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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终于从悔恨中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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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节的晚上,我在哈尔滨市最好的酒店请母亲、夫人和表姐吃饭,共同庆贺她们的节日。节日的酒店大厅,灯火辉煌,华光溢彩,举目所见,酒桌上坐满了欢欢喜喜高高兴兴的女士们。母亲拉着表姐的手,细细端详她。半年没见表姐的面了,表姐又憔悴又疲惫,老得不成样子。在我们的一再询问下,表姐一边委屈得哭泣,一边述说了她这两年来和一个日本小老头的“黄昏恋”。

表姐今年50岁,原来是一家百货商店的营业员,十年前离婚后,一直独自带着一个男孩生活。从单位内退下岗后,在街上摆了一个香烟报刊亭。加上每个月的工资,日子倒也过得去。孩子也争气,学习成绩是班级的前几名,高中毕业后又考上了哈尔滨一所大学,表姐的心也算落了地。孩子上了大学,平时住校不回来,剩下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备感孤独。表姐单身十多年了,这期间很多人给她介绍对象,她都没有动心,总觉得孩子是她惟一的希望。如今孩子有了出息,她也不想挨累了,就收了烟摊。这时她们原单位的老姐妹老朋友就张罗帮她找对象,见了几个都觉得不如意。

这年春节,邻居的男孩从日本秋田县回来了。这个男孩在日本留学毕业后在日本的一家粮油商社工作,老板名叫长野井,70多岁了,年轻时参加满蒙开拓团来过东北。改革开放的二十年来他几乎月月来东北,到东北的大小兴安岭、长白山等地采购山野菜,也算是个中国通了。这位日本老先生都一把年纪了,在床上总是乐此不疲,每次来中国都是夜夜春宵。也许是玩够了,也许是玩腻了,也许是担心染上病,总之,长野井向合作伙伴――中方的某家粮油公司提出要求:要找一个长期的女朋友,条件是哈尔滨人,50多岁,懂日语,懂一点医疗护理知识,在他来哈尔滨期间陪同他。合作伙伴找了好长时间,见了好几位,长野井都不满意。

表姐家的邻居男孩回家见到了表姐,不由地动了心。表姐虽然40多岁了,却风韵不减当年还增加了一股成熟的美。邻居家的男孩问表姐有没有心情和兴趣,如果有,他可以帮忙。当然他瞒过长野井老婆还健在,他要“”的事实(是日本一种特有的社会现象,又叫。就是有钱的男人与女学生、家庭主妇交朋友,所有的消费由男人承担,还要付给女人一定的钱物;而女人则陪着男人吃饭、游乐、喝酒或上床等)。

这虽然已经不是出国热的时代了,也不是视外国人为大熊猫的年头,但对于一个已到了知天命年龄的女性来说,嫁一个日本老头,过上有钱人的日子,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邻家男孩胸有成竹地给表姐规划:第一是去辅导班学日语,第二是学习医疗护理知识。安排好计划后,邻家男孩就回日本了。半年的恶补,表姐对日语日常会话、医疗护理知识都有了一些基本了解,能应付应付。

邻家男孩在日本商社仅仅是个研修生,平时虽能看见社长长野井,但以日本社会的等级森严,商社的规章制度,只有社长找他的麻烦,绝没有他说话的机会。邻家男孩将表姐的明星照片放在办公桌上,天长日久,长野井见到了照片,就问是谁?邻家男孩早有准备,就将表姐好一顿夸耀。长野井动心了。正好他要来中国,并要求邻家男孩做随从,陪他来哈尔滨,住下后给表姐打电话,约在酒店见面。

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在酒店的咖啡厅里,两人见面了。窗外是浩浩东流的松花江,厅内轻轻的音乐缓缓回绕。身高一米六五的表姐落落大方,说上几句简单的日语,长野井大为满意。当然表姐对长野井只能是将就看――这长野井又瘦又小,罗圈腿,半秃顶,在中国人眼里只能算是三等残废,只不过还算是有一点风度。

