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恼人生》的艺术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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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摘要】新现实主义的文学思潮是以刘震云、池莉、方方这些作家的创作为实践，他们以反映生活本来面目为目的，不粉饰，不矫情，力图还原琐屑真实的人生，因而在题材的选择都以世俗平凡的小人物为主，语言运用自然、贴切、平凡、细腻。本文挑选了池莉的小说《烦恼人生》，来看这一思潮作家整体创作的思想和艺术特色。
【关键词】《烦恼人生》 思想 艺术特色
一、新写实小说与池莉
池莉是一位对中国当代城市普通市民生活的世俗情趣有着深刻感悟的新写实小说家。她的小说大多贴近生活，挖掘普通市民的日常琐碎烦恼与世俗情趣，表现他们生存的艰难与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并用一种所谓“还原生活”的新写实创作风格，将现实的生活轨迹移入到她的小说中，显示出真实的活力和魅力。这率直的“真”和自然的“实”，便是池莉小说的创作风格，也是新写实小说的首要特征。
英国小说家弗吉尼亚？伍尔芙在《现代小说》一文中说：“把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物的一天中的内心活动考察一下吧，心灵接纳了成千上万个印象――琐屑的、奇异的、倏忽即逝的或者用锋利的钢刀深深铭刻在心里的印象，它们来自四面八方、就像不计其数的原子不停地簇射……把这些变化多端、不可名状、难以解说的内在精神，不论它可能显得多么反常和复杂，用文字表达出来，并且尽可能少并入一些外部的杂质，这难道不是小说家的任务吗”？池莉则说，“现实是无情的，它不允许一个人带着过多的幻想色彩……那琐碎、浩瀚、无边无际、差不多能够淹没销蚀一切。在它面前，你几乎不能说你想干这，或者是想干那，你很难和它讲道理”。池莉的小说通过原始的生活表象显现出来的生活意义，对读者的启迪是很有价值的，他们写尽了生之尴尬和困窘，击碎了关于人生无限美好、通体辉煌的一厢情愿的浪漫主义神话，抹去了笼罩在这样一个近乎梦幻的生活神话之上的神圣的光圈。池莉认为：那些务实，尊重生活的逻辑与自己命运的人明显优于那些仅仅沉溺于浪漫与幻想的人――现实的人总是高于理想的人。正是在这种思想的指引下，池莉以“情感零度写作”的态度，摒弃了以往小说的“编”式情节模式，代之以“生活流”的结构形式。小说表现的生活像生活本来的样子，没有惊心动魄的离奇色彩，也没有催人泪下的曲折故事，不雕琢，不矫饰地创作了她的成名作品――《烦恼人生》。它是新写实小说中最成功的代表作。让人在烦恼之后仍回归现实，寻求生活中已存在的内涵美、现实美，并从中得到不能满足的满足，使人产生一种对现实生活的聚拢和加固，从而使烦恼人生得以永恒地维系。这是池莉小说与众不同的最大之处。本文试图从思想内容和艺术特色两方面对池莉《烦恼人生》进行粗略的分析，揭示这部新写实小说独特的风格。
二、《烦恼人生》的思想内涵――对生存的真实体验
《烦恼人生》是新写实小说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品，是一部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和反映当代城市普通市民生活的通俗小说，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和写实风格。作为一个世俗情趣很浓的新写实小说家，池莉认为小说是谈生活，不是编故事;小说要真诚，不要耍花招;那些普通人的日常琐碎无聊之事不是没有意义，而是充满了生活的情趣，是人生意义的一部分。所以她的新写实小说采用一种无色彩的冷面叙述，按照生活的本来面目客观呈现生活的原始色相，很少抽象的议论和判断诉说着生活的喜怒哀乐，体验着“冷”、“热”生活酸甜苦辣的万般滋味。这体现了作者对生活中的世俗情怀由衷的热爱和执著。小说摒弃了过于实打实讲故事的平实，又否定过于借意象的灵光烛照人物和故事的空灵。作者藏工巧于稚拙，富精密于俭朴，在平实的故事中蕴藉着灵性，真可谓“在平实的叙述中透着空灵的气韵”，这便是《烦恼人生》这部新写实小说创作的思想渊源。
