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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迷剪刀手,十二件内衣背后的纯美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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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让我们之间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当她们走出这间店堂,我们就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从此不再有任何关系。

黄昏,我坐在昏暗的店堂里,听着窗外的雨声发呆。这样的天气,不会再有顾客上门了。就在我准备打烊时,门被轻轻地敲响了,紧接着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玄关处停了停,我知道,她像所有来这里的顾客一样,正在从墙上摘下一只面具,戴在脸上。我在玄关处的墙上挂了一排面具,有京剧中的脸谱,也有童话中的公主,甚至有电影《夜宴》中的那种唐代傀儡戏面具。我猜,她一定会选择“公主”。

脚步声再次响起时,我已经戴上那只专属于我的威尼斯“Bauta”面具。她走进我的视线,果然,戴着“公主”面具,身材高挑而不失丰盈。随着她裙摆的移动,一股奇异而淡雅的香味飘进我的鼻孔。

她走到我面前,说:“我想定做一件文胸。”

我点点头,拿起一面可擦写白板,用油笔在上面写了三个字:“请脱衣。”

她一惊,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我。我笑笑,把字迹擦掉,又写上一行字一“我是个哑巴。不过我能听见你说话。”

我从未见过哪一个女人脱衣服的姿势也会如此优雅。但是,在解开文胸时,她稍稍犹豫了一下,很显然,她并不习惯在陌生人面前暴露自己。最终,她还是记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不再害羞,缓缓解下带扣。

她的丰满白皙,曲线玲珑,胸型也很精致,只是,左右胸不大对称。从光滑的皮肤可以看出。她应该在30岁左右。

我的目光只是像扫描仪一样围着她看了一圈,脑海中飞快地计算着各项数据。

“您不用尺子?”她拿过白板,刷刷地写。

“我的眼睛就是尺子。”我飞快地写下。

她的表情有些错愕,但是也不再说什么,用同样优雅的姿势穿上衣服。随后,她选择了款式、布料,我收了订金,告诉她三天后来取。

她道了谢,转身离去。直到她的脚步声消失在雨声里,我才摘下面具,长长地吐了口气。对面墙上的镜子里,显现出一张棱角分明的男人的脸。

――这是我的秘密。原因很简单一我从不隔衣用卷尺测量胸围,因为,只有眼睛看到的,才最感性,最完整,做出的内衣才最合体。但是,没有哪一个女人会坦然到以胸示人,尤其是一个陌生男人。我为她们和自己都准备了面具,让我们之间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当她们走出这间店堂,我们就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从此不再有任何关系。

我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从来也没被人识破,这大概是因为我的体形瘦小,再穿上特制的文胸,看起来很像女人。

三天后。她来了。

我将做好的文胸给她。她穿上后,非常满意,将余下的工价付清后,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在纸上写道:“能请我喝杯茶或者咖啡吗?”

我有点惊讶,但还是起身为她泡上一杯铁观音。

交谈很顺畅,她说,我写。

“这样的雨天,两个戴面具的人聊天,也很不错。”

“下了一天了,秋雨是情人啊,缠绵起来总是没完。”

“你不应该做裁缝,应该做个诗人。”

我笑了。我猜,她也笑了。可惜,因为面具,我们看不到彼此的笑容。

她说,她一直买不到合适的内衣,因为,她的右胸大,左胸小,不很对称。我告诉她,其实每个女人的体形都有自己的特色,工厂流水线上生产的内衣自然不会那么合体。真正好的内衣,是有灵魂的,仿佛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窗外,雨珠仍在不疾不缓地敲打着遮雨棚,发出单调的声响,仿佛一个蹩脚的钢琴师在不厌其烦地敲打他的琴。我们的聊天一直进行到夜幕深沉,她起身告辞,临行时,突然说:“我想看看你的脸,可以吗7”

我摇摇头,写道“对不起,我不会摘下面具,这是我的原则。除非,你不是我的客人。”

她笑了,点点头,转身离去。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感觉到一种失落。

通常只要穿过我做的内衣,都会成为我的回头客。出乎意料的是,那天之后,“公主”再也没来过。

秋天渐渐过去。就在我快要将她遗忘时,她又来了。这次,她定做了十件文胸,不同的款式,不同的花色。

我再一次要求她脱下上衣。我给出的理由是一个人的体态是在随时发生变化的,我需要及时的把握,才能缝制出最完美的内衣。其实,我是有一点私心的。也许,我真正的理由是,想再次用目光抚摸她的身体,让那美好的印象更加深刻。

尽管我说可以取货时再付,她还是坚持留下了全部工钱。临走时,她突然转身,说“我还是想看看你的脸,可以吗,”

我迟疑了一下,摇摇头。

她说:“我们交换吧。我也让你看看我。”

我犹豫了。最终,我还是摇了摇头。她失望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只留下那一股奇异而好闻的香味,在店堂内飘忽不去。

