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晓波:一个歌唱家的命运交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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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母亲节，著名花腔女高音歌唱家姜晓波都要借助一件礼物、一次饭局，将埋藏了一整年的感激和爱倾泻而出。在没有母亲的母亲节里，姜晓波一大家请上年迈的父亲齐聚一堂，共享亲情的盛宴。大家手捧烛杯，唱起《世上只有爸爸好》时泪流满面……
“爸爸在我眼里就是妈”
每逢母亲节，姜晓波会在心里默默想念自己的母亲。家里有关母亲的老照片，被姜晓波的手指反复抚摸。母亲的形象在她脑海里反复回放、温习，生怕失去了原来的真实。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上世纪60年代初，在姜晓波吉林的老家，“家家户户都吃不饱，妈妈为了让5个孩子能填饱肚子，在离家很远的河对岸开了一片荒地，就是这条河把36岁的母亲的生命夺走了。”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姜晓波的母亲一大早就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家，把家里面能装东西的袋子几乎都带走了，因为这可以多装一些秋收的食物。“爸爸怕她冷，让她穿上了家里唯一的一件新秋衣，那是爸爸工作出色单位奖励的，平时他俩都舍不得穿。晚上全家人都在等母亲回来吃饭，但等来的是噩耗，船翻了——9个人有6人遇难，其中就有我的母亲。”
母亲的身影依旧留在姜晓波的脑海中。姜晓波说，只有在梦里，才可以重新跟母亲生活在一起。“小时侯我很自悲，不爱笑，也很少说话，有的是流不完的眼泪，因为我经常想母亲，尤其是困难时会更加想念。”
妈妈不幸离世后，留下5个孩子，最大的哥哥10多岁，最小的妹妹才4岁，姜晓波才7岁。“当时感觉天都塌了，最难过的是我爸爸，因为他和妈妈感情很好。突如其来的灾难把他刺激得精神恍惚，每天早晨我们还没起床，他就把窗帘拉开，说我妈妈在外面干活看不见亮；吃饭时他把我妈妈的筷子摆上，还不让我们吃，要等我妈妈一块儿吃……”
年幼的姜晓波看到悲痛不已的父亲泪雨滂沱，一家人哭成一团，对父亲说：“爸爸，我们失去了妈妈，再不能失去您。爸爸，您不要难过，我们一定好好照顾您、孝顺您！”这时，父亲擦拭着泪水，低声说：“孩子，只要爸爸在，这个家就在。放心吧，爸爸不会倒的！”
在往后的日子里，懂事的孩子们尽可能和父亲多一点时间在一起。每当和父亲聊天时，他们尽量回避与母亲有关的话题。即便这样，小小年纪的姜晓波还是觉察到了父亲脸上很少再有那熟悉的笑容，经常看到父亲对着母亲的遗像发呆，或一个人在屋里偷偷地流泪。
从此，父亲带着5个没妈的孩子开始了艰难的生活。从姜晓波记事起，就看见爸爸每天用撕下来的日历记账，“什么酱油多少钱、醋多少钱，当时还年少的我并不理解小小纸片的含义，更不知道我家日子的艰难。爸爸每天算啊算，可每月66.6元钱怎么都不够花，他只好向生活富裕的三姐家借10元钱，每个月的月底借，月初再还。”
