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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理学心性论与禅宗心性论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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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南宋理学家胡宏的学术渊源,鉴于文献有缺,难有定论,而其学术思想,主要反映在《知言》一书。五峰《知言》中含有大量批佛之处,然仔细推敲,其“非正宗”的心性论思想,确有诸多观点与禅宗分灯禅思想契合。笔者试就五峰关于“性”、“心”与分灯禅心性论关系等诸方面分别论之,以期对探究五峰学术渊源及儒佛心性论比较研究提供些许参考。

关键词:胡五峰;分灯禅;心性论

中图分类号:B244.9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7387(2013)01-0130-04

胡宏(1106-1161),字仁仲,祖籍福建崇安,南宋时因避战乱寓居衡山五峰,故学者称其五峰先生。五峰乃南宋有造诣的理学家,著述不多,然其理学思想确有独到之处,于本体论、理欲观、心性论以及道物、名实诸关系方面,见解颇别开生面,具有“非正宗”的思想倾向,而全祖望则对其学问十分推崇,谓“中兴诸儒所造,莫出五峰之上”,“卒开湖湘之学统。”可见其思想在理学史上之重要地位。而正如前所言,五峰之“非正宗”心性论思想,亦屡遭正宗学者非难。佛教方面,在各宗派心性体系之内,禅宗心性思想的整体性特别强,尽管可以从理体与心体、心性与成佛等方面去分析,但许多命题亦往往包含诸意蕴于一体。禅宗心性论在如来禅之后,大体经历北宗禅、南宗禅及分灯禅各阶段。而其中的南宗禅以后又分为石头宗、菏泽宗、洪州宗三个派系。笔者试就南宗禅分灯之后的三派心性论视角,对五峰的多重l生心性论作相关分析诠释。

(一)五峰“尽心成性”与菏泽系“寂知指体”

关于心与性之关系,五峰语日:“气之流行,性为之主。性之流行,心为之主。”“性定,则心宰。心宰,则物随。”五峰重视心之“形著”作用,正是由心之“形著”方使自性成为真实具体之性。道体陛体之流行,乃即寂即感;其流行之真实义、具体义,正在于心体之“形著”落实。又见:“尽其心以成吾性”,“心也者,知天地宰万物以成性者也。”此中之“成性”,非由心派生“性”之义,而是指心能使性呈现出来,性本有之,只是不尽心则不显,无法知性。由此可见,性乃心存在的依据。综上可知,性为天下之大本,而心与性乃同体,心体显现,则性体随之“明著”。

禅宗菏泽神会系心性论方面的特点,可用“寂知指体”概括。“寂知指体”,众生原本具有的空寂灵知便是心体。宗密后于《圆觉经大疏释义钞》语:“寂是知寂,知是寂知。寂是知之自性体,知是寂之自性用。”至于寂与知的关系,宗密以寂为体,以知为用,认为二者乃体用一致。神会否定其前禅僧的“识定”心性思想,强调“知”性,“知”乃指心体,此源于《大乘起信论》之“本觉”说之视“本觉”为心体。神会在此乃以“知”来释“本觉”,“知”为人心体本具,同时,其又是依体发用的般若智慧。通过人心对事物的知解,抑或离开生灭之“见闻觉知”心性思想,而最终证悟灵澈清净的“自性之体”。可见,菏泽系之“寂知指体”思想极似五峰“以心著性”所述之意。另,从五峰《知言》中,我们亦可看出其“性体心用”的思想趋向,而神会“无念为宗”心性思想正属“心用”之范畴。所谓“无念”,非指通过外力抑制主体的见闻觉知而实现,乃指由自身而发的自然而然之境界,主体之心不受世俗万物的感染,而将其对外界的感受自然地转化为自心之内的体悟。“一切唯心造”。由此,菏泽宗便将禅宗“三无”之旨归贯彻于日常实践之中。五峰“性之流行,心为之主”所欲表达的正是此义。

(二)五峰“即事明道”与石头系“即事而真”

五峰《知言》“天命”篇、“修身”篇即首言“道”与“事”、“物”之关系,“道充乎身,塞乎天地,而居于墟者不见其大;存乎饮食男女之事,而溺于流者不见其精。”“道不能无物而自到,物不能无道而自物。道之有物,犹风之有动,犹水之有流也,夫孰能间之?故离物求道者,妄而已矣。”此即谓“即事明道”、“即理明道”。“事”,指行为所及,以己身为本所涉及的日常生活,以及与日常生活所关联的一切有关之事;“道”则指通过道德实践所要彰著之道,亦即道德法则,道德“实理”。一方面,“事”与“物”不离“道”,个人社会行为及道德实践本应围绕此“理则”进行,由此,方能与宇宙生化之本然秩序契合,不违“性命之道”;另方面,“道”亦不离“物”,“离物求道者,妄而已”,正是指的“道”对“物”的寄寓关系。可见,五峰的“道”,不是超然物外的“道”,而是寓于物中之“道”。惟作到此,“心”方能显道德性之实体,进而开启本心,清澈生命本体。