当她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我摘下面具,看到镜子里那张脸上有些失神。

我推掉了所有的活,赶了三天三夜,做好了那十件内衣,盛放在精致的盒子里,等她来取。

可是,她却再也没有来过。

我突然明白,她之所以坚持先把所有工钱付清,或许就是根本没打算来取。

可是为什么’

又一个雨天,我将玄关墙上的那只“公主”面具摘下来,小心地拂拭了灰尘,用布裹起,连同那十件文胸,一起藏进箱中。

忘掉那段过往,忘掉那个公主般娴雅高贵又充满神秘的女人,我,仍然是一个只做内衣的裁缝,每天要面对不同女人的身体。她们中有肥胖臃肿的妇人,也有清新可人的少女。在我眼中,她们的胸不管美丑,都只是一组数据而已。

两个月后的一天,我走在街上,看到前面有一个女人。穿着宽大的衣裙,飘然若仙。望着她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很熟悉,连同她那高挑的身材

个影子在脑海中快速闪过。我急忙快步追上去,在超过她的那一瞬间,我闻到一股奇异而好闻的香味。我猛然回身,看到一张美丽逼人的脸,大约三十五六岁年纪。

“是你,I”我失声道。

她一愣,随即一笑,问“你认识我,”

我的血液顿时如潮奔涌。这声音,我太熟悉了,是她,“公主“我脱口而出:“我是裁缝。你定的那十件内衣

话刚出口,我突然意识到,我是个“女哑巴”。她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起一抹红云,笑道“哦,是你。”

对于我这个“女哑巴”变成了开口说话的大男人,她似乎并不显得吃惊。她的淡定从容,倒让我感到愧疚。

她叫凌青。

在街角的一家茶馆,我们第一次拿下面具,面对面说话。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个男人。只是,你比我想像的要帅。可是,我没想到你不是哑巴。”

“你怎么猜到的?”

“你的眼神。男人看女人,跟女人看女人是完全不同的。你的眼神中有一种热量,让我觉得皮肤发烫。”

“没办法,为了糊口,我只能过这样的面具人生。”

“我理解。”

接下来是短暂的沉默,茶叶在杯中卷舒沉浮。终于,我提出了关于那十件文胸的疑问。

凌青笑了笑,说“我之所以没再来取,是因为我已经用不着了。”

顺着凌青目光的指引,我的目光落在她的前胸。我吃惊地发现,她的衣服平平地贴在胸前,原先那傲然耸立的双峰已荡然无存,以至于她原来丰盈的身材突然显得单薄。

我错愕良久,随之在内心发出一声叹息。她的已经离开了她的身体,难怪,她已经不再需要文胸了。

凌青说,在最后一次去我店里时,她就已被查出患了乳腺癌,必须做切除手术。我问她,明知已不再需要,为什么还要一次订下十件内衣呢?她告诉我:“只是想给自己留一个美好的纪念。”

不知何时,窗外又飘起了雨,杯中的茶慢慢地凉了。

临分别时,凌青说,“我已经看到了你的脸,我不再是你的客人了。”

我笑了,说“不再是客人,但可以是朋友。你喜欢喝的那罐铁观音,我还为你留着。”

凌青的背影在雨中远去,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我的眼前清晰浮现出那一双美丽的,它们的离去,让我感到心伤。

凌青再次出现在我的店里时,不再是以顾客的身份,而是朋友。

她是来喝茶的。但我知道,她对我的生活和工作方式更好奇。我们品着茶,随意聊一些话题,讲一讲彼此各自的生活。第一次在这间房子里可以不用戴面具,而是以真面目示人,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快意。

凌青坐了一个下午。这个下午,我把店门关了,不再做生意,只是陪她聊天。临别,我打开箱子,取出那只“公主”面具,送给凌青。凌青笑着接过去戴在脸上,说“真美。当我第一次来你店里时,我一眼就看上了它。”

我取出一只精致的纸盒,递给凌青,告诉她,这是我送她的礼物。凌青微笑着接过去,打开,里面是两件特制的文胸。

这是我花了半个月时间赶制的,使用了一种进口的特殊填充物,既能够塑造出完美的形状,又能够透气、散热,而且材质柔软,感觉与皮肤很接近,能够增强佩带的舒适度,我相信,凌青戴上它们,足以以假乱真。

凌青从容地起身,当着我的面脱下了上衣。我看到,在她胸前,因手术切除后留下两块巨大的疤痕。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那两块疤痕竟然被文上了两只蝴蝶,它们振翅欲飞,衬着洁白的肌肤,分外美丽。

凌青以一种忧雅的姿势,将那件特制文胸戴在胸前,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回过头来,泪水已经模糊了眼睛。但她还是微笑了,说,“谢谢你,让我做回完美女人。你看,我的左右两边终于可以对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