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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授拳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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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习传统武术逾半个世纪,几达花甲之年,方应以色列官方组织-――运动、艺术和文化协会 (MeOlim beTnufa Association)的邀请,以传播武术文化的学者身份,在以色列海法(Haifa)、耶路撒冷 (Jemsalem)、卡拉密也(Carmiel)三市,举办为期两周的讲座,有幸成为中国大陆在以色列公开教授中国功夫的第一人。

爆炸余音伴我行

去年金秋,拙作《忆昆仑派一代宗师吴锡臣》在《武当》杂志上发表后不久,即在国内外引起了反响。MeOlim beTnufa协会领导成员、搏击艺术方面负责人、以色列散打冠军马基斯・阿勃拉莫维奇(Matis Abramovich)通过《伙伴》杂志社俄文编辑拉丽莎(Lalisa)女士,以及哈尔滨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富金壁先生,辗转寻访到我,主动来信洽商。马基斯先生恳谈道:“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就有台湾人在以色列教太极拳,还有外国人在这里教过形意拳和咏春拳,但没有中国大陆的。 所以我 MeOlim beTnu- fa协会诚挚地邀请孙老师于冬季(2005年 1-2月份)能来以色列教授中国功夫。”盛情难却,我只好应允在2005年2月中旬去海法。

海法是以色列第三大城市,位于北部海滨,濒临地中海东侧。100多年前,海法城的阿拉伯市长同犹太助手开创了阿以信任,合作的先河。这座城市的28万居民中,阿拉伯人占10%,是开放性现代海港城市,极端派教徒在这里没有市场;社会各界努力营造了和睦相处的氛围,加之传统的教育和熏陶,使海法人有着博大的胸怀。然而,2003年10月4日,星期六的下午,在阿拉伯人和犹太人合营的马克西姆餐馆,一名身穿黑衣的女子,戴着黑色的面纱,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透着冷酷的神情。哈娜迪・苔西尔・贾拉达特,这位29岁的杰宁见习律师,突然引爆炸弹,制造了导致19人丧生,50余人受伤的特大自杀性爆炸事件。随后,巴激进组织与以方对抗升级,海法一度成为恐怖袭击地区。因此,家人不觉有些替我担心。但一言九鼎,我既已应允,海法就是有地雷阵,我也得前去挖两个。

北京与特拉维夫时差为6小时,飞机却在空中飞行了整整11个小时。在特拉维夫国际机场大厅,马基斯先生和夫人列娜(Lena)已在静静地迎候我。

冠亚季三军教头

黑夜,我同马基斯夫妇共乘一辆法国轿车,破雨幕而行,途经灯火辉煌的利亚(Tel Aviv)、和则 (Hertzelia)诸市镇,驱车200公里,于黎明方才抵达海法附近的科利亚特阿达城(Kiriat Ata)奔阿米大街 (Ben Ami street)21/30公寓。

“没有太阳,月亮不能发光。没有星星,夜空不能明亮。没有友谊,爱情,拼搏,事业与健康,生活就不能放射出灿烂的光芒。”在海法市海内威姆大街(Aneviim st.)28号 MeOlim beTnufa协会练功厅,面对 50多名以色列武术界的同行,我直抒胸臆,侃侃而谈:“人生总有悲欢离合,当亲朋忽然与世长辞,我们会忍不住悲叹:心如刀绞啊肠欲断,身受煎熬啊泪满衫!痛定思痛,他们并不缺少金钱,地位与成功,缺少的仅是健康。我来到以色列教授中国功夫的目的,就是为寻找友谊,共享健康!”

台湾中华搏击散打协会以色列代表、八步螳螂第四代传人、台湾散打教练、上海体院散打教练、以色列螳螂拳教练卫祥(Mick Zeira)先生一直形影不离地立于我的左侧。他全神贯注地倾听我畅谈中国武术的教育与文化、健身和养性、防守及技击的价值特征以及研习传统武术的心得体悟,生怕遗漏一句。他有时遇到不解之处,便打断我的话语,问个明白。

为活跃会场气氛,我反客为主,先请以色列武术界的精英们一层身手,亮出各自绝活,然后自己才从容地连续表演了六套风格迥异的刀、剑、拳。或为新鲜之故,立刻赢得了满堂阵阵喝彩。可惜,此后再无人登台献艺,却争先恐后与我攀谈,让我签名,同我留影。

