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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亿万富姐相识二十多年,她是第一次邀请我共进晚餐。富姐是一家港资企业的老板,拥有3000多工人的大型企业,生产一线由她一人管理。她每天工作很忙,这天难得有空请我共进晚餐,我感到非常意外,又感到荣幸。再说,千万富翁够气派了,何况她是亿万富姐!我在单位工作期间,什么山珍海味、名牌美酒都品尝过,什么五星或超五星级的酒店也体验过,对于饮食再没什么遗憾。但是,我从没被亿万富豪款待过,也没体验过富姐款待进餐的规格。我并不是个贪杯的人,只是去见识上流社会的奢华生活。我曾看过多部香港电视连续剧,从中认识了香港上流社会贵族人家的奢华生活。演戏与现实是否一致,这谜团我正等待揭开。我虚拟出亿万富姐那高规格,高档次,高消费的宴席。她吃尽人间稀有食物,尝遍世界无数美食,她招待我的美食,一定会让我大开眼界。刹时间,我仿佛走进上流社会贵族的行列,身份显得高贵。
富姐之所以请我共进晚餐,她初来办工厂时,首选了我一间几百平方米的小厂房,她回大陆办工厂,起初没信心,只是回来试试看。后来,生意越做越红火,便搬迁到一家大型厂房扎根下来。她常常在人前说,到大陆发展,我是她认识的第一人,是这间小工厂给了她一个好的开端;她还说,我是她的财运福星。这二十多年来,尽管最后她和我脱离了租赁关系,我和她一直都保持来往。这天,不知是什么好日子,老太爷和老太太也回来了,这,可能是她请我进餐的原因吧。
富姐约我到本地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芙蓉”房恭候。这家酒店我一直是常客,酒店的员工也很熟悉。每次进这家酒店,我都是以主人的身份宴客,这次我却以客人的身份赴宴。当主人是非常神气的,说话声音也响亮,这回我调换了角色,仿佛矮了几寸。我依时赴约。在服务员的引路下,我轻轻地推开包房门,主人全已入席了。席上坐的都是富姐家人:父母、哥俩、嫂子、未来嫂子、姐姐和富姐共八人。我的到来,老太爷笑容可掬地迎上前,握住我的手不放,他那硕大和颤抖的双手,我非常熟悉。看老太爷的笑脸,可以透视出他对我的热切期待。此刻,我才明白富姐请我进餐的原因。老太爷对我的印象特别深,他喜欢与我聊天,他视我为知音人。顷俄,老太爷便拿着相机“咔嚓、咔嚓”地拍个不停,把我和大家的动态都收进他的相机里。老太爷是个业余摄影爱好者,他所使用的“哈苏”照相机是手动的,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产品。这台照相机曾经身经百战,屡建其功,为他获过无数次香港摄影大赛奖项。一直以来,老太爷回来必邀我作引导,我带他到海边拍海景,去田间拍耕牛,去莲湖拍“鹭鸟”,去深山拍野花……我也是个业余摄影爱好者,老太爷还指导过我。我经常夸他的作品好,他非常高兴,他说很久没听到有人夸过他了,他很自信地竖起拇指夸我“识货”。富姐家人知道老太爷与我很投缘,难得老太爷找到知音人,为讨老太爷开心,在内地,有老太爷的出现必有我的影子。为此,我们的感情又更深一步。
我入席后,富姐便叫各人点自己喜欢的菜,顿时,我惊愕了。我原以为富姐已经把菜式点好,好好款待我这个客人,谁知,大家正为吃什么在犹豫呢!主人预先点好菜式,让客人舒舒服服地品尝,这是我们大陆人一向的习惯。这个家庭成员很特别,他们这种点菜方法很有创意,最起码各人自己能吃上一道称心的菜式。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我能体会到这个家庭有一种别具一格的饮食文化。
我坐在席上,和老太爷谈论摄影的体会。老太爷每次回大陆,会随身携带他心爱的照相机,相机的袋子装了各种镜头。他从袋里取出几部相册让我欣赏。为讨老太爷开心,我不停夸奖他的作品有创意,我的夸奖,老太爷的话更多了。他喜形于色地谈过去摄影的辉煌历史,老太婆摇摇头,说他老生常谈,老太爷不理会她,仍然谈他喜欢讲的老皇历。老太爷已八十岁了,他的起居饮食由老太婆照顾。老太爷每天把时间放在摄影上,照相机不离身。逛街时,他拍街道,吃饭时,他拍各人的食相;到工厂,他拍工人的生活区,拍工人在流水线上作业,拍厂房的外貌,拍工人下班的情景……每到一个地方拍摄回来,他都认真鉴赏。看到满意的作品,他脸上会流露出一种满足的笑容。据老太婆说,老太爷把时间消磨在摄影上,像小孩玩游戏机一样痴迷。席上,老太婆没有理会老太爷,正当我和老太爷谈摄影作品时,老太婆点了一个蚝油生菜,一份咸鱼。因为老太爷患有高血压,肉类不宜多吃。大哥和大嫂点了一份烧鸡,一斤生蚝。二哥和未婚妻点了一个铁板牛肉、一份牛肉炒凉瓜。姐姐为了节制减肥,点了一个面条。富姐说香港的海鲜昂贵,在大陆吃划算,她点了一个清蒸肉蟹。我一边跟老太爷聊天,一边记住他们点的菜式。我想,这席菜无疑是一顿普通的家常便饭。
