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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析“侗语词汇”的认知思维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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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语言是文化的一部分,与人们现实生活紧密联系,侗语直接或非直接反映侗族文化观念。从侗语词汇构成角度,可探究侗族认识客观世界的独特方式。侗族的认知基础、物理内涵和文化意识都不同于汉族。词语结构是思维方式的一种外在表现方式,本文初探侗语的认知思维方式,并总结其个性成因。

关键词: “侗语词汇” 认知能力 思维方式

语言是民族文化的一面镜子,每一种语言都是在具体的特定的社会历史环境中产生和发展起来的,语言中充满了民族的文化精神和文化心理,承载着该民族历史发展过程和长期积聚下来的根深蒂固的生活方式、传统习惯、思维方法。词汇的构成正是人类的认知和一定社会文化的产物,不同语言概念系统的构成是不同观念指导下的不同系统。

一、从侗族自称看侗族的认知思维方式

侗族(自称)k ?{m55,有“鱼窝”之意,源于侗族人将杂草树枝覆盖田中做成窝让鱼安全通过,或在河边浅水区将树枝杂草覆盖在一起让鱼群聚积后捕捞的实践。同时k?{m55有预示侗族人丁兴旺、繁荣昌盛的寓意。侗族人依山傍水而居,而原始人类社会,种族的繁衍为头等大事。鱼乃繁殖能力最强的一种生物,故寓意着繁殖,如?揶en53指鱼产卵,?揶en53j?藜n意为“人丁繁衍”。在贵州黎平、从江、榕江一带侗族地区,鼓楼中央的橡板上还绘有一个“太极图”,是两鱼的抽象形态,表示两鱼相交可以化成万物,是侗族生殖崇拜的文化密码。[1]侗族古歌唱道:“子孙后代像鱼群,红红绿绿出出进进多又多……”侗语有mji31 ?{n33 t?{m55

pau11yau11 ?{n33?捱a11(鱼恋水藻,我恋你),这正体现了侗族先民祈祷后裔昌盛发达,新人幸福和睦的心愿。

侗族(自称)k?{m55,有“盖,防御,阻塞”之意。侗族自唐宋形成以来,始终聚居在黔、湘、桂三省(区)交界地带。[2]《黔记》:“侗苗,在天柱、锦屏二属,择平坦近水地居之。”侗族人在这里形成了封闭的小空间,注重同人们所熟知的事物和生活情景进行对比,形成独特的认识世界的方式。侗族有俗语“怨这怨那”kwai53?掎?藜n11 kwai53ti33(直译:怪山怪岭),侗族人早期思维有点禁锢在狭小圈内。所以这种防御式的封闭地理环境容易滋生空间意识淡薄的心态,恰是偏女性思维的特点之一:比较重视时间意识,缺少空间意识。

二、从时空词看侗族的认知思维方式

汉族对地域方位的认知和表达,习惯于用东西南北,并且附加上尊卑、男女、生死、兴衰等意识。[3]侗族的方位观念则是从河流的流向着眼的,拿河流和山作为自己的标准,反映出侗族世居溪洞、依山傍水、择水而居的自然环境与居住文化。侗族通常用的方位词有ma?耷53 pak323(外面),pak323?捱a55(河口、河下域),pak323?掎?藜n11(山坳口); ma?耷53

t?藜n323(里面),t?藜n323?掎?藜n11(山尽头),t?藜n323m?藜i31(树脚下/树根处323里能撑船”来说明一个人的涵养、包容性。 “思想”叫sai323lo?耷11(肚子+肠子),由“肚子和肠子”引申为“思想”,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侗族人认为人的思想由肚子和肠子共同决定的,成为思维工具。

3.o55(胞颈):se53o55(破胞颈)意“人泄气得沮丧”,o55se35(胞颈大)意“唠叨、好自诩”,au55 o55(甲状腺肿大)意“好表现”。用o55(胞颈)和形容词组合表示人的精神 貌或个性,应该是侗族不同于其他民族所采用的表达方式上的差异性。由于胞颈的特殊性,侗族先民通过相似联想的方式由胞颈的肿大或胀破想到了人的自我膨胀。

