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稳 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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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德稳，1983年 9月生于云南会泽。诗歌散见于《诗刊》《边疆文学》《延河》《百家》等刊物；有诗作入选多种选本，现居云南镇雄。

后院

清晨，我和妻子

在祖母曾经劳作的菜园子里

挖地。空旷的风，穿堂而过

雨后的土地，有些湿润

几丛韭菜，正吐露芳香

那天清晨，她第一次

感觉到明显的胎动，变得

异常欣喜。她深信著――

祖母在天上看着我们

俯下身去，除了春泥

解冻的声音，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我在花园里的一棵榕树下

你有没有发现我一直在注视着远处的灯火

高楼上盖瓦的少年，那是我们的孩子

天空突然伸出双手

把即将消失的村庄，放在归家的路上

麦地之歌

这是弹丸之地

我生养了众多的女儿

她们曾经有着破土而出的阵痛

新奇，还有抽穗时的慌乱

这些，别人都不曾谈论过

你手握镰刀，站在大地之中

这里的麦子一天天的黄了，不出几日

麦地会被放空，最后成为一片荒野

你不能承受的痛苦，大地都替你去承受

与杨女士聊天说起她的身世

在夜里，我反复清洗一块棉布

我的骨头，咔嚓作响

我看见走了的亲人们，全都回来了

神龛前摆放着六个罐子

唯一空着的那个，在等着我死

多年以后，人间陌生

压在我们脊背上的尘土也已经消融

我们的身体，开出了几朵紫色的蘑菇

终归无处下跪

每年的清明时节

远方的人回来了

你会看到，在荒草里，在田野中

有人挥动铁锹给坟墓培土

有人点上香火，长跪不起

三十年未曾回家的张保

在荒坡上，找了一个下午

而一无所获。那些多年

没人照料的坟墓，正一点点的下沉

用不了多久，他们将完全沉入大地

就如同这里，从未埋过你的亲人一样

觉醒

我的虚情与假意被雨水过滤

辽阔的天空，风慢慢把它收拢

我们最后还能辨认什么

与生俱来的愤世嫉俗就是一把镰刀

你不能痛苦地坐下来

让野花开满你的头顶

你只能在流水的身体里淬火

在虚无之境中获得无限的可能 萧然

萧然，原名王顶，昭通镇雄人。学生时代的文学积极分子，偶有习作散见于《诗刊》《边疆文学》等刊物。现供职于昭通市教育局。

那一抹阳光照亮我的天堂

此刻，阳光像一朵开败了的野花

映照冬天的一场午睡。此刻，寒意还在

睡意正浓。这一对孪生的世家仇敌

左右互搏，不理睬窗外的静谧

在冬天里弥漫

这闲适的时光，正好需要一场睡眠

（不管黑夜，还是白天。）拥衾而卧

床畔的书籍，散落在侧，滚进被窝里的文字

都做着同一个梦。白日梦蝶

这书生唯一的温暖，焐热了谁的心？

此刻，用身体酿酒。陈年的血

只半盏茶的功夫，就此起彼伏

酒香四溢，如J声满屋，错落

有致。这醉人的香，引来一缕阳光

照亮我敝陋的小小的天堂

黑夜

我喜欢黑夜的黑：被灯光

烧焦的味道 推开窗户和书籍

在异乡 青春的火焰总先照亮别人

然后才照亮自己 奔跑的梦想

黑夜。一匹漆黑的骏马

载着我 穿过一条条欲望的隧道

把这个季节的

丢在身后。阳光还是那么明亮

我喜欢被灯光剥去谎言

真实的生活 不是黑夜所能吞噬得了的

今夜 远处的炊烟拨动了我生命里的

一根琴弦，声音响亮！

还魂草

他一直在深山里转，念急急如律令

他一直捧着树叶间漏下的时光，喊疼

天色暗下来。他抚摸自己的脸庞

喃喃自语。摸左边，说天上暗淡无光

地上快乐无比。摸右边，说星星都掉下来了

天上还挂着一轮明太阳。

他借景抒情。仿佛天生的口技表演者

眼望夜空，突然静默如秘

好久没有做梦了。天冷的时候

他用蜷缩于野的孤独，来种植

一株还魂草。“这是真的，它可以

让你长瞳眼，和附于肉身的另一个你

握手言和，拥抱，产生温暖。”

逆生逆长的草，在冬天，挂满了雪花

“世界真白！”连流水都安静下来

有时，他焐着一动不动的鱼，看石上

天空投下的云影

光

我看见窗外或明或灭的光

它真的很像一把筛子

漏下的咒语。在黄昏的缝隙中

试图打开天空的大门

天空是黑的。偶尔有鸟语在寂静中鸣叫

鸟语也是黑的

还有医院长长的走廊里 不时传来的脚步声

纷纷遁入苦海无边的黑

如果有人从窗外走过

请把我带走吧。这沉沉的夜

充满死一般的黑。如果举着火把

请给我光：这枯枝上的花朵

是上帝留给人间的唯一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