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宫皇陵,大宋王朝落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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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三百多年的历史，可以说是一个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时代，尽管当时社会动荡、战火不断，但其经济与文化却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

综观南宋的历史，先后共有9位皇帝。其中6位被埋葬在了绍兴城东南的攒宫村，史称宋六陵。这六位皇帝先后执政南宋皇朝148年，而整个南宋皇朝的历史才153年。因此可以说，南宋王朝的兴衰史就是这六位皇帝――宋六陵主人的历史。

弹指一挥间，沧海早已变成桑田，曾经恢弘、富丽堂皇的宋六陵，早已成了一堆废墟。自上世纪70年代以来，更是被一片茶园所覆盖。在这片茶园下面，究竟有多少皇室陵墓？其间蕴含着多少南宋王朝的历史信息与秘密，已成为了一个谜。

“一川烟雨，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车行攒宫村口，淅沥了多日的雨终于止了，一道金色的阳光从厚厚的云层中挣扎而出，一种拨开云雾见太阳的感觉，令我们兴奋不已。

“攒宫”就是将棺材筑在一个石头做的大匣子上面，它是南宋陵墓中典型的建筑墓室方法。攒，就是临时的意思，当时南宋的都城叫临安，也有临时的意思，意在收复中原后再北迁巩县皇陵。无奈，北定中原之日遥遥无期，复国无望，魂归之梦成空。最终客死江南的南宋帝、后，只能把攒宫村作为他们入土为安之处，攒宫也因此化为青冢。攒宫村也因此而得名。

据史记载，宋六陵位于“会稽县东南三十里，旧名宝山，一名上皋山，今谓之攒宫山。”

雨霁后的攒宫村，紫气东来，光影迷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茶、草的清香。自村口向内望去，远端青龙、连雾、五峰诸山环峙，如拱似屏，“形势天设，吉气丰盈，林木荣盛”,气势磅礴而又凝重；近处茶田阡陌纵横，翠色朦胧、白墙黛瓦的农舍或隐或现；一条蜿蜒而去的溪水，就像是一条微澜于现实与历史的岁月之河，将攒宫村之风物及宋六陵之扑朔迷离，一缆在了它的灵动及潆洄之中。

沿着一条泥淖的小路缓缓而进，村落、稻田渐渐地被一片一望无际的茶园所屏蔽。每当风过山峦，茶园四周绿烟袅袅，绿光萤萤，仿佛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氤氲之气如影随行。是六位帝、后旧梦未圆之故？我有些惶恐不解。

匆匆穿过小路，行至一个岔路口，茂密的茶树逐渐疏朗开来，几堆土墩自茶园的尽头突兀而起。在午后烈日的映照下，耸立在土墩上的六棵古松，摩天荫地，如巨椽直插云霄，显得格外的肃穆而苍凉。环视四周，除了茫茫的茶园以及杂草丛生的土墩外，何处是“宋六陵”之所在。正当我们费尽猜疑之时，一位在茶园里耕作的老农指着土墩说，那六棵古松之处就是当年的六陵所在。当时的六陵方圆有五里之广。每丛松树的下面，就是一 座皇帝的陵墓。

“这里原来土质又黑又肥沃，但自建陵之后土质变黄，从此，不能种稻，只能种茶。”老人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抓起了一把湿淋淋的泥土给我看。话语中似乎有许多的感叹与埋怨。

元灭明兴。朱元璋下诏重修宋诸陵，至此，南宋皇帝理宗赵昀的颅骨在外漂泊了近一百年之后，终于又重新返回到了原先想暂时安放的攒宫村陵园内。

六棵擎天不老之青松，六份长青不落、永垂不朽之意，我有些恍然明悟。千百年以来，沧海桑田，所有的繁华、权势、华贵皆早已成为了过眼的云烟，惟有这六棵忠实的老树始终默默地陪伴着那些安卧于地底的灵魂们，惟有这六棵饱经风霜的老树，尚为人们留下了一份有关“宋六陵”点点记忆与可寻的踪影。

告别了老人，我们向土墩而去。脚踏在泥泞的神道上，山风席卷着千年的忧愁扑面而来，一种莫名的历史负重感，似乎要把我整个的身躯及思绪沉进这“六陵”的苍凉之中去。虽然宋砖、宋瓷及瓦当碎片俯首可得，虽然薄薄的黄土难饰陵寝础石的沧桑，但我的感念仿佛始终被那六棵飘摇在风中的古松所左右，茫茫然而不知所以。没有追忆、遥思，也没有感慨、遐想，有的是一种如松涛声般情不自禁的呜咽与悲嚎。

当我绕过土墩，准备向“六陵”的更深处迈进时，一群乌鸦自前面的山上“扑楞”而下，在土墩上空盘旋了几圈后，最后栖落在了一棵枯松的枝巅，面对微斜的夕阳长鸣不绝。如诉如泣的悲鸣声，是在叙述着当年赵家天子的千年漂泊之苦，还是在为他们不能圆迁奉祖陵之梦而扼腕叹息……

