有人说过,人的天性中都喜欢游手好闲,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看法?这种倾向的根源在于,对于具有理性的生物而言,休息和宁静就是对于幸福的定义。古老的《击壤歌》唱到:“吾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何有于我哉!”就连皇帝老子都管不了,生活是多么惬意有趣,而在今天看来又是多么难得!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以平常心面对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