(二)身体部位词和动词组合

kwe11s?{m35 kwe11sai323(无心无肠、即没心肝)――无意志、无毅力。不同于汉语的“没心肝”指人没有良心。侗语却引申这个词指人做事没有意志、毅力,对应于汉族习惯说的“软骨头、没骨气”。如:tok55s?{m35 tok55 sai323(落心脏落肠子 ):心安理得;sun35k1a35(穿耳朵):吃了小亏得了小教训;sun35na?耷55(穿鼻子):吃了大亏得了大教训。从这一类词可看出侗语常常利用比喻模拟的方法构造词,并善于利用具体事物来表示抽象的概念。

从语言结构单位看,侗语把汉语的双音节形容词单音节化,而侗语的名词作为主要信息一般不会发生变化,而且在侗语日常交际中具有极其重要作用。从语言类型学上看,侗语被修饰或限制成分往往前移。例如kau323?揶o453(脑袋尖)表示“很油滑”。侗族人认为k1a35na55(耳朵厚)说明“不听话”(多指小孩)。侗族长期以来缺乏文字符号,没有书面语言的辅助,基本依赖大脑记忆,所以侗语采取最简省的方式进行记忆,即结构主项名词居前。这也符合人们心理上选择焦点信息优先记忆,所以信息大项、主项优先。

侗语在衡量手段和理据选取上也体现出不同于其他民族的差异:汉语“眉”的隐喻作用,侗语里常用“鼻”来代替,侗语里把“花眉花眼(喻:很脏)”叫做mjau323na323 mjau323n?{?耷55(直译:花脸花鼻),把“贼眉鼠眼”叫做?{?耷55ta55 ?{?耷55 n?耷55(直译:猩猩眼猩猩鼻)。可见在侗族人看来,“鼻”比“眉”承载着更丰富的表现功能。汉语的“头脑”在侗语叫做kau323k1a35(直译:头耳), “犟头犟脑”叫做?掎a?耷55kau323 ?掎a?耷55 k1a55(直译:犟头犟耳),“笨头笨脑”叫做?{n323 kau323 ?{n323 k1a35(直译:笨头笨耳)。侗族人认为“耳聪目明”,所以“耳”在衡量一个人聪明与否中起着关键的作用。由此可见,侗语正表现了侗族人熟悉的、已知的具体的范畴概念投射映现于抽象的范畴概念中去。

四、从特色民俗词看侗族的认知思维方式

人类的认知活动都是在一定的民族文化背景下进行的,不同民族具有不同的对世界的经验和理解,形成不同的认知结构。侗族属于稻作农耕民族,k?藜t31稻、谷,k?藜t31mji31意为“积鱼卵的草把”,侗族的传统生活方式即“水里有鱼, 田里有稻”,以稻养田。所以侗族先民以自然崇拜和祖先崇拜最为重要,其中以“萨岁”【sax sis】为大,视之为侗族的女英雄[6],而且“萨” 还用来指称已婚的妇女, 诸如“老奶奶”、“婆婆”、“妻子”之类。此外,侗语里sa31pja323译作“雷母(妇)”,不同于汉族把雷称为“雷公”。这均反映侗族母系氏族社会里的母性崇拜特征,对侗族认知能力和思维方式产生的影响是不可磨灭的。

在中国“月亮”最基本的象征义即是女性和母亲。侗语“互不相宜”?捱?藜t11t?藜u11l?{?耷33?捱an55叫做“太阳扔掉月亮”,体现了侗族朦胧阴阳相生相化的思维。侗族有“走月堂”?掎1am13wo?耷33即指南部侗族青年男女社交活动的概称,如“星星伴月堂”ta?耷11?揶?藜t31 ta?耷11?捱an55(谈情说爱处)。“月亮”正是男女美好情愫的象征,一个喜欢月亮的民族,在内心应该是享有宁静的心态的。“静住”侗语里称作?捱au33k?{m55kiu55(直译:侗族静静地生存、居住),在农耕文化影响下,侗族形成“静”的文化特性。除了“静”的特性,侗族还有“动”的一面,如 lan11to55(拦门,侗族迎亲时,以歌发问的特有方式),?捱a?耷33hai31(酿海 ,喜酒结束,夫家设宴相互对酒敬歌的一种礼仪)。这些词体现了侗族人风趣、幽默的性格,其认识方式更强调内心的体验。

五、从动物词汇看侗族的认知思维方式

德国的语言学家洪堡特认为语言的内部形式绝不仅仅是语言的语法形式,它远远超出的词组的规则,甚至超出了造词的规则,它是语言创造活动在发明词语的那一刻精神力量的转化。他认为:“心灵的所有力量都投入了语言创造活动:人的内心再精深广博的东西,也都可以转化为语言,在语言中得到表现。”

