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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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比里亚的医疗体系已彻底崩溃，罹癌的、需紧急手术的以及欲生产的妇女，宁可拖着，也不肯走进医院。

对他们而言，当地“医院”充斥了埃博拉病毒，与其说是医院，不如说是个“恐怖死亡旅程的太平间”。他们宁可自寻医疗，回到用最原始的方法接生，暂时忍着痛，能熬则熬。他们相信不走进去，还有生路，走进去，则是死路一条。

西非当地的医护人员早已开始罢工，救人虽是他们的天职，但给自己送葬，并非普通人性可以克服的恐惧。

愈接近死亡之地，往往愈有动人的故事。利比里亚当地医疗人员也在闹罢工，许多医院已经关闭。22岁的实习护士克库拉，她家中4人罹患埃博拉。当地的医院不是关闭，便是拒绝他们就诊。这位实习护士上网寻找埃博拉的相关知识，包括传染途径、如何隔离等等。她看到美国志工医护感染埃博拉后，走下救护车时的“装备”，便开始自制隔离装备，并救援家人。

她的隔离衣由黑色的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口罩、塑料手套及雨鞋组成。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制作了她的小专题“一个女人的医院”，记者报道的声音在惊恐的利比里亚疫区出现时温柔笃定。

这名22岁的实习护士向CNN展示了她一人抗战埃博拉的设备：黑色小塑料袋套住头，后面紧紧地缠绕圈住；戴上口罩再用塑料袋罩上以免有缝隙；接着，她在身上穿上剪了洞的大黑色塑料袋，手脚各套上黑色塑料袋绑紧；最后才穿上雨鞋。她特别强调黑色塑料垃圾袋的重要性：它们够厚，比较不易破裂。

她的父亲、母亲、妹妹、表哥共4人罹患埃博拉，她一人扛起照顾的责任，隔离每一个人。她每照顾一个，全身的塑料袋都要更换一次，夜以继日。表哥不幸还是走了，爸爸、妈妈、妹妹则活过来了。这是一个笃信上帝恩典的家庭，活过来的妹妹说：“虽然我知道我的生命是上帝恩赐的，但同时也是姐姐赐予的。”父亲说：“我多么以女儿为荣，她一个人建立了最好的‘医院’。”

9月初，无国界医生组织向联合国提交的报告显示，埃博拉致死率达90%，其中有一成为医护人员。于是，医生护士罢工、逃离岗位，或者整个医院都拒绝埃博拉患者及出现类似症状的病人。而世人也视当地为鬼城，不只多数国际航空公司禁飞，食物供货商也多数拒绝运送食物至当地，或者要求数倍价格。在世人弃绝下，当地医疗体系崩溃，本来可以医治的疾病夺走了数不清的生命。

逃离，不只逃离故乡，甚至逃离染病的亲人，这是疫区常态。但22岁的克库拉，她以黑色的塑料袋，一个最不起眼的生活物品，挽救了爸爸、妈妈和妹妹。以坚韧与勇气，改写了故事的结局。

（摘自《环球》 图/黄煜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