“那段日子真的很苦，尤其是老爸那罪遭的就甭提了。每天中午带的饭永远是高粱米，把饭盒里面都染成了红色，而我们孩子吃的总是都比他好。他从不让我们受一点点儿委屈，把省下来的钱给我们买衣服，说出去不能让人看出是没妈的孩子……”姜晓波说，多年来爸爸扮演了双重角色，既当爹又当妈，默默无私地奉献，他吃的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尽管再也听不到母亲唠叨的声音，见不着母亲慈祥的笑容，更吃不上母亲做的可口饭菜，但是一大家的温暖依旧，温馨如昨，因为有一位同样慈爱的父亲。父亲虽然很痛苦但是并没有沉沦，为了这个家，他变得更忙了，承担起爹妈两个人的角色。为了供养孩子上学，父亲的脸黑瘦了，身体明显不如以前硬朗了。在姜晓波眼里，父亲是一座山，尽管没有母亲那样的儿女情长，但对儿女们的爱有如母亲般博大。“爸爸在我眼里就是妈，而且比有些母亲都称职。小时侯，我身体特不好，还挑食，那时每人每月供应1斤大米，家里的其他4个孩子和父亲谁也舍不得吃一口，都给我做了小灶。我们衣服裤子坏了都是父亲缝，他那双修火车头的大手做起针线活儿来还真挺细致的，不知道的人看不出来是出自男人之手。”
母亲节上齐唱《世上只有爸爸好》
50年来的几乎每个清明节，姜晓波5个兄弟姐妹都要陪着父亲去给母亲扫墓，给母亲的墓碑擦了又擦，将墓边的小草拔得一干二净，贡奉上鲜花陪睡得正香的母亲，肃立着黙哀、磕头。在孩子们心中，妈妈没有走，她还活着，还在他们身边。绵绵的思念萦绕在身边，子女们从父亲的眼神里，看到了两个世界的牵挂。姜晓波说，爸爸和妈妈的感情是现代年青人所渴望得到的那种“海枯石烂心不变”的爱。
孩子们一天天长大，父亲的额头上新添了几道皱纹，头上又长出了几缕白发。这道道皱纹、缕缕白发，像一根根针，刺痛着孩子们的心。父亲和母亲感情极好，他们相濡以沫——晨风中、夕阳里，他们相亲相爱的身影早已定格为孩子们记忆中最美丽的画面。
父亲如此关爱我们，我们如何回报父亲呢？常言道：好儿女不如半路夫妻。不能让父亲再孤单！要给父亲找一个说话拉呱的人、给他饭后能倒上一杯热水的人！于是，子女们开始给父亲找老伴。
然而，父亲说什么也不答应，说：做父亲的明白你们的好意，你们都成人了再考虑吧。姜晓波心里知道，父亲是担心后妈如果没有找到适合的，就会影响孩子的成长和一大家的幸福。这一刻，姜晓波读懂了什么是“父爱如山”！
子女们都成家立业了，大家再次结成“统一战线”，共同去做父亲的工作，“要为父亲找个心心相印的老伴，安度晚年”。这次，父亲没有反对，但是“他尝试找过老伴儿，但都以失败而告终。因为在他的心里只有妈妈一个人的位置，虽然人已逝去多年，但妻子的那个位置总是巍然不动，谁也取代不了。”
母亲在世时，自己年龄还小，没有感受过女儿的孝心，这成为姜晓波一生最遗憾的事情。为此，成人后的每个母亲节，一家人都好好聚在一起，过一个没有母亲的母亲节，一来为母亲认认真真地补上这个仪式，二来以此感激父亲带来的母爱般的温馨。“世上只有爸爸好，有爸的孩子像块宝，投入爸爸的怀抱，幸福享不了……”经改编的《世上只有爸爸好》唱出了别样的母爱，老爸听后乐得合不拢嘴。是的，兄弟姐妹这些年来一直徜徉在父爱的这片幸福的海洋里。唱毕，姜晓波对满头白发的老爸说：“爸爸，在我心里，您是最棒的！有您在我们身边，我们感到很幸福！”
和所有的女孩子一样，姜晓波幼年之时便对生活充满了五颜六色的幻想。然而，最能撩拨她心弦的却是音乐。虽然7岁时就没了母亲，但姜晓波天生爱唱歌。父亲见女儿咿咿呀呀地唱个不停，可是家里拮据，没有能力培养她，也没能力请老师教，就让女儿从半导体收音机里模唱。
孩子的心似一张白纸，你在上面画什么就是什么，何况那个文化匮乏的年代。姜晓波从家里唯一的“现代化电器”半导体里边听边学唱，这成了她的第一个“老师”。
