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槟榔与长沙人的“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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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城,就是读人,可读的就是他们的‘活法’。‘长沙人附着于槟榔的诸多’活法”,言以蔽之,就是让槟榔能同烟、酒、茶相并列,且少了些食用时的羁绊,如抽烟的火器和喝酒、茶的饮具,洒脱而快意。

“烟、酒、槟榔、茶,我是神仙的伢(长沙地区方言。指孩子)。”神仙过的什么日子。没人知道。而槟榔。这种产于热带。小于鸡卵的果实居然成了长沙人向往神仙生活的精神食品之一,就不能不让人称奇了。

食风往往是一个城市最真实的细节。一年四季,在长沙这座古城,无论是高档酒楼还是路边排挡,无论是城市中心还是乡镇集市,无论是婚寿喜庆还是丧事追悼,你都可以捕捉到嚼食槟榔者的身影。

湖南古时为“荆蛮”之地。瘴气之害有“马到郴州死。人到郴州打摆子”之说,而产于热带的槟榔具有独特的御瘴功能,是历代医家治病的药果。被称为“洗瘴丹”。有了为生存而嚼食槟榔,那便是长沙人的一种霸蛮“活法”。

这种1500多年前从东南亚引入我国栽培的槟榔果实。含有人体所需的多种营养元素和有益物质。如脂肪、槟榔油、生物碱、儿荼素、胆碱等。其种子可入药,有杀虫、破积、下气、行水的功效,是我国名贵的“四大南药”之一,主治虫积,食积、气滞、痢疾等症,还有外治青光眼、振奋精神的作用。在全民健身的今天,为保健和养身而嚼食槟榔,还是长沙人的一种健康“活法”。

爱好传说轶闻的人讲,清顺治年间,清兵在湘潭屠城9天,原本上万的县城人口,所剩不上二三十户,人不满百口。有徽商程氏,得一老和尚嚼槟榔避疫之法收尸净域。后到乾隆44年,又遇湘潭大疫,城内居民患臌胀病,县令白景将药用槟榔分送患者。病疫渐渐消失。在炒作盛行的时代,对于既要面子又能霸蛮的长沙人嚼食槟榔,又称得上一种历史悠久的“活法”。

据说,风靡一时的湖南民歌《采槟榔》的曲作者黎锦光就是湘潭人――这位当代民歌的开拓者,呕心创作时,口中也必定少不了一块槟榔。他改编湖南花鼓戏双川调之时,想必看到了《潭州竹枝词》中所描述的场景:“风流妙剧话情杨,艳姿娇容雅擅长;一串珠喉歌宛转,有人台下掷槟榔。”这种食文化的艺术升华,又让嚼食槟榔成为长沙人的一种诗意“活法”。

易中天说:“读城,就是读人,可读的就是他们的‘活法’。”长沙人以上诸多“活法”,一言以蔽之,就是让槟榔能同烟、酒、茶相并列,且少了些食用时的羁绊。如抽烟的火器和喝酒、茶的饮具,洒脱而快意。

我从小就在槟榔的芳香中长大。家里人口众多,全靠母亲的槟榔摊来养括,从初尝槟榔花(干果的枭蒂)、槟榔心(槟榔子)的甜味,到学大人吃槟榔边《修剪成品的边料)练牙口,历经几十年,逐渐养成对槟榔的嗜好,当然也熟知了槟榔传统制作的全过程。

挑选是把好质量的第一关――海南槟榔优于台湾槟榔,从产地收购的槟榔果干往往呈深褐色或黑色。上好的一市斤约60颗左右,多于80颗的价格便低了不少。接着是验看,这可不是三五两日能学会的。长约一寸的槟榔干果成梭状,通体密布不规则的细纹。看纹、观体耍凭经验,个体匀称、表纹越细密的越好,特别是细纹扭向一端的被老饕们称为“究老壳”,不伤口、不打牙、不坏舌,生津多而吐出的渣少,属于槟榔中的极品。经挑选和验看后的千果还要通过清洗、凉干、发制、增色、上光等多道工序,才成为一颗颗乌黑、油亮、芳香扑鼻的成品。之后按质分类置于圆口型的玻璃器皿内,摆在摊位上即可招揽食客了。