我是客人,毕竟,和一家人共餐,多少有些拘束。富姐不停催促我点菜,应点什么菜呢?我脑子一片空白。我请客时,点菜的事会交由秘书负责,对点菜我是一窍不通。此刻,我的心很不自在。虽然,富姐视我为这个家庭的一员,但吃这顿饭我觉得很不习惯。在餐桌上,我最害怕有人催我点菜,我这人对于吃很随便,也没什么讲究。就在双双眼睛望着我时,我的心情十分紧张,我见大家点的都是普通的菜,我又怎好意思点山珍海味呢?我随口点了一个“盐水菜心”。
很快,菜式陆续上桌。虽然,各人点的菜人人都可以品尝,但是,这个家庭以众不同,约定谁人点的菜,自己一定要负责吃干净,一点也不能浪费,这约定已成为这个家庭的一个游戏规则,因此,谁都掂量自己的肚皮点菜。这顿家常饭,我粗略估算了一下,不足一千元。他们吃的东西不多,目的是希望全家人能聚在一起,营造一种家庭和谐的气氛。他们这种饮食文化,不分主人还是客人,人人是平等的,我这个客人也只能入乡随俗了。席上,没有美酒佳肴,只有阵阵笑声,富姐全家人吃得津津有味,我却羞于起筷,因为,我的虚拟设想落了空。
很不容易度过了一个多钟的晚宴,宴席接近尾声时,我把目光一扫,每个器皿空空而也,像洗刷过一样干净,顿时,我瞪大眼睛,呆如塑像。
在这大半生里,我常常听别人说,越是有钱的人越吝啬。富姐是否吝啬呢?可不能从她的膳食来含量,或者这是人家的饮食习惯呢?我记起,当年南方雪灾、文川地震,富姐大手笔捐赠物资,捐赠善款……富姐还为贫困地区捐资助学呢!
吃完饭后,富姐家人仍谈笑风生,他们对我并没有表露热情,也没有客套话,对我很随便很随和,这是一家人所处的现象。他们早已把我融入这个大家庭了,否则,这样简单朴素的招待她会感到脸红。我不知富姐在生意场上接待贵客是否高规格,我想她接待贵宾一定讲排场,这是生意人的一种攻关手段,若她缺乏攻关的知识,相信她的生意不会蒸蒸日上。至于招待的规格有多高,这是人家的私密,此生我无法知道。
走出酒店大门,大自然的空气格外清新。蓦地,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令我非常难受。其实,酒是香醇的,以我的经验,这种怪味,一定是个醉猫又在污染空气了。我回头一望,是一个小单位的头儿,他由两个人搀扶,一边行一边吐,还传出辛酸的声。
在我们地区,吃喝讲排场的现象我司空见惯。在请客的规格上有档次之分,档次的高与低,只是酒菜有别,高规格的就有山珍海味,高档美酒;以下就按规格标准往下推。但是,不管是高档或低档,桌上一样摆满菜肴。菜多了,证明没有待薄客人。在接待上也出现攀比现象,比谁接待的档次高,比谁有新创意。有一段时间,饮酒成风,直卷各单位及部门。什么洋酒、茅台、红酒,越高档的酒便被抢购一空。有的人甚至托香港老板从海外采购回来,稀有而昂贵的酒便成了在酒席上炫耀自己的本领。单位的公车上,存放着一箱箱的名酒,仿佛储备炮弹,随时准备迎接一个新的战役一样。听说,请客喝名酒,这是公关的一种手段,不懂得去公关,这个头儿便是个窝囊废。
招待客人,酒是少不了的,没有酒的宴席,就好比菜没下盐,没有味道。酒席上,大家首先会从烧酒拉开话题,酒,是席上的主角,什么也代替不了。在客人面前,主人为炫耀自己的本事,便以酒为题,讲这瓶酒的来历,讲这瓶酒的稀有,讲这瓶酒的昂贵,好像讲一个故事那么冗长,讲得客人心花怒放。酒席开始,大家共同分享。有的人不善酒,但为博取主人欢心,他会违心地说――好酒。每逢请客,席上,大家会碰得你死我活。喝酒到了高潮时,谁都不服输,结果,必有几人倒下,倒下的人有呼呼大睡,有的手舞足蹈,有的痛苦,场面丑态百出。喝酒超量了,他们会呕吐,会把饭菜全吐光,吐掉的却不是秽物,而是巨款。但是,他们从不眨眼。
我们大陆人请客很阔气,在他们的眼里,阔气是代表对客人的热情和尊重,因此,他们在点菜时总是以多为敬,所点的菜远远超出一席人肚子的份量。菜式份量多了,付账必然多,当席散人去,会满台皆剩菜。一些有钱人家,宁可浪费,也得要面子。一些并不富裕的人家,也过不了面子这一关,事后,会带来种种经济压力。
我记得有一年,富姐二哥结婚请我赴宴。香港喝酒形式与我们不同,他们每出一道菜,都是分给大家吃的,菜吃完后再上第二道菜,他们这样处理,剩菜就减少了。
两地饮食文化的差异,至令我们对香港人的饮食文化存有偏见,富姐请我进餐就是一例。显然,大陆人进酒店吃喝是非常浪费的,至于香港人是否吝啬,那就见仁见智了。在我认为,我们在请客上的豪气,是否可以考虑瘦瘦身,又是否可以效仿外来饮食文化的做法呢?