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钢琴考级拔高跳级引发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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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从钢琴考级的拔高跳级现象出发，通过社会调查、数据统计，发现其中的问题，并深入分析其原因及其危害性，进而提出相应的改进建议，使钢琴考级纳入到良性轨道。

关键词：钢琴考级；拔高跳级；危害性；良性轨道

业余钢琴考级活动从上世纪80年代末持续至今已有20多个年头，并成为大部分琴童一年中主要的社会性音乐活动，这项活动对于普及与提高青少年的音乐素质教育、激发他们的学习热情都起到了很好的推动作用，同时也促进了专业钢琴教师的社会责任和教学水平。但在考级实施的过程中，常常会出现一些事与愿违的负面效应，其中拔高跳级就是的一种普遍现象。对拔高跳级，我们这样理解：一般钢琴考级由一到十级，完成的年限是十年，即大致一年升高一级，但根据实际情况（如学生能力不同，练琴时间不同，年龄不同等），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做一个适度调整，比如两年升三级应属正常范围，但不能连续跳级。我们可以做一个粗略的估算，即一至六级最少需要正常四年的时间来完成，而七至十级则应该保证三年的时间来完成。若超过这个限度，我们认为是拔高跳级。说它明显普遍，是因为据我们收集的资料，它存在于全国各个大中城市的钢琴考级中，以及绝大部分琴童的学习过程中，而且这种现象并没有削减的势头。参阅杜希贤的《就“业余考级”谈“业余”与“跳级”》，王玫、赵耘的《另眼看考级》、《钢琴艺术》，李传海的《关于钢琴考级“乱拔高”现象的几点建议》、《钢琴艺术》，蔡江宁的《钢琴考级中存在的问题及反思》，可以知道全国各地考级中“拔高跳级”的大致状况。

以我们问卷调查武汉市几所琴行的琴童为例。调查问卷为300份，收回及有效问卷为260份。其中已拔高跳级的为150人，占总人数的57.7%，考级通过率为100%；而有意愿拔高跳级的约40人，占剩下人数的36.4%；两者相加，占到总人数的73%。之所以以琴行作为问卷调查对象，是因为根据武汉市近年考级的趋势，琴行琴童已是考级人数的主体。另据武汉市音乐考级机构的数据，近几年武汉市钢琴考级通过率保持在99%以上，其中优秀率76%～80%；良好率：17%～21%，也就是说，如果想要拔高跳级，几乎不存在通过与否的问题。以最近两年的武汉市钢琴考级数据为例，2009年各级通过人数分别为：38、54、145、116、158、164、64、205、32、169；总计1145人，其中优917，良202，及格26。2008年各级通过人数分别为：22、57、149、117、146、216、51、179、19、183；总计1139人，其中优871，良245，及格23。有一点值得注意，从考级人数的密度分布来看，主要集中在3、4、5、6、8、10级，这可以作为一个拔高跳级的间接证据，特别是6级到8级，8级到10级。这个密度分布也和我们的跳级经验相吻合，一般来说，6级以前的孩子大致在初小阶段，学琴时间较为充裕，跳级的并不太多，而达到6级水平的孩子已经是中小阶段，如果要赶在小学毕业前通过10级，那么一般会选择跳两次级，而舍弃7级9级。当然，因为没有大规模跟踪调查，这个密度数据只能作为侧面的线索，而不能作为直接证据，本文也没采纳。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原因是复杂的，主要归纳如下：1、对钢琴学习的规律缺乏足够的认识。越短的时间达到越高的级别，很多家长认为是孩子学习能力的展示，并以此来衡量教师教学水平的优劣；2、对钢琴学习目的认识不清。很多家长们一方面和其他的孩子相互攀比，看谁学的时间短又考的级别高，脸上就特别有光；另一方面想利用高级别的考级证书在各类升学、招生、晋级等活动中加分，这样才“学有所用”；3、经济利益的驱动。这也有两方面，一方面家长认为在短时间达到高级别，可以降低学习成本；另一方面，教师为了稳定和吸纳生源，投其所好；4、完成任务的心态。家长们认为，既然学了钢琴，花了大量的精力、金钱，就一定要考到最高级作为学习的总结。而目前的现状是，文化课的学习占据了孩子们的主要时间，课业繁重，还有各种各样的培优课程来加重学习负担，而钢琴的学习又是非常耗费时间，每天都有练习，尽量早日结束这份苦差，对家长孩子都是份解脱，特别是越往后，如高小、初中阶段，课业越繁重，到时欲罢不能更痛苦；5、评审尺度的放松。基于种种现实原因，现在的考级评审的尺度比过去大为宽松，以前每次考级中大概有三分之一的考生未能通过，而现在不通过的比例已经很低，有的几乎百分百通过，而且优秀率很高，达到80%左右。考级曲目也由四首变为三首。这当然是考级机构出于现实考虑，鼓励学生学习钢琴，积极参与考级的一种途径，但直接导致的负面影响就是为拔高跳级消除了障碍和难度。