合同规定前7天,每日授课6小时。21日9时,我正点赶到Me- Olim be Tnufa协会练功厅,却让我大失所望。“Why?”我问马基斯先生为什么才十几个学员。“Money。”马基斯先生表示可能是嫌学费昂贵。令我聊以的是学生虽少,但多为教练员,水平甚高。其中河北形意、高氏八卦掌教练阿比毛利亚曾获美国纽约形意拳、八卦拳亚军,旧金山形意拳、八卦拳亚军,长短兵器全能季军,以色列全国软兵器三节棍冠军;咏春拳教练依夫盖尼曾获俄国南部地区68公斤散打亚军;杨氏太极拳教练阿列克斯也是习武十余年,功夫扎实的拳师。

上午理论课重点讲授中国武术的功法原理,观摩我教学方法的 VCD光碟。13点开始昆仑拳、少林拳、太极拳套路的实践课。大家自始至终情绪饱满,认真习练,不知不觉间就望到窗外斑斓的晚霞。面对精神依然抖擞的洋弟子们,我不由得暗自发笑;一瞬间身价倍增,当上国家级冠亚季三军教头,居然还嫌学生不够多而有失落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地中海边的教会学校

学员与月俱增,心情自然愉快,虽汗水浸透武功服亦不知觉。马基斯夫妇过意不去,请我观看地中海,游览海法城。

海法是座美丽的海滨山城,绿树掩映,泉水叮咚,城市平静,祥和,人们脸上充满信心和希望。人行道上黄色的“共存之路”脚印,引我们沿着曲折街区,去领略街头艺术。门前,墙上,屋檐下,房顶上,到处是精美的壁画,雕塑和现代装饰。阿拉伯犹太文化中心临街墙面用蓝色瓷砖镶嵌着法国诗人布托尔的诗句:“边界两边,有太多的苦难,愿上苍的雨水,洗刷伤痕和仇限。”

我站在海法的山岗上,眺望广阔无垠的地中海,对马基斯夫妇道:“听说这里三大宗教相安无事, 130多名拉比、阿訇和神父曾于斋月前聚会对话,呼吁大家理解,尊重,和平共处。”马基斯先生也望着大海回答:“其实,在古老的尼斯纳斯区,阿拉伯人和犹太人毗邻而居,和睦相处。孩童从小一起玩耍,上学,自幼结下情谊。‘阿拉伯犹太文化中心’就曾以‘孩子’为主题,讴歌生命,生活,赞美孩子,和平。”我又慨叹道:“穆斯林的斋月,犹太的光明节和基督教的圣诞节同居一个月。愿‘冲突停息永不起,皆大欢喜庆佳节’,那该多好啊!”

27日是在海法讲学的最后一天。马基斯先生一反常态,三番五次劝我:“孙老师,今天白天上课的全是我的学生,你千万不要太卖力气!光指挥让他们自己练就可以啦!”“中国有句古话‘误人子弟如同杀人父母’,身为教师怎可不尽职尽责?”我拒绝他的好意道:“我多年养成的教学习惯就是边讲边做规范动作,坚持同学生一起运动,这种方法效果很好。”其实,马基斯真正的原由是怕我一天上9小时课吃不消。他一再提醒我:“孙老师,我们必须于20点前赶到150公里外的耶路撒冷新城,那里还有13名训练有素的太极拳教练在恭候您的指导。”

驾车疾驶至耶路撒冷新城,老远即望见一所教会学校门前频频向我们招手的身影。

我换好武功服,走进练功房,见翻译吕玉华女士未到岗,因不想让这些资深的教练们再等,所以自作主张,开始用肢体语言教学。教练们功底深厚,配合得很好。在他们的要求下,我表演了昆仑拳、长穗剑,并跟每个人进行了太极推手。其中一位身怀六甲的女士是主动上前的,她姿势标准,动作娴熟,推得很投入。“You ale beautiful!Kongfu is beautiful!”我脱口赞美后,忍不住又指指她明显凸现的腹部道:“Your child will be more beautiful!”女士羞红的脸上立刻绽出灿烂的笑容。她的丈夫朝我笑笑,说了几句希伯来话,我猜测是对吉言表示感谢。

“和平之城”祈和平

星斗满天,已至子夜,大家才依依不舍与我道别。身材不高,精神十足的西蒙(Semcn)先生曾到过台湾和北京研习太极拳多年,是以色列的武林高手。独有他与身高近1米 90、满脸络腮胡须,头顶上扎一束发辫的阿米尔(Eamir)却兴致未减,仍热情邀我们去观览距此十分钟车路的老城。由于人们皆称耶路撒冷为“尤罗萨拉姆”,当时,还不知道自己已来到圣城,经翻译说明后,我才惊喜道:“早闻听《塔木德》中云,‘世界若有十分美,九分在耶路撒冷’,《金城耶路撒冷》歌(JemsMem of Gold)中也唱道,‘山林的气息美酒般清爽,黄金之城,青铜之城;耶路撒冷,到处充满光芒;我用我的琴声,永远为你歌唱……’咱们夜游耶路撒冷,更具诗情画意!”

