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卓越的俄罗斯造型艺术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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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俄罗斯造型艺术理念，寻求它们共同的艺术规律和特征，你会发现在众多的优秀作品里都渗透着一种强烈的“对比”理念，这是俄罗斯造型艺术理念中最显著的特点。

俄罗斯是个有着非凡艺术天赋、热爱并懂得欣赏艺术的民族，精美的雕塑遍布街头、广场、园林、桥梁、车站以及建筑内外，仅莫斯科就有约600尊城雕。前苏联造型艺术曾影响了中国几代人，很多资深艺术家谈论起来如数家珍。这是一种渊源久矣的俄罗斯情结，亲切而珍贵。然而，俄罗斯美术自身独有的艺术魅力，才是一座真正值得世人尊敬、令人仰慕的艺术丰碑。而卓越的俄罗斯造型艺术理念则是艺术丰碑的精髓，是造型艺术的最高境界。

在列宾美术学院雕塑系学习期间，我特别关注研究了最典型的具有俄罗斯理念的造型艺术，它们是俄罗斯造型艺术的精华，是独具俄罗斯造型特色的经典之作。它们有鲜明的个性、独特的造型理念和共同的造型规律，博大精深、巍然屹立。这类作品是不可多得、可遇不可求的，它不属于某位雕塑家，只属于某些大师的某些精品，属于伟大的俄罗斯。

在大型纪念性雕塑中，最具代表性、最优秀的作品当属莫斯科的二战纪念馆广场雕塑，这是当代雕塑大师策列吉利的大作，是一座具有典型俄罗斯造型理念的经典之作。在巨大的广场上，一群饱受战争创伤的难民依次从地下缓步走来、从黑暗的法西斯集中营走来、从苦难而遥远的历史里走来。作者运用强烈鲜明的对比手法，塑造了这长长的苦难而沉重的队伍，前半截人群被刻画得精微细致、生动传情、熠熠如生，雕塑手法奇特，人物具像夸张，非常精彩醒目。后半截人群则用简洁、凝练的体块塑造形体，逐渐简化、逐渐淡化，整个队列人物从实到虚、从繁到简、从近到远，这种强烈对比的理念就是这座雕塑造型的灵魂和精华，是俄罗斯造型理念的重要特征。除了队列前后人物的鲜明对比互相烘托之外，广场雕塑的整体设计也都充满了多重的、复杂的、有序而强烈的对比理念，整座雕塑设计新颖、造型奇特、气势宏大，令人震撼，堪称当代俄罗斯造型理念的经典巨作。

最具代表性的单体纪念雕像是圣彼得堡的《彼得大帝骑马像》，因为普希金的名诗而又名《青铜骑士》，这是件新古典主义风格的雕塑，同样运用强烈对比的理念，抓住关键动势，突出了塑像的整体纪念碑效果，基座采用大刀阔斧的简洁手法，表现了海涛般的巨石山崖，而青铜骑士则身着披风，飞腾昂扬，屹立高山之巅，形体变化丰富，二者对比强烈，互相映衬，给人以极富生命力的感受，这种大对比的造型理念，就是俄罗斯造型理念的最鲜明的特色。

以上两座伟大的史诗般的雄伟雕塑，一座有现代感、一座有古典风，虽然年代不同、内容不同、形式不同、风格不同、作者不同，却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俄罗斯造型艺术理念的经典之作，都达到了造型艺术的完美巅峰。

具有俄罗斯造型理念的优秀作品还体现在许多大大小小的雕塑中，只要独具慧眼去寻觅发现。在众多街头雕塑中、在艾尔米达什博物馆里、在俄罗斯博物馆里、在列宾美院画廊里、在大街小巷的古董店里，有心人常常会有惊奇的收获。如夏宫的喷泉雕塑《泉》、普希金城的《普希金坐像》、安托科尔斯基的不朽作品《彼得大帝立像》、巴布林的《歌曲在处女地原野上》，沙波什尼科的《金色的梦想》、还有符切提奇等设计与创作的《祖国・母亲》塑像，阿尼库申的大作《英雄保卫者纪念碑》，以及在沙夫拉索夫、嘎罗维拉……的油画作品里，这些充满俄罗斯造型理念的优秀作品无处不在，熠熠生辉。