深一步想，这也是现行教育体制弊端的一个缩影。重考试，轻能力，重表面效果，轻实际过程，在这种浮躁的心态下，必然导致各种想走捷径的结果。而经济利益的驱使，又如催化剂般助长了这种现象的产生、发展。

殊不知，拔高跳级能带来表面上的辉煌和暂时的愉悦，却成了钢琴学习的绊脚石，很可能与家长孩子们学习钢琴的初衷南辕北辙、渐行渐远。首先，它破坏了钢琴学习中的循序渐进的规律性。我们知道，学习任何东西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特别是对于技能技巧较难掌握的钢琴这门乐器的学习。且不说钢琴专业教学中所需的精湛技艺，就是业余钢琴考级中最高级别的10级技巧能力，就需要8到10年时间来磨练，更不说培养对不同音乐风格的表现力、理解力，使之臻于完美的艺术性。而拔高跳级直接导致手指在还未站立稳时就要走，还没走自然时又要跑，跑不快又硬想去飞，这只能形成技术上的漏洞百出，最常见的如音粒弹奏不清、跑动时错音漏音、不能很好地连贯演奏、手臂肌肉僵硬无法适应长时间演奏等。长期拔高弹奏，如同超负荷前行，不仅无法提高演奏技艺、感受音乐之美，反而形成不好的弹奏习惯，对进一步提高埋下隐患。

其次，影响了学习内容的广泛全面。我们知道，钢琴作品浩如烟海，而且越到高阶段，曲目越丰富。但拔高跳级因曲目难度超出实际能力，而且跳得越高，难度越大，直接导致花费的练习时间不是成一倍增长，而是成几倍增长，典型的事倍功半。举例说明，一个有着5级程度的学生，准备一套5级曲目（三首不同风格的曲目，需背谱），如按每天练习一小时，只需要花两到两个半月；而去准备一套六级曲目，则需花三到四个月；若去准备一套八级曲目，只是弹熟背会至少得花去大半年的时间，而且完成的质量还不能保证。这就是说，正常考级的学生只要暑假（7-8月）开始准备就可以完成9月中下旬的考级任务，但拔高跳级则需要从学期开始到假期的大部分时间。也就是说，拔高跳级的琴童只能围绕考级的几首曲目来安排自己的学习时间，这大大影响了学习曲目的数量，自然会减少学习内容的丰富性、全面性，也影响质量的提高，使教学内容变得单一枯燥。

再者，使琴童的学习兴趣日益减退。兴趣在学习过程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在漫长艰苦的学琴过程中增添些许快乐，是非常宝贵的，一定要善加培养和保持。兴趣主要通过自己的成绩能得到肯定、步入良性的学习轨道以及音乐艺术作品不可抵挡的魅力来获得和保持。拔高跳级由于目标过难，使学习者付出了相应的努力却很难得到应有的成绩，得到的评价多是“还不够、还要加油”，而不是肯定性、鼓励性的评价，因为随着级别的提高各方面的要求均要提高，不能因为你是跳级而降低级别本身的标准和要求。加之长时间反复弹奏相同曲目，没有新鲜的内容进行补充，很容易使琴童产生沮丧、厌倦感，进而失去学习兴趣，学习的主动性也就失去了。