经食客自选后再由卖主用专用的槟榔刀剖成三口,修去不规则的边口,去掉存于果实内的槟榔心,用加工后的心沾上卤料便可人口。在传统的家庭制作中,发制和卤料的配方是不能外传的,同样的白酒、贻糖、冰糖、石灰等,其用料的质量和比例不同,效果和口感会差别很大,这是几百年来的传承和积累,也是卖槟榔人的生财之道。

食客买槟榔时往往取决于个人嗜好和消费水平。所以,槟榔有分劲力(如同白酒的度数)大小的来增加食客的程度,有按口感差异分为石灰、桂子油、薄荷油等多种卤料味道,还有视牙齿嚼咬力之差的老个子、嫩个子、陈年个子和新个子,分类摆设,名码实价。其中劲力越大。口感越好的当年新货是价格最贵的,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每颗大约为两毛钱左右,可分切成三口。相当于一包普通香烟的价格,而最便宜的槟榔边料只要两分钱即可买上一包。

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槟榔的加工和买卖都没有走出传统制作的阴影,只能是一种初级的、分散的、家庭作坊式的、小打小闹的制作方式,即便是食客们熟知的坡子街的“甘记槟榔”,金盆岭的“刘胖子槟榔”、南门口的“海南槟榔”、株洲的“吊篮槟榔”和湘潭的“干槟榔”,虽然创出点名头,也很难成气候。

跨入新世纪,槟榔已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产业,并以年均20%的速度增长。据统计:到2008年底湖南正规槟榔加工企业有一千多家,从业人员30万人,实现工业产值达50亿元。并在此期间逐渐形成了胖哥、小龙王、宾之郎、伍子醉、友文、皇爷、口味王、七妹等知名企业。庞大的槟榔销售网也相应形成。通过大街小巷的商店和超市把槟榔销往全国各地。

然而,当漂亮的真空包装替代了现场制作的开果即食后,一些老的槟榔嗜好者又觉得无味和无奈。一则他们无法施展经过多年积累的挑选槟榔的技巧――这本身也是乐趣之一;二来没有了往昔开果点卤的过程。他们对漂亮的槟榔妹子也少了一份开心的调侃。有人抱怨花上三五块钱买上一包,打开后满意者十仅其三,甚至对流水线上生产的槟榔口味也颇有微词。好在现代槟榔便于携带,即使远走他乡。也能一解口馋。随时随地开袋即食,跟上了“快餐经济”的时潮,我想这应该是现代化进程中“舍与得”的体验。

不管如何变迁,槟榔始终与长沙城和长沙人无法分开。往往有行人在街角驻足买一包槟榔,然后拈一片在口,一路且行且津津有味地咀嚼,吞吐之间,心头多少烦恼忧愁,都烟消云散。步履匆匆中槟榔愈咀嚼味道愈绵长后劲愈足,心胸也渐入平和之境。人在长沙,你可能一时难以领略到传闻中湘女的多情与奔放,也可能有点跟不上这座新兴娱乐之城的强劲节拍,但槟榔却能瞬间让你品尝到长沙最原始的滋味。

来长沙的外地人是否喜欢吃槟榔?这个问题,如同本地的槟榔企业如何打开北方市场,开发适合北地人口感的“北方槟榔”一样没有答案。“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中国的土产往往拘囿于一地,扎根于当地的文化。我无法预想,如果槟榔离开了其赖以生存的水土,它还能走多远呢?

说到此处,我又想起了流传在长沙街头巷尾的民谣“槟榔越嚼越有劲,这口出来那口进,交朋结友打圆台,避瘟开胃解油性。”槟榔虽小,却与这座城市结下了不解之缘,它体现了城市人的自然和真实,它传承了湖湘人霸蛮的个性和洒脱的风尚,这就是槟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