与洪州派、菏泽派重视心性现实作用、突出具体的、可见的现实之心不同,石头禅系着重强调的是心体隐微难现,形而上的“真心”本体。即从真如理体、本觉真心一边来解释“真心”。石头希迁思想的中心即是由理事、心物、内外关系上立论。希迁曾语:“灵源明皎沏,支派暗流注,执事元是迷,契理亦非悟”。“灵源”是性理的代称,亦即心。心乃“明沏”,而由心源所发生的一切为“支派”,是与心贯通的,则一切均是佛性的表现,不过只是不明显的贯通于物(“暗流注”)。此正为五峰“道无不在”之意。反之,如不了解心物本体,执着于事则迷,即使契悟“理”亦不能算悟。而其“触目会道”、“即事而真”思想亦是强调应侧重理体一边,应破除知见执着以彰显清净无著的心体。此正与五峰心性论中“即事明道”思想不谋而合。然五峰终不自知,以致曾语“即物而真者,圣人之道也;谈真离物者,释氏之幻也。”

(三)五峰之“性”与洪州系、菏泽系之“自心”

对于性的内在涵义,在伦理观方面,五峰以“仁义”、“五常”作为性的内涵规定。“贵贱,命也。仁义,性也。”。而在哲学宇宙观上,五峰则将性看作宇宙之本体。但具体到人性善恶问题上,五峰却有不同于前人的观点。《知言》曰:“或问性,曰“性也者,天地之所以立也’。曰:‘然则孟轲氏、荀卿氏、扬雄氏之以善恶言性也,非欤?’曰:“性也者,天地鬼神之奥也,善不足以名之,况恶乎?’”。“先君子曰:‘孟子道性善云者,叹美之辞也,不与恶对。”五峰认为,孟子的性善说,固然优于荀子的性恶说以及扬雄之性善恶说。然而,正如上所言,伦理观上的“性”仅为宇宙本体之“性”的外在表现,此“性”从本质意义而言,乃天地万物生存之依据,其终极性与普遍性远非与“恶”相对的“善”所能表达,而我们无法找到比“善”更能描述作为宇宙本体的“性”之崇高与神圣的词汇。故此“善”非“善”、“恶”意义上而言,而是一超越的绝对体,其承载着更深奥、更丰富的内涵。

禅宗心性论方面,与传统佛教将本体之心落实于“本寂真心”,以及北宗禅视人的“自心”为真妄二元混合之心不同,南宗禅心性论则将“心”与“性”合一,用“自心”范畴来标识。众生之心的本质乃“自性清净”,“本觉”是此“心”的本来状态。正如《坛经》所言,“自心”是超越真妄对立的当下“现实之心”,而其之所以“妄染”,则完全为主体之心对外界的迷执所致。此处,人之自心的无“真妄”可言,亦即五峰之性的“非善恶能名”所表达之义。(区别在于五峰将“性”看作生命、宇宙的本体,南宗禅则以“自心”视之。)有学者认为,五峰之“性无善恶”非佛教意义上之“无善无恶”之义,此说有一定根据,但笔者在此亦想强调一点,南宗禅心性论之“善、恶”亦非完全等同于佛教之传统意义上的“善”、“恶”,而是在此基础之上,承载了更形而上之义,或者说亦已超出传统道德伦理意义上的“善、恶”所涵有之义。南宗禅之后的洪州禅以及菏泽禅,继承了南宗禅的“本觉”心性思想。此两宗均突出现实心的作用,强调通过“性在作用”、“知”等修行方式,以彰显“自性清净”的心体。在笔者看来,此同五峰之“性无‘善’‘恶’对待相”的心性观点完全是在同一范畴体系之内所作出的思考

(四)五峰“心之永恒遍在性”与洪州系“平常心是道”

在五峰思想体系中,性是其“本体论”思想的根本,而性在道德实践及日常生活中之贯彻落实,则完全取决于心。正是由于心的永恒遍在性,从而为其完成认识自然、指导实践的本性奠定了基础,“心无不在。本天道变化而为世俗酬酢。参天地,备万物。心之为道,至大也,至善也。”此即心之永恒遍在义。“心无不在”,小起“饮食男女之事”,大至“充乎身,塞乎天地”之“道”,皆因心之“体物不遗”而彰显。“本天道变化”之“本”,乃随顺、相应之义。随顺天道变化,在于相应天理之流行。扩而言之,本心之呈现,正在于依天理而行,天理遍在,心亦遍在。道之实现与落实,正存在于心“酬酢世俗”之参天地、备万物的过程之中。