记得第一次看到导师格雷沃耶的作品时，令我惊叹不已，肃然起敬，他的作品风格是古典的，但作品的造型艺术却是卓越、优秀、俄罗斯的。特别是后期的作品，哪怕是一件严肃平淡的人物纪念像，如身穿紧身上衣、下着拖地大摆裙的《叶卡捷琳娜立像》，在他的匠心独运之下，雕塑造型丰富变化、繁杂的衣纹纹理和质感反差，形成多元的强烈对比，精彩的各个局部互相烘托，深厚的造型功力使作品无比精彩、无比辉煌。

分析俄罗斯造型艺术理念，寻求它们共同的艺术规律和特征，你会发现在众多的优秀作品里都渗透着一种强烈的“对比”理念，这是俄罗斯造型艺术理念中最显著的特点。所谓“对比”是指把不同事物或者同一事物的两个不同方面表现在一起，加以对照，突出事物双方最本质特征，使形象更加鲜明，起到相反相成的艺术效果。或使事物对立的两个方面互相映衬，相得益彰，创造出感人至深的艺术形象。构成对比的前提条件必须是具有明显差异的两种对立事物或者同一事物的两个相反或相对的不同方面，如动与静、疏与密、虚与实、藏与露、整体与局部、具像与抽象、开敝与闭锁、喜怒与哀乐、线条曲直与体形大小、比例关系与形式变化等，集中在一个完整的艺术统一体内，用比较的方法加以描述或展现，形成相辅相成的比照和呼应关系。运用这种手法，有利于充分显示事物的矛盾，突出被表现事物的本质特征，强化作品的表现力和感染力，从而突出主题、强化立意，给人以极鲜明的形象和极强烈的感受。我认为俄罗斯造型艺术的“对比”理念包含着三个层面的内容：1、在雕塑的基本造型上，必然具有独创性的、巧妙的强烈对比。这种整体大对比法则会产生超强的视觉冲击力，这是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结合，是艺术作品的“母题”，是艺术升华的结晶，是可遇不可求的稀世瑰宝。2、在具体的各个局部的相互关系里，仍然充满了丰富的、多元的对比元素，它们各自精彩地相互烘托，以深厚的造型功力，把雕塑的细节处理得丰富而绚丽。3、形体凹凸中的光影变幻也蕴藏着相互衬映的对比理念，利用肉眼的视觉差异，形成丰富的形体光影效果，突出三维空间的变化关系，从而增强了作品的艺术魅力。

这些基本特征貌似简单，却有极其丰富的内涵，博大精深，可无限地运用在艺术创作中。例如造型中的拙与巧、繁与简、厚与薄、深与浅、聚与散、刚与柔、强与弱、缓与急，以及光影明暗的交错等等。尽管“对比”二字平淡无奇，似乎人人皆知、个个会用，但若在大师的手里匠心独运，那就形成了一种超几的智慧，其中的奥妙，高深莫测、变幻无穷。这看似简单的对比理念，就像音乐里的7个音符，在旋律和节奏的跳跃中，它包容着大量的平庸和平凡，更包涵着伟大的贝多芬、柴可夫斯基……和不朽的艺术经典。

研究俄罗斯造型艺术的对比理念，感悟造型艺术的最高境界，让艺术创造焕发新的活力。无论作品是古典的、现代的、具像的、抽象的，其艺术规律是相通的、艺术语境是相融的，学习俄罗斯造型艺术其乐无穷。向我的导师格雷沃耶致敬!向卓越的俄罗斯造型艺术致敬!

(杨建强　江苏省美术馆江苏油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