《烦恼人生》作为新写实小说的开山之作，可以说是池莉一部有代表性的作品。文章从一个普通工人一天的生活流程中展示出“烦恼”的人生，具有强烈的感染性。主人公印家厚作为一个普通而又平凡的操作工，工作了十七年还没分到房子，半夜里孩子掉下床的惊慌，早晨排队上厕所，排队洗漱的尴尬，带儿子跑月票挤公共汽车的拥挤，只得了三等奖的怨怒，食堂吃饭菜中有虫的恼火，为父亲祝寿买礼品的奔波，菜市价格上涨的不满，房子面临拆迁的困境，这都让印家厚总是陷于难以摆脱的烦恼之中。 作者具体而又琐碎地展现了印家厚从凌晨四点到晚上十一点半的生活画卷。这一件件杂乱繁琐而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都在纠缠着他，使这一天显得如此漫长，这是印加厚的一天。也可以说大多数一辈子都恂恂鄙鄙的人的生活处境或生存状态。池莉巧妙地把人物的生存困境转化为一种心理氛围，其中既有对生活的理解和认识，又有独到的情绪体验，还有对人生的感悟。池莉在《我写<烦恼人生>》中说“我下班得挤三个多小时的公共汽车，车老坏，路老堵塞，可我又拼命想早点到，想将自己的这份工作干得让别人说不出闲话。与此同时，还得读点书，写点什么。我很想对一切都应付自如，但总也办不到。”池莉将她自己的知青、乡村小学代课教师、医学院工农兵学员、武汉大学学生、杂志编辑等不同的人生经历和感受全都放到了自己的作品中。在对这种下层社会日常生活的叙写中，展示给读者的是年轻的生命个体在那个环境里的真实状况和成熟过程。
三、《烦恼人生》的艺术特色
池莉新写实小说侧重于描写生活的原生态，注重对平凡人物普通生活的描写，注重再现某种生活的流程。她努力按照时间的流程叙事，尽力将故事处理成粗粝鲜活的生活流，避免使用那些会使小说看起来吃力或比较陌生化的手法。作家将真实的生活本身的状态描绘给我们看，一切判断留给了读者。让人在烦恼之后仍回归现实，寻求生活中已存在的内涵美、现实美，并从中得到不能满足的满足，使人产生一种对现实生活的聚拢和加固。从而使烦恼人生得以永恒地维系，这也是池莉小说与众不同的最大之处。为了突出其小说的艺术特色，池莉在注意汲取一些新的形式和手法的同时，更注重文学创作的实际内容。她努力将文学与现实人生紧密地连在一起，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
（一）琐碎平凡人生的叙写
池莉的《烦恼人生》真实地展示了一个普通操作工的烦恼人生，从而写出了自己对生活的独特感受和体验。她在谈到她的《烦恼人生》的创作时说：“我很怕直露地写出思想，而认为应该含而不露。我对人的感受很敏感，中国人很苦，能自我忍耐。印家厚这样的人在社会上比比皆是，我的作品完全是写实的，写客观的现实。拔高了一个，就代表不了人类。作者的作用只是在技巧上的凝练，使小说不那么单调、枯燥、冗长和无意义。实际上是生活现象的集中、提炼，是生动的细节的组合。《烦恼人生》中细节是非常真实的，时间、地点都是真实的，我毫不篡改客观现实。所以我做的是拼版工作，而不是剪辑，不动剪刀，不添油加醋。”池莉的这番话告诉我们：她的新写实小说一般是以一种平民的眼光、平常的心态，在细腻流畅中透露出苦涩与犀利，对下层社会芸芸众生的烦恼人生的描写，并将他们对生活独特的感受和体验尽可能的融入作品中。不难看出在她似乎十分平静冷漠的叙写之中涌动着的激情，含蓄的透露出作家对生活的体验和感受，对人生的思考和追求，只不过她在创作中故意表现出一种客观冷静的叙事态度，直面现实而不主观地去判定现实，源于生活而不追求高于生活，将自己的情感蕴含在对原汁原味生活的叙写中。
（二）重视生活细节