关于洪州宗心性论方面的特点,可大致用“任心”、“触类是道”综述。该宗将人的生心起念、一举一动,均看成佛性的表现。对于形而上的本体论,洪州宗一般不讨论,他们更为关注的是整个心灵的现实作用,突出可见的、具体的现实之心。因而,此宗提出“平常心是道”,“性在作用”的命题并将其贯彻到日常实践及修行解脱之中。“平常心是道”,即是区别于上述石头希迁之“本觉真心”,而转为与日常生活相关联的现实之心,此心无所取舍,不执著于外物,随顺自然,相应日常实践而任性无为。另,洪州禅之“性在作用”的具体贯彻方式亦区别于希迁之“无心合道”,采取“即心是道”的修行方式。由此,五峰之“永恒遍在之心”,“心无不在”,“本天地变化”所体现的随顺“天理即道”的思想,正是对洪州禅心性解脱体系的具体阐释,亦可以说前者为后者从“天理”、“人道”意义之上作了更为系统化、理论化的哲学诠释。

(五)五峰、分灯禅之“性”、“心”同与异

在“性”与“心”的实现途径方面,正如前文所述,五峰主张“以心著性”,“尽心成性”,“性”与“心”分别遵循“自性”、“形著”原则。然对于“性”与“心”为同体还是异体的问题,五峰亦有自己独特的诠释与理解。“天命为性,人性为心。不行己之欲,不用己之智,而循天之理,所以求尽其心也。”正如邵雍在《观物外篇》所言,“天使我有之谓命,命之在我之谓性。”五峰认为,天使我有“命”,“命”之在人谓“性”,而“性”聚成形质之体现形式则为“心”。“尽其心”之“心”为遵循天理,而已自然远离“己欲”与“己智”。“性譬诸水乎,则心犹水之下,情犹水之澜,欲犹水之波浪。”以“性”譬诸水,则心犹水之“实体”,亦可视为对外界事物感应之“体”。由此,“情”、“欲”之发便为应“心”所感而呈现。此同于神会以“水以湿为体”譬喻净心之“寂知指体”,即心以“知”为体。笔者认为,尽管在五峰思想体系之内,以心著性,“心”为“性”之外在体现形式,且“性”与“心”在诸多情境下乃指代同“体”;然而,五峰毕竟重视“性”之“天下大本”的本体地位,性乃“天地之所以立”之根据,“心”究竟不能完全与“性”等而视之,此可看作五峰在“性”、“心”关系方面的二重性(此点亦区别于理学之明道一系)。蔡仁厚先生曾经将此总结为“由超越而内在”。又见“或问王通曰:‘子有忧疑乎?’曰:‘乐天知命,吾何忧?穷理尽性,吾何疑?虽然,天下皆忧,吾独得不忧?天下皆疑,吾独得不疑?’又日:‘心迹之判久矣,吾独得不二言乎!’或问曰:‘通有二言,何也?’曰:‘仁则知通之言一,不仁则以通言为二。若心与迹判,则是天地万物不相管也,而将何以一天下之动乎?’”在五峰看来,王通已深谙天地深奥之义,故对于其来讲,“乐天知命”、“穷理尽性”,犹如一物之两面,无甚分别,皆为“尽其心”的过程;心迹既已一体,又有何忧疑可言。

具体到分灯禅意识形态,至少对于洪州禅与菏泽禅而言,“性”与“心”可看作同体异名的概念。二宗所言之“心”,均指现实、当下之“自心”。分别言之,洪州禅主张“性在作用”,触类即道,“道”之实现即伴随于无所执著、随顺心体的主体日用见闻与觉知之中;平常心即道,表层的任性无为正是在遵循清净心体的逻辑。据笔者看来,此种寓“道”于“心”的修行方式,亦即五峰“尽心成性”之诉求;而菏泽禅主张的“寂知指体”,“知”乃清净心体本具,又是依体发用的般若智慧。神会认为,依靠人心对事物的知解,以及体验空寂心体的般若直观,便可识其“自性”,见性成佛,将“性”与“心”看成不别因果、体用相即的关系模式。由此,我们便可理解五峰与分灯禅之洪州禅、菏泽禅对于“性”与“心”所作诠释与体悟的一致性。所不同的是,在双方心性论体系之内,五峰将“性”视作本体,而分灯禅则以“心”为本体;也正是由于两者“性体心用”以及“自心”思想体系,《知言》与分灯禅心性论之“性”与“心”又体现出各自的特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