耶路撒冷位于亚非交接处,东距死海,西距地中海均不过几十公里,面积108平方公里,人口62万,主要为阿拉伯人和犹太人。新城乃公元19世纪后建立,是科学、教育、文化和商业区。知识渊博的高个子阿米尔,一路上滔滔不绝讲述着耶路撒冷往日的辉煌:“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朝觐的古城,面积仅1平方公里,四周环绕一道高墙,乃16世纪时鄂图曼土耳其所建,有约帕门、大马士革门、希律门、狮子门、金门、铛门、锡安门;新门等八座城门。早在三千多年前,犹太王国创始人大卫就征服了这个地方,把它作为古以色列王国的都城。旧城中最神圣的地方,莫过于由所罗门所建造的供奉《十诫》法柜的圣殿,两度被巴比伦和罗马人摧毁后,唯一仅存的外墙残垣。这面西墙(Western Wall)并不全为第二座圣殿遗迹,最底层基石是希律王所造,山面岩块则是拜占庭和回教所加盖的。西墙原文是Occi- dental,意即欧洲之墙,公元初时,欧洲人认为耶路撒冷是欧洲的尽头,而这面墙就是欧亚分界线了。长久以来,流放至世界各地的犹太人都会回到这面象征犹太信仰和苦难的墒前低声祈祷,为缅怀昔日民族光荣和历史沧桑而悲恸,后被称作哭墙(Wailing Wall)。”

来到哭墙附近,吕玉华女士劝我写封寄给上帝的密信,倾吐出最想实现的愿望。她拿出笔与纸,并力主用她的后背做案面。我写好后,她转身问我:“你祈祷的是什么?”我肃容回答:“耶路撒冷乃三太宗教圣地。是有五千年历史的世界,闻名古城,希伯来文意思是”‘和平之城’,但在这里却发生过无数次残酷的征战。据历史学家验证,耶路撒冷自问世至今,先后18次被夷为平地。所以我的第一个心愿是希望纷争与痛苦成为历史,和睦和幸福永驻人间。第二个心愿是我此次以色列之行,能广交朋友,获得圆满成功。”吕玉华女土赞道:“孙教授,你写的太精彩啦!你如此的真诚,愿望―定都会实现。”

哭墙高约20米,长50米,中间有屏风相隔。西蒙先生告诉我:“祈祷时男女有别。分居两端。男士靠近须戴传统帽子,女士离开要倒退而行,不许转身。”我见人口处备有纸帽,便取出一顶戴在头上。历经千年的风雨和朝虽者的抚摸,哭墙石头也泛泛发光,已经如泣如诉一般。有许多徘徊不去的祈祷者,或以手抚墙面,或背诵经文。我将写给上帝的纸条塞入墙壁石缝间,然后请西蒙先生拍照。这时;大约80多位身着黑色服装的犹太教士聚集墙下一隅,手握经书,低声哭泣。我们渐渐远离了哭墙广场,但隐约还能听到凭吊信徒们嚎啕痛哭的声音。

西明英散打武术学校

在以色列名闻遐迩的西明英散打武术学校,位于商原新城卡拉密也一个超市的底层,空间宽敞,设备齐全。学员70多人,有乳臭尚存的稚童,也有满脸沧桑的老者。我每次上课,他们都笔直地站立,左掌抱右拳于胸前,低首施礼,同时齐声用中国话问安:“您好!”然后立刻两膝触地,面对着我,端跪于地板之上。放学时他们还要行大礼,在门外向屋内磕头致谢。我知道使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并不是我这个四天的师父,而是中国功-夫。但我仍深为感动,不仅每日2小时车路的辛劳云消雾散;而且还创造出我教学史的奇迹:在短短的 8小时内,我聪明的洋弟子们,不仅学习了武术动静功法,基础擒拿,攻防要旨,还掌握了一套国家规定拳和一套昆仑梅花剑,而且西明英先生女儿里格拉斯(Liraz)和他的学生安德烈(Andreg)已练得潇洒自如,颇具神韵。

归 程

3月3日19时,西明英先生武术学校最后一节大课结束,学员纷纷簇拥到我的身边,要求同他们合影留念。西明英先生表示,准备率领弟子来哈尔滨继续学习。他夫人在一旁说,“我也要去!”里格拉斯跑过来,用热情助拥抱与我道别。马基斯夫妇开车送我到特拉维夫国际机。4日零点35分,我登上直飞北京的以色列LY095班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