中华民族是一个具有悠悠五千文明的古国，先人的陵墓是延续我们民族文化传承的一个重要标志。当下的旅游之风以休闲、娱乐为主，但并不说明具有历史文化积淀的人文景点就不被需要，这从西安秦始皇陵兵马俑多年来的持续受到中外游客关注就可看出。历史古迹不是度假村，也不是嘉年华，它的格调是深沉的，它的氛围是严肃的，它所展现出的文明轨迹是不可复制的。无论是灿烂还是悲凉，都在石棺盖下的那一刻在历史的尘埃中落定。不管对异邦友人还是本族后代，站在墓冢前回望历史，都能引发对过去和现在的深深思索。因此，与帝陵有关的景点，必将成为文化旅游的热点。

小贴士：

[宋六陵中安葬哪些帝后]

所谓的“宋六陵”，一般指南宋高宗、孝宗、光宗、宁宗、理宗和度宗六帝的陵寝。但实际上，它还包括了北宋哲宗皇后孟氏，亡国之君徽宗及其皇后郑氏、邢氏、韦氏、马氏，高宗吴后，孝宗谢后、郭后、夏后，光宗李后，宁宗杨后、韩后，理宗谢后等一批后妃与皇室重臣的坟墓。

[宋六陵的名称之谜]

徽宗及郑后的灵柩“永陵”，是宋皇陵攒宫的开始。之后的六十多年中，攒宫先后又建起永思、永阜、永崇等三座皇陵，高宗、孝宗、光宗相继攒葬在其中这些陵寝中。在“嘉泰”到度宗“咸淳”的七十多年中，攒宫又多了宁宗的永茂陵、理宗的永穆陵、度宗的永绍陵，前后共有七陵。但因何攒宫称为“宋六陵”呢？据绍兴师范学院的一位教授说，在民间一直有两种说法，其一是，从南北两宋来划分，徽宗应当属于北宋的皇帝，且宋朝的攒宫皇陵原本就有南北之别。但大宋整个皇朝是一脉相承的，七个陵墓都属攒葬，且正因为先有了徽宗的永陵，才有了后来的其他六陵，所以这种说法值得商榷；其二，有人猜测说是徽宗的陵寝已迁归河南巩县宋陵。但“王师北定中原”未能实现，归葬之事从何谈起。尽管两种说法都不完全令人信服，但当初把“七陵”称作“六陵”一定是有着它的历史背景和原因的。具体到底为何，因为攒宫皇陵现在已荡然无存，所以无法从实地求得考证，“六陵”之迷也许永远是个无法解开的迷团了。

[恶僧毁皇陵

――宋六陵曾遭受的劫难]

元世祖至元二十二年（公元1285年），时任江南释教总摄的西僧杨琏真珈与演福寺僧允泽等人在宰相桑哥的支持下，率领部众蜂拥到陵区，陵使罗铣竭力相争，不让开陵，允泽拔刀相逼，罗铣无奈大哭而去。宋六陵埋得较浅，挖墓并不困难。传说盗贼开启理宗棺盖时，一股白气冲出，但见理宗栩栩如生，头枕七宝伏虎枕，脚抵一柄杨贵妃用过的穿云琴，珠光宝气缭绕其身，棺底垫以织锦，包以金丝网罩。棺中宝物被一抢而光后，歹徒又将理宗尸体倒悬，撬走口含的夜明珠，沥取腹中的水银。其后，丧心病狂的盗贼们又依次发掘徽宗陵得“马乌玉笔箱”、“铜凉拨锈管”，高宗陵得“真珠戏马鞍”，光宗陵得“交加白齿梳”、“香骨案”，理宗陵得“伏虎枕”、“穿云琴”、“金猫睛”，度宗陵得“玉色藤丝盘”、“鱼影琼扇柄”。

7日后，凶残的杨琏真伽似乎还不过瘾，他又复取理宗头颅，截为饮器取乐，又下令裹取诸帝骨骸，杂以牛马枯骨。并企图将六陵遗骸埋于杭州南宋皇宫遗址内，并筑塔其上，名曰“镇本”，以示宋人永世不得翻身，企图以卑劣的政治手段掩盖其盗墓的罪恶行径。

所幸的是，在杨琏真伽移六陵遗骸去杭州之前，宋代遗民林景熙与时值23岁的绍兴义士唐珏事先得到了消息，闻知帝陵被毁，忧心如焚。遂邀集里中少年，冒着生命危险乘夜潜入陵园，收拾六陵遗骨。并以他骨偷换陵中真骸，将诸帝遗骸放入事前备置的木匣，覆以黄绢，上署帝号、陵名，“六陵各为一函”，每函刻纪年一字为号，迁葬于兰渚山天章寺前，又在陵上各栽冬青一棵以为标记。“独理宗颅巨，恐易之事泄，不敢易为伪骨”。翌日凌晨，事情完毕，唐珏出百金，酬谢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