开始邻家男孩给翻译,一起就餐,一起去松花江上划船,后来就是两人单独活动,一起居住,短短的几天两人如胶似漆。表姐也不好意思像对普通中国男人一样的问邻居家男孩:长野井想怎么处,每月有多少收入,家里的房子多大,孩子是否和他在一起等。表姐只知道他是日本公司的老板,在中国要找个对象。至于是哪一类的对象邻家男孩没说,表姐也没多想。在一起好几天,表姐陪着长野井看工厂,谈判,看货,出席中方主持的一系列活动。长野井非常高兴,非常兴奋,70多岁的人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因为都是合作多年的朋友,长野井在哈尔滨的商务活动非常顺利,一眨眼的功夫,长野井回国的时间到了,中方粮油公司一行人加上表姐将长野井和邻居家男孩送到飞机场,表姐的心怦怦地跳着,眼见着两个人谈笑风生,换票,领登机牌,渐渐接近检查口。此一去必将是杳无音信再无相见,表姐想说张不开口,想问不知问谁。嘴张了几张没有说出话来。眼见着两人进入候机区再无踪影,表姐失望地回到家。

处了好几天,陪吃陪玩陪身子,临走一分钱也没留下,表姐很失落。表姐以为长野井临走一定会留下一份情意,留下一部分钱财。而长野井以为他有吸引力,以为表姐在中国找不到男人了。

日本人走后,表姐的儿子去加拿大留学,要求表姐去陪读,表姐也就将与日本人的交往当成了一个回忆,一段感情埋在心底,跟着孩子去了加拿大。

长野井又来了,这时邻家男孩已跳槽到大阪另外一个商社去工作了。长野井临行前给中方公司发传真要求表姐去接他。下了飞机,只见到中方接待人员,没见到表姐,很不高兴。住进酒店后就要求立刻联系表姐,见不到表姐,疯了似的,饭也不吃,业务也不谈,只是对中方老板发脾气,中方老板又对下属发脾气。全体员工都放下手头的工作满哈尔滨找表姐,终于有了消息:表姐去了加拿大。于是找来日语翻译,连夜打电话到加拿大。

这时的表姐已在加拿大找了一份保姆的工作,给一对中国留学生看小孩,每周工作六天,每周薪水四百加元,合人民币月薪一万元。因为是打黑工,这在加拿大是低薪,但表姐很满意,日子过得很舒服。长野井来电话,掀起了表姐感情的波澜。但对长野井的一毛不拔心里又憋着一口气。恰巧表姐的孩子要缴学费,一万加元,合六万多人民币,表姐就说不能回去,打工给孩子赚学费。长野井说你回来吧,这学费我帮你。

不知是翻译的水平有限,还是翻译按照中国人的思维理解,或者翻译懒得费话,这钱是赠送还是暂借就没有说明白。表姐想当然理解为是赠送。长野井第二天由日本汇了一百万日元到加拿大学校的账号上,表姐缴完学费乘飞机先到日本。长野井也回到了日本,聘了一个在大连留过学的日本女学生做翻译。玩了三天,富士山的登山路,神户的鹿苑,东京的闹市留下了一对异国黄昏恋情侣的身影。

到了日本表姐才知道:这长野井所在的秋田县是在日本的东北部,是比较落后的地区,全县还没有哈尔滨的一个乡镇大。长野井不过是个小公司的小老板而已,在东京人的眼里就是乡巴佬。长野井家里有夫人,几个孩子都在东京大阪名古屋等大城市。他本身也没啥文化,好显示,穷摆谱。为了表现他的身份,长野井特意将表姐领到银行,一进大厅,所有办业务的职员通通站起来,鞠躬九十度,齐声喊:“社长先生辛苦了。”