生活流式的叙事结构用《上海文学》编者的话来讲，指的是不重情节结构的过分戏剧化，而重叙事方式的完全生活化，不重情节间的因果逻辑关系，而重生活的“纯态事实”的真实美;不重故事情节的跌宕曲折，而重真实生动的生活细节的一种艺术特色。在池莉的小说《烦恼人生》中，新写实小说这种生活流式的叙事结构也表现得淋漓尽致，读起来自然流畅、真切生动。《烦恼人生》按照时间顺序像流水账一样记录印加厚早出晚归、披星戴月的二十四小时大大小小的烦恼。《烦恼人生》描述了武汉的一名普通工人印家厚一天的琐碎生活。小说开头用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句子：“早晨是从深夜开始的。”以后就以“流水帐”一般的形式叙述印家厚如何为早晨上厕所、挤公共汽车、吃早点、发奖金、接待日本人参观、给自己父亲和老丈人买生日礼物、支付昂贵的菜金、儿子就近入托、黑白换彩电等等事情而烦恼。他要应付在车上与儿子冲突的大姑娘、幼儿园老师、工会收份子钱的哈大妈、误会了他的厂长和年青工人、自己的妻子，甚至包括对他表示倾慕的女徒弟雅丽。在这一天的午夜时分，小说即将结束之时，他又得知暂时借住的平房即将折迁，而妻子的弟弟却又打算前来度假！对这些日常生活琐事的叙写构成了这部小说的全部情节。处于这种烦恼中的印家厚认同了这种生活并很快做出了选择：“老婆就是老婆，人不能十全十美”。小说在此再现了池莉写作所一贯追求的风格――那种浪漫情怀总是虚假而不真实的，只有面对现实，生活的烦恼才能自消自灭。作者的爱情婚姻观也验证了沈从文所说的“美丽的东西总是令人忧愁的”的观点。利益关系也是印家厚生活常见的烦恼。车间评奖金时只得了三等奖的印家厚感到双重烦恼。池莉是借印家厚的处世哲学来表明自己的“实际学”观点：在中国这个特殊的人文环境里，人人必须尊重生活秩序，依循生活的逻辑来安排切合自己的生活，不要过多的奢求生活的实际可能性，蕴含了“人人不可超脱的生存状态的矛盾”。
（三）生活化平实质朴的语言
中国传统的“正宗”文学，强调语言的规范化，书面化，典雅化。而新写实作家常常“关心的是生活变成有滋味的语言”。所以他们在语言上追求通俗化，尚未进入规范的流行语以及日常生活的粗俗话语，都被引入作品中，这就使作品与大众间的距离又靠近一步，更能真实的反应作家所描写的都市世俗人物的人生境遇，与都市平民生活相和谐。池莉的新写实小说平实、质朴、简约、淡而有味，呈现出一种浓浓的平民意识，这不仅是由于作品描写的对象大多为现实生活中的下层平民，她经常运用世俗化的平易语言把事情描写得有声有色，充满诗意，同时也使作品传达出一种浓郁的民俗色彩。她曾说：“我特别崇尚自然，我天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是什么样的人。”在《烦恼人生》中，印家厚辛勤奔波忙碌了一天，精疲力尽地回到家里，池莉有一段通俗的描写：“到家了！炉火正红，油在锅里嗤啦啦响，乱七八糟的小房间里葱香肉香扑面，暖暖的蒸气从高压锅中悦耳的喷出”。印家厚摔掉挎包，踢掉鞋子，倒在床上，老婆递过一杯温开水往他脸上扔了一条湿毛巾，他深深地吸吮着毛巾上太阳的气息和香皂的气息，久久不动，这难道不是最幸福的时刻？他的家！他的老婆！尽管是憔悴，爱和他扯皮的老婆！……这一切足够足够了啊！这是普通人生活中的一个普通场景，池莉用的也是最普通的语言，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新奇的比喻，但是却生动形象的体现出了作品的思想情感。
四、结语
池莉的新写实小说《烦恼人生》以平实的取材、生活流式的叙事结构、世俗化、口语化的语言构成其与传统的现实主义小说创作不同的独特风貌，为当代文学的发展作出了一定的贡献和有益的补充。在她的小说中，我们无法找到我们时代的变革环境的英雄人物，而是找到一些在生存环境和生命本能的双重挤压下的小人物。因为池莉的新写实小说毕竟敢于正视和表现那不合理的外在环境对人的价值的窒息和扼杀，这其实正是池莉小说的贡献。总之，池莉的新写实小说强调对芸芸众生窘困的生存状态的写真，在揭示现代社会物质的匮乏时，表现出对环境影响的认可。在对执着的生命状态的记录中，在感叹现代社会生命力的匮乏时，张扬一种顽强的生存意志和强烈的生命意识。对人的生存的关注和描写，使池莉的新写实小说作品充满着人性色彩，洋溢着人道精神。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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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池莉.我写的<烦恼人生>[J].小说选刊1988，（2）.
[3] 於可训.池莉的创作及文化特色[J].1996（10）.
[4] 丁永强.新写实作家、评论家谈新写实[J].小说评论19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