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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九寨沟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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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则的冬天,积雪构成了最初的世界。在人迹罕至、万籁俱寂的时刻,雪给大自然带来一种极为珍贵的宁静。山岗上的森林身披银装,峰峦头戴白色大毡帽,落地松、杂灌丛和低矮的高原柳用枝桠托着大块积雪,仿佛支撑着一个白色的梦幻。太阳从东边的山口升了起来,犹如一盏明灯照亮了日则山谷。九寨沟的雪与北方的冬雪相比,也许算不上什么,但是在版图腹地纬度不高的地方,能看到这样的雪景,实在是一大快事。

落雪时节,伫立窗前或漫步纷飞的雪中,都能使人获得一种极为难得的平静。落雪时分宜于沉思默想,仿佛在经历了漫长而紧张的日子后,终于获得了一种心灵上的宽余感,可以用来梳理沉积了好久的灰尘。在九寨沟,落雪也正好是在游人稀少的时候。一夜醒来,满目皆是皑皑白雪,在晨光的照射下透出幽幽的暗蓝,寂静中,只有早起的野画眉在窗外的杂灌丛里扑棱着翅膀,发出“簌簌”的声音。

积雪使四周的一切也变得安静起来,谁也不忍心去打破这冬日的寂静。躺在床上,望着微熹一点点从窗外照进房间,没有昨夜的寒风呼啸,也没有河水在夏季不舍昼夜的轰鸣,一种静默开始在我的心房内外悄然弥漫开来。

更多的时候,我情愿独自一人在这熟悉得令人陌生的沟内漫无目的地行走,或者邀请同事在沟内的雪地里驾车,在一种速度的驱赶下,体味车窗外面这个宁静的白色世界:落雪铺满了长海、树正、则查洼,铺满了我们的家园。在山脊线的两边,阴山里森林肃穆,阳坡内杂灌萧瑟。这时,一群寒鸦在森林上空盘旋,不时发出几声嘶哑的鸣叫。冬天的九寨沟,海子们懂得内敛,因而流水变得收缩而节省,冰层在太阳的曝晒下,发出了破裂的声音,这声音在山谷回荡着,传到很远的地方。当然,这时也是野鸭子在不结冰的海子上,成双成对地聚集在一块儿诉说衷肠的时候,没有游人的打扰,它们终于可以清静地享受着空旷的美丽。

也许正是在这一次次暑去冬来的期盼里,在自然和不同季节所展示的变幻中,我的内心自觉或不自觉地开始了与自然的对话;我也早已从最初发出“啊”的赞叹,走向了凝神聚思,走向了沉默无言,仿佛找到了心灵上的一片肥沃的土地,在无言的熏沐里,我把自己当作了一粒种子,悄然播种下去,经过了十几年的漫长生长,又终于找到了自己。

九寨沟的雪一般是在冬、春降临的。即使在诺日朗以上的地方,在10月下旬或11月的上旬,晚上会下一点雪,但在中午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就已经融化了。而积雪也大都铺在诺日朗以上的长海、原始森林那边,去那里看雪景成了冬天的一件乐事。然而,冬天是九寨沟休养生息的时候。在早些年的冬天,降雪使得在山林中的熊猫也忍耐不住饥饿的折磨,跑到山下留守人员的宿舍和单位食堂来寻找食物。有一年,就有一只大熊猫来到了沟口,饱食一顿后,在房前屋后漫无目的地溜达。一般来说,以前在冬天,由于雪冷霜寒,游人很少来游九寨沟,除了少量从事绘画、摄影的艺术家,普通游人是不大上这地方来的。

但是,这十几年来,九寨沟奇妙的冬景开始陆续吸引不少中外游人前来观赏,更多的人对自然有了真切的体味和理解,愿意把属于自己的时间放在自然山水中,人在自然间,获得的也远比失去的要多。

雪后的下午,我会搬来一把椅子到阳台内,点上一支香烟,坐着欣赏雪松和山峦的景观,或者把每日剩下的快餐面或馒头捏成碎屑,丢在阳台栏杆上,一会儿就能把在林间、灌丛中的野画眉招来,任它们在距我仅一米来远的地方抢食戏玩。每天早晨,我在鸟儿清脆而婉转的啼叫声中醒来,聆听来自大自然的动人歌唱,心中洋溢着一种喜悦和幸福感。

我和鸟儿之间渐渐有了种默契:我醒来后推开阳台门,把“鸟食”撒在栏杆上,就回到房内,洗脸、刷牙、哼歌,阳台内的鸟儿亦为我伴唱;或者拎上一只红色塑料桶去河边打水,在枯蒿和林间的小路上,我会碰见一群寻找食物的野画眉,我们友好地互致问候却又互不惊扰。我对这些并不怕人的鸟儿道早安,鸟儿们也用动听的啼叫向我回应。

一天的心情就从鸟鸣当中开始了。有时,我也会拿上洗脸用具来到河边,试着体味一番河水的清凉,河水让手感到彻骨的寒冷。把浸湿的毛巾捞起来拧一下,在脸上搓揉着,皮肤顿时就产生一种刺激后的麻木,仿佛失去知觉似的,过了一会儿,才会感到清爽和寒意。

高原峡谷地带的太阳总是比人“起”得迟,阳光从“丫”形山口到照射到谷底,一般都在上午八、九点钟以后,而到了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太阳就退到山背后去了。因此,在冬天晒一晒太阳也实在是一种享受。在冬季,工作不是太忙,大家就纷纷走出家门,搬上一把椅子或小木凳,或谈天说地,或看报纸,或逗小孩子玩。这时,人们的时间是以太阳光线的移动为标准的,也就是说,太阳照在什么地方,人们就带上椅子、木凳移到什么地方,从这边移向对面的房檐下时,一天晒太阳的时间就算结束了。

这里的冬天,气温随着太阳的起落而升降。高原上的太阳虽然有时慷慨大方,但在冬天也会显得弥足珍贵,犹如高原的雨季。这个季节,我更愿意捧着一本书坐在阳光下,让光线直接照射在洁白的纸张里,我感到有股力量或别的什么在烘烤着。然而在九寨沟,只有整个冬季是属于自己的,这样大好的时光,不用来读书实在是太可惜了。但高原的太阳毕竟有其独特的味道,在太阳下坐久了,这阳光居然会照射透厚厚的冬装,使人的皮肤产生一种灼烫感。

一天的日子就这么过去了。但我知道太阳落山后,并没有在地平线上沉没。在大草原上,此时正是“长河落日圆”,一轮火红的太阳像一只圆圆的汽球,挂在九曲弯弯的河边和辽阔的地平线上。霞光映红了整个大草原,牧人骑着马伫立在小丘岗上,他轮廓分明的脸庞,充满着憧憬的目光,深情地望着脚下的土地,像一幅剪影。我每每经过大草原,看到这样的画面时,就会想起这个民族的历史。因为我知道要了解一个民族的今天,就要多少认识一下这个民族的昨天。其实,自然中的人并不是单纯地待在自然中,而是因为自然引发了人对周围的环境,以及对生活在这方水土上的人们的昨天和今天进行了解的渴望,一种对话的渴望。

九寨沟的冬天,太阳最先是从日则这个地方升起来的。一首藏族歌曲这样唱道:“啊,昨天的太阳属于昨天,今天的日子有一个崭新的姿颜”。不错,太阳每天都是新的。在日则这片雄奇的雪域高原上,山也迷茫,路亦遥远,银色神鹰展翅翱翔,日升日落之间,大地上的人们仍继续走着祖先一生也未走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