长野井得意地说:“如果他不对我客气我就要将我的业务拿到别的银行做,我会敲掉银行主办的饭碗。我在这里不缺女人,我瞧谁一眼,和谁好,对女人而言都是很有面子的事。”长野井所表现出来的那种高高在上、洋洋得意的神色气得表姐面色通红。

回到中国后不久,长野井拿来了一套食品包装袋的订单,让表姐找工厂安排生产。长野井说:这是他在日本工厂用的产品,中国劳动力便宜,在日本做一单这样的包装可以在中国做十单。以后我就给你拿来一些这样的订单,你在中国做。虽然每单没多少钱,你可有点事情做,还能赚一点钱。

长野井说这话时是在下飞机的车上,由翻译转达的。一股暖流涌上表姐的心头,离婚十年,一个人苦苦煎熬,终于有了一个知疼知热的男人关爱她、呵护她。

这次来,长野井索性住到了表姐家里,装传真机,安电话,半夜三更往日本挂国际长途电话,一个星期就打进去三千元话费。左邻右舍都知道表姐交了一个日本老板,都羡慕地问表姐他给你多少钱呀?你们啥时候结婚呀?你啥时候去日本呀?那老头还能办那事了吗?如此等等。长野井似乎也知道他在中国人心目中的地位,平时有意延长在小区院里的时间,饭后散步对谁都是点头哈腰的样子,幸福感充满了表姐的心胸。

听说表姐手里有日本订单,好几家工厂老板来找表姐,要求合作。很快,落实了工厂,签订合同。合同金额六万元,首先要交订金一万元。表姐向长野井要钱付订金,长野井说:“就用我借你的钱付,回头提货时也用那些钱付货款。”表姐大吃一惊,说:“你啥时候借给我钱了?”长野井也愣住了,说:“就是我给你汇到加拿大的钱呀,那钱我是借给你的,不是给你的。你应该还我。我们交朋友你不能用我的钱,这对你很有面子,你只有乖乖地服务,侍奉我;但钱的问题要讲清楚,你不能有要求,更不能向我要钱,如果要钱我就去找小姐了。”表姐这才大梦初醒:“当初那钱不是你送给我的吗?不是你让我回来的嘛,我不回来还能给孩子赚学费,我凭啥回来陪你呀?更何况你在中国期间住我的,吃我的,用我的电话打国际长途,我凭啥给你钱花呀?”

两个人讲不清楚,长野井连夜搬出表姐家,住到酒店。第二天约来中方粮油公司的老板,找来两个日语翻译正式谈判。

事情说开了,中方老板也大吃一惊,原来以为长野井不能少给表姐钱,其实长野井是想不花钱处朋友,这在中国人来说是占便宜。当然当初也没有沟通好。中方老板暗骂长野井:瞧瞧你这份德性,跑中国占便宜来了,也他妈的不撒泡尿照照。可他毕竟是大客户,不能得罪,他借口有事跑了。两个日语翻译都是中国人,嘴上翻着心里也不耐烦,一个年龄大的也借口走了。

表姐既痛苦,又失望,又觉难堪:“认识你我很高兴,我离婚十年,没想过向前走一步。是你给了我新的生活,新的希望;这对我也是一个感情寄托,我也想老有所依,白发相怜。但这并不是说我连男人都找不到,不是说没有你我就不能活了。瞧你那一脸老褶,都70多岁的人了,我凭啥和你好?和你非亲非故,语言不通,想交流感情都不能,性生活也不是尽善尽美。更何况当初我怎么知道你在日本还有老婆?你所能给我的如果仅仅是三等残废、气管炎、高血压、歧视、主仆意识,我还和你好,不是有病吗?在日本你‘’都要用钱,或者用不少的钱,怎么你来中国开心就不想破费呢?”

两个人讲不通,长野井第二天就飞回了日本。

三八节的酒店晚宴,桌桌都是欢声笑语,灯红酒绿,只有我们这桌,表姐泪水涟涟,痛苦不堪。她说:终于从悔恨明白,什么时候,也不能拿感情换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