同时，降低了作品完成的质量。一首作品，应有着正确的识谱，包括音符、节奏、指法、分句、对音乐术语的理解与表达，还应有整合、圆熟，包括在技巧上逐步提高，达到速度要求，使音乐和技艺融合一体，提升音乐的表现力。而拔高跳级后所需弹奏的曲目，无论从技术、篇幅、音乐语言的复杂性等方面难度都有较大提升，无过渡的跳跃让琴童无所适从，硬着头皮去弹，要么错音错节奏，要么无法连贯性地完整演奏，要么不能注意细致地分句、语气的表达，要么不能达到正确的速度来烘托乐曲的情绪，要么触键音粒模糊，不能清晰地表达作品的内容。总之顾此失彼，顶多是把乐曲基本弹下来，进一步的提高则困难重重。这样对琴童音乐审美的提高是极其有害的。

如何规范考级制度，有效地控制拔高跳级，使钢琴学习纳入到良性的轨道？笔者认为可以从三个方面来努力。

一是教师方面。教师是教学的主体，是整个学习过程的设计师，肩负着较为重要的使命。教师一定要以打好基础（包括读谱、技能技巧等），全面培养学生的音乐修养（包括音乐知识、想象力、鉴赏力）为目标，以循序渐进、因材施教为原则，不以考级为教学核心，不以级别的高低作为衡量学生能力的标准，而是以学生学习兴趣的提升、对音乐作品接触的广度、对音乐作品的理解与表现、手指技巧能力的提高等来作为衡量学习成绩和教师教学成果的标准。对于一些家长提出的跳级要求，教师一定要酌情考虑，可行则行，不可行则坚决拒绝，不能一味迎合。同时应该跟家长学生讲清报考级别的具体要求，如速度、手指技巧、背谱、完整性各方面的要求，如果有考级的示范带可以先一起听一下，做到心中有数，不要以为级别低要求就低，避免盲目拔高。

二是家长方面。因大部分参加考级的琴童均为中小学生，而他们的学琴之路都是由家长来促进，因此家长在学琴过程中是一个引路人和督促者的重要角色。首先家长在学琴目的上一定要端正思想，素质的培养不要有太多的功利性，要围绕着孩子全面发展，特别是发展情商及毅力方面作为努力方向。家长的意志也要坚定，不要轻易受到社会各种浮躁的诱惑而动摇，其次在教师的选择上一定要慎重。有些家长认为启蒙阶段很简单，只要找一个会弹琴的人教就可以，不必找那么好的老师。这个观点显然会让孩子的学琴之路多走弯路，只有好的教师才会有一个好的总体设计，有一个好的开始，才会有一个好的过程，并在漫长学琴的各个阶段能帮助学生有效地渡过难关。如跳级方面，优秀的教师一定会严格把关，家长应与教师多沟通，尽量配合教师的教学，而不是让教师的教学配合我的要求，双方尽量形成统一的教学理念、教学进度、教学方法等。双方有着良好互动，彼此尊重，彼此协调，那么在学琴的过程中，一般就不会出现拔高跳级的现象，同时也不会耽误家长们的正常要求。

三是考级制度方面。考级制度的规范严谨是使考级有据可依、真实可靠的重要方面。合理的考级大纲应该有考级目的、每一级的基本内容和要求、考核的方式、评审的标准等方面的详细制定，如基本内容与要求中应详细说明考核的范围、曲目数量、基本练习的最低速度要求、相应练习曲所应达到的程度、需背谱演奏、要完整流畅等。评审标准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指导性内容，制定得越细致、严密，执行起来越规范，较难钻空子。如考级中“优秀”的评审标准应该包括正确的读谱（音符与节奏的准确性、正确的指法与分句）、完整流畅的背谱、有较强的音乐表现力和技巧能力（表现出乐谱中的各种表情记号、触键的丰富变化、优美清晰的音色、正确的速度和踏板等），那么良好、合格与不合格的标准内容与优秀一样，只是在要求上每一个档次都略有降低。最后在考级评审时，专家评委们应严格把关，统一思想，认真执行评审标准，对因拔高跳级而引起的不良影响应在评审单中详细具体说明，指出其危害性，提出正确的建议，起到真正的指导性作用。

有人将学校不能有效地实现素质教育归罪于“高考指挥棒”，虽然改革高考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这反映了我们的一个简单思维，当一个制度产生弊端时，现行制度和目的就会对立。考级是音乐学习中的一项重要制度，也是一些有效地促进音乐学习的措施，但它在现实的冲击下，也显现出很多流弊。如何扬长避短、改革规范此一制度，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希望不要有人将音乐学习中的问题像归罪于高考一样，归罪于“考级指挥棒”。

（作者单位：江汉大学艺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