身为铁路工人的父亲找不到音乐老师教她，于是姜晓波独自跑到吉林艺术学院声乐教授元柏萱、尚德义夫妇家里。元柏萱老师怕她是个坏孩子，不敢让她进屋，姜晓波好说歹说才让两位老师收下了她。“起初学声乐的孩子一般都得找老师学，整天和火车头打交道的爸爸哪认识文艺界的艺术家啊，于是爸爸发动全家及亲朋好友给我找老师，最后大哥费了九牛二虎的劲儿在他下乡插队的地方找到了一位长春市评剧院的老师为我介绍了小提琴老师。”渐渐地，姜晓波爱上了小提琴演奏。旋律几乎是从小提琴里喷出来的，她身上的每个细胞都想跟着跳动，全身心投入其中。
姜晓波聪颖好学，在声乐方面进步很快，从小学到中学都是学校文艺队的骨干，成为有名的“校园百灵”。今天，她已是著名歌唱家，还是吉林省声乐协会主席、吉林省政协委员。心想事成，父亲为女儿的成功而祝福。
无言的歌唱响彻在心底
而今，姜晓波已悄悄地淡出歌唱舞台，高调地站上了声乐教育的讲台。她是吉林艺术学院客座教授、文化部社会艺术考级考官等。姜晓波为人师，亦为人母。她把失去母亲的悲情化为母爱的力量，全身心投到声乐教育之中。“学生越来越多，社会活动也越来越多。总说减负减压，但却有增无减。我不是抱怨，只是不知该如何做。把学生推掉？家长们都不会答应；取消一些社会活动？朋友们会不高兴。我的时间和精力属于学生，属于家人，属于朋友，属于社会，属于我自己的太少太少。”
凡是姜晓波教过的学生都会有一种感觉，她只要一来到学生们中间，就会释放一种亲和力，因此学生一般都叫她为“妈妈”。习惯喊姜晓波妈妈的学生很多，这是一种师生之间真情实感的流露，也是姜晓波用一点一滴情感培养起来的。尤其对于后进生，姜晓波总是充满爱心，用不懈的恒心去教育他们、激励他们。姜晓波说，学生们叫我妈妈，心里高兴，但不敢当啊，毕竟没有养育之恩。“大家既然管我叫妈妈，我就得尽妈妈的义务，多给演员们一些关怀，人和人之间是相互支撑的，彼此相识就是缘分。”
1989年，姜晓波第一次正式过生日，是学生们自发组织的，当时有10人左右。后来每一年的生日，学生们都会主动张罗为她庆祝，年复一年，20多年就这么从指尖溜走，姜晓波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学生，这些学生中出了一批又一批明星，何静、孙萍、尹航、刘璐、张帅、丁微、、刘业、赵芮……这些大小明星都活跃在当今乐坛。“第一个生日是在我那不足40平方米的小家里过的，简单地做了几个菜，买了一个小蛋糕，热热闹闹的，过得既简单又温馨。后来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生日宴会由家里改到了饭店，人越来越多规模也越来越大。忙了一年，这一天我最幸福，因为这是‘姜家班’人最全的一天，只要是能记起老师生日的学生，能来的都来了。学生们再三地问我“幸福吗”，那还用说吗？”
在喧嚣的都市里，能有一个安静的角落，对于一些人来说，就是一种放松。与亲人拉拉家常，同样是一种放松。与老父亲一起聊天，在姜晓波心目中就好似找到了一个可以栖息的温暖巢穴，很开怀，少了生活的压力。
有一种爱，伟大而平凡；有一份情，无私而博大。这就是母爱。于姜晓波而言，特别的父爱就是别样的母爱，不求回报的父爱一如绵绵不断的母爱。歌唱家姜晓波说，父爱是首无言的歌，总会在某个午后、某个黄昏、某个黑夜在自己的心底深处轻轻响起，给自己的人生旅程以力量和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