如彩虹ljo?耷11?掎an55nem31(龙吃水)。在“龙吃水”时,忌喝水、挑水,忌用手指它,人们喝水、挑水视为跟龙抢水吃,从而让龙愤怒,使人不得安宁,反映侗族初民对龙的敬畏与崇拜的文化迹象。《山海经》:“虹有两首,能饮涧水,山行者或见之。”侗族人对彩虹的“饮于河涧”和喷洒甘霖的神奇功能充满期盼,彩虹被当作农业生产中的“希望之神”。在侗族地区,龙以蛇为原型,可以看作是蛇神化的结果,虽为两种形象,但在侗族人的心目中常常相随相伴,有时被视为同类。故侗语有sii11?掎u?耷33(蛇相遇)意“共同”、sii11pan31(蛇相伴)叫做“伴随、陪伴”。

上古时期缺少外来文化的影响,侗族人形成自己对大自然朴素的认识,大自然中的动物能够成为人的生命象征,正是因为其生存状态对应着人的情致,为人类提供了各种人格原型。用动物的特征来描述人的特征或不足,如kau323l?藜i55(猴头)说明“人无用无能”;na323ma31(马脸)描写脸拉得很长,表“生气”;?揶e?耷453wen53(胀鱼白)表示人自我膨胀时“得意忘形”;w?藜k13?藜u31(狼吞)形容“大口吃饭”,即吃东西时狼吞虎咽的样子。再有用动物的某些鲜明特征以喻人的动作行为或状态。这一类词在语言学上称为转义词,内部形式异常生动。这些词用在转义上,由于本义对转义的比喻成为形象的烘托,因而带上形象的色彩。

王均等[7](1984)认为:“侗语常常利用比喻模拟的方法构造新词,并善于利用具体事物来表示抽象的概念。”“有时也用联想、转义的办法派生新词。”侗语中有ta53m?{n55(日中天)――太阳、wa35?揶i11(季节)花开时――青春 、ai53j?{n55(鸡啼)――半夜、e323pa53(翅膀下垂)――生病了(禽类生病翅膀下垂)、?揶iu55ja?耷11?揶?藜n35(收阳春)――收庄稼(ja?耷11?揶?藜n35(阳春)即是庄稼)。同时,侗族人民惯于按照自己对客观对象的认识来概括词义,概括的方式和范围显示了自己的特色。如汉语把不是人工培养、培植的动植物统称为“野-”,侗语里却有不同的方式:min31mok11雀柿,即野柿(柿子+鸟的概称);p?藜t55m?藜n55野鸭,(鸭子+天空);ko53?掎?藜n11野兔 (兔子+山)。可见每一个词汇形式的形成都是对特定观察视角下形成的认知内容的历史性表达,决定其形式的“内部形式”是要受到当时语言系统自身以及民族性思维规律所制约的,不是随意的。

语言是一个民族的思维方式和表达方式,它以特殊的声符来表达一切文化事象。侗语中有pe323(打)、p?{n323(捏)、peu11(扒)、pe?耷55(推)等具体动词,却没有“动作”这个词来概括这些行为。有pjut323(倔强)、man11(蛮横)、?捱em33(温柔)、kwa323勇敢等这样形容人不同性格的词,却没有“品质、个性”这类概括词。这一现象反映侗族长于直觉思维和内心体验,弱于抽象形式的概括。语言形式反映认知,但词语形式的产生的动机却不是为了表达认知。语言的认知功能充满了民族特色,所以透过侗语词汇看侗族的认知能力和思维方式必须结合其社会、民族文化,作全面的理解。

参考文献:

[1]叶舒宪.中国神话哲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26.

[2]吴廷栋.侗族的形成与唐宋羁縻政策的关系[J].侗学研究.贵州民族出版社,1991.

[3]道吉尔.汉语方位词的文化涵义探析[J].内蒙古社会科学,2001,(9).

[4]Johnson,M.&Lakoff,G,Why cognitive linguistics requires Embodied realism[J].Cognitive Linguistics,2002.

13-3:245-263.

[5]Wheelwright,R.Metaphor and reality. Indiana University Press,1962.

[6]张民.贵州少数民族[M].贵阳:贵州民族出版社,1991:95.

[7]王均等.壮侗语族语言简志[M].北京